这厢毡包里氛围正融洽,突然帐外冲进来一浑身浴血的男子,跪地悲呼道,“阿布不好了!林丹汗抓了岱钦哥哥带着察哈尔军撤走了!”
“你说什么!”桑噶尔寨一时气急攻心猛地喷出一口血来,鲜血呛入气管使得他更加呼吸困难,呲目欲裂地质问:“咳咳咳咳咳——到底,咳——是怎么回事?!岱钦,咳咳咳咳——怎么会落到林丹汗手上?!咳咳——”
“阿布!”宝音大惊,一个箭步冲到桑噶尔寨身边抚着他的胸口顺气。
必勒格也被桑噶尔寨的反应吓得蒙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捋直舌头道:“那林丹汗得到大金出兵来援的消息后,不愿与汗王正面交锋,便匆忙带兵撤退了,但是他抓了岱钦哥哥挟制咱们,阿布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啊?”必勒格满脸焦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岱钦哥哥落到林丹汗手上那是九死一生啊!
大哥岱钦出事了!宝音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必勒格你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岱钦到底是怎么被林丹抓住的?”
“宝音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必勒格见到宝音又惊又喜,自从姐姐出嫁他都有大半年没见着了。不过显然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
宝音手上的动作不停,见桑噶尔寨眼神焦急却张着口说不出话,忙劝慰道:“阿布您别急。”转头又继续询问必勒格具体细节,“我听闻阿布受伤就赶回来了,你快说说大哥怎么回事?”
“都是为了那个汉人女奴!林丹汗掳走了她,大哥那时一心为救人,一马当先冲锋陷阵,没想到落入了林丹汗的圈套,他根本没打算跟咱们开战,结果岱钦就被抓了!”必勒格懊悔的要死,他当时怎么就没能拦住哥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身陷险境却无能为力。
宝音眉头狠狠一皱,“什么汉人女奴?”她出嫁半年都不到,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宝音姐姐你出嫁后不久从中原逃难过来一批汉人,额吉看他们可怜让他们做了奴隶,有口饭吃也不至于饿死,谁知那女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竟然敢勾引哥哥!自从哥哥把那个汉人女奴收了房就冷落了托娅嫂子,那个女人就是个祸水,这次还害得大哥被林丹汗抓住,她罪该万死!”必勒格一提起罪魁祸首立马变得义愤填膺,内心甚至恶毒地诅咒那个女奴最好就此死去,别再来祸害他的兄弟。
“对了!姐姐你去求求汗王救救大哥吧,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汗王的儿媳妇,看在你的面子上求汗王出手相助一定可以的。”一想到自家姐姐已经成了大金国的十四阿哥福晋,必勒格瞬间打起了精神,宝音姐姐若是开口求求夫家,哥哥说不定就有救了!
“没用的,大汗不会为了岱钦出兵的。”桑噶尔寨总算是缓过气来,颤抖着双唇替宝音做了回答,一双沧桑的老眼中透着无尽悲凉。
“那岱钦哥哥怎么办?”必勒格脸色煞白,父亲桑噶尔寨的话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必勒格所有的期望。
宝音赞同父亲的观点,去求努尔哈赤?还是算了吧,努尔哈赤这次带兵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吓唬人罢了,根本没打算真的替科尔沁打察哈尔,更别提让他深入敌营去救她大哥了。
求人不如求己,岱钦只能他们自己负责救援。
想到大哥现在的处境相当不妙,宝音心又沉了沉,林丹汗啊林丹汗,你要是真敢伤我大哥分毫,我必将你千刀万剐,叫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毡包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多尔衮几番欲言又止但终究未置一词,他无法替父汗做出决定,而他手里也没有足够的兵马,对于自己的大舅哥只能表示抱歉了。
蓦地,沉闷死寂的毡包中响起宝音冷若冰霜的话音,“阿布,必勒格,你们放心,岱钦一定会没事的!我的大哥我自己去救!”
桑噶尔寨被宝音身上一瞬间散发而出的慑人气势给惊住了,瞪着眼珠子急道:“宝音,你,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宝音,你要做什么?”多尔衮心头一跳,显然也被宝音的话吓到了。
“林丹汗伤我阿布在先,掳我兄长在后,又残杀我科尔沁同胞无数,此仇不共戴天,我博尔济吉特·宝音,今日在此对长生天起誓,有生之年必取林丹汗项上人头,不死不休!”
