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现任郡守许绍骏在郡城旧军墙重修城墙,合并四门改成五门,并且在城墙上建造楼橹,城墙外凿深濠,墨河分流四支,用以灌溉。
城内街市繁华,商贸繁荣,街道上更是,与临州互通贸易,官道四通八达,人群鱼龙混杂,消息更是更新极快,这便是卫玖选择在这里落脚的原因之一。
此时已经入夏,而卫玖早已无法忍受马车之中闷热的天气,更是定下目标,在即墨要学会骑马,更是央求自家爹爹等落脚安定后便教她如何驭马。
一行人也是惊叹于这个即墨的特殊与繁华,目不暇接,街道上商贩如此之多,几人俱是看花了眼,紫萝毕竟是弱女子,赶了几日车,便体力不支,卫焦更是交集,让他歇息,换成自己赶车。
此刻,卫玖跟如画紫萝在一辆马车上,两人俱是掀开车帘瞧着这即墨的繁荣。
“姑娘,这里竟是跟锦州城不差分毫啊!姑娘,你看那个人,长得好奇怪啊,还有那个,天哪,是蛇,他居然在玩蛇,还有那个卖的吃食,看起来好香,那是剪纸吗,竟如此神奇,还有那手艺品……”
进了城,如画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没停过,像是一只百灵鸟,声音格外悦耳动听。
卫玖透过车窗帘子,看到街上人流如织,车马簇簇,一时间心情也是不由得高兴了起来,随即吩咐帘外的范亨道,“范亨,今日我们便在城中歇息,找一家干净整洁的客栈。”
范亨领了命,却并不着急。
早前几日在前面小镇客栈歇息时,刚巧遇到一在即墨的木材商,两个人聊了会,他早就打听好了,这即墨城中有四家客栈,竞相竞争,也是即墨四家最好的客栈。
可惜范亨一路问过去,三家都满了,只剩最后一家。
最终在一家名叫合德客栈歇脚,客栈干净整洁,更是临河而建,推窗便可瞧见墨河水幽幽流淌,向着远方,更是可见河上拱桥,桥上行人交织,河边更是不少洗衣的妇孺。
卫玖很是满意,安顿好之后,便吩咐小二上菜,几个人连日赶车,只途中歇息了一次,这会子更是点了一大桌即墨当地美食,也不顾主仆之分,一行人俱是坐在桌前用餐。
卫谚殊因为当初本就走的匆忙,这会子也好几日不知朝中之事,遂心下暗暗担忧,胳膊上的小伤口,早已结痂痊愈,想他戎马一生,此刻竟然因为轻信他人,差点酿成大错,更是辜负陛下一片心意。
这两个多月与女儿相处下来,竟是发现自家女儿的七巧玲珑心,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心下一片安慰,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又是一番烦恼,不知该如何与女儿启齿。
用完膳便只在房中窗前望着这悠悠东去的河水,心情难以平复。
卫玖与范亨出门瞧新宅院去了,卫焦寻了借口没去,此刻推门而进,见到自家老爷在窗前一脸苦恼,“老爷可是担忧姑娘?”
卫谚殊见卫焦走进,只招了招手,“卫焦,