宝音霍然站起身,立于毡包中央,神情冷肃得吓人,背脊傲然挺拔,掷地有声的誓言说的嗜血狠绝,周身杀气仿佛能凝成实质利刃,割得人皮肉生疼。
在场所有人都被宝音的话震住了,他们绝对不会质疑宝音这份为父兄族人报仇的决心。
“好孩子,你有这份孝心就足够了,切莫意气用事啊!”桑噶尔寨想劝慰女儿别钻牛角尖,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至于岱钦,也许他的儿子命里难逃此劫,他不该怨天尤人。林丹汗此举意在杀一儆百,岱钦落入他手里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多尔衮看着这样冷酷肃杀的宝音心上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很疼,上阵杀敌那历来都是男人的事,便是血海深仇也不该由她一个弱女子来背负。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宝音,多尔衮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笔账,他将来一定会替宝音诛灭察哈尔部,斩杀林丹汗,为她达成誓言!
宝音不知多尔衮心中所想,她这会儿已经在脑海里闪过不下数十种林丹汗的死法,直接杀了太便宜他了,得叫他生不如死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上辈子她黑道女魔头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只因她一向爱惜羽毛,凡她羽翼下所护之人无人可欺,哪个不长眼的一旦惹到了她,那必是不死不休,故而道上几乎没人敢轻易招惹她。现如今林丹汗敢动她的家人是直接欺负到她头上来了,那还得了?察哈尔一日不灭,林丹汗一天不死,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宝音姐姐,我和你一起去救岱钦哥哥回来!”受到宝音的感染,必勒格眼中爆发出两道嗜血凶光,语气更是异常之坚定。
“好!我们一起去把大哥救回来!”
姐弟二人一拍即合,不顾桑噶尔寨这个父亲的劝阻,就到毡包外去商量营救岱钦的计划方案,看得桑噶尔寨叹息连连,根本无力阻止,只能寄希望于多尔衮,“十四阿哥,拜托你了,一定要劝住宝音切莫冲动行事,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岱钦,不能再失去其余任何一个孩子了。”
“岳父放心,宝音她不会有事的。”多尔衮让桑噶尔寨放宽心,可他虽有心劝阻又不想惹宝音不快,那毕竟是宝音的亲哥哥,怎能见死不救呢?换做是他,若是阿济格和多铎出事,他也必然会首选保证哥哥和弟弟的安危而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必勒格是个典型的耿直汉子,同大多数蒙古勇士一样信奉武力至上,提出的一系列方案大同小异,都是跟林丹汗来一场正面对决,殊死搏战。
宝音非常无语,明知不是人家的对手还要正面硬刚显然是不明智的,最终还是宝音拍板决定先潜伏进察哈尔军大营打探清楚岱钦的具体情况再进行下一步行动,知己知彼方能克敌制胜。
多尔衮从毡包中走了出来寻宝音,见宝音面色阴郁,心中惭愧,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宝音,对不起,我,”
“你不必跟我道歉,我都明白。”宝音出言打断了多尔衮,继而又道:“林丹汗这次逃走还不忘抓了我哥哥目的就是为了杀一儆百,林丹汗野心勃勃,一心想统一蒙古诸部重现先祖成吉思汗当年的辉煌,可惜他的能力配不上他的野心。大汗这次已经遵照盟约亲率八旗将士驰援科尔沁,察哈尔军退去已经算是解了科尔沁之危,我阿布不能因为一个岱钦得寸进尺提出过多要求……而且,阿布刚刚的态度也很明确,他不会因岱钦之事而责备任何人。”如此利益得失分明的话说起来真是有些可悲,宝音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一颗心却是比那冰雪更冷,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宝音说的这些多尔衮如何不懂,正是因为懂得他才恼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可你也不能自己去冒险!”
“多尔衮,那是我的亲哥哥,我做不到袖手旁观,你不用劝我,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宝音主意已定,便不会再更改。营救岱钦迫在眉睫,多拖一刻,岱钦就更危险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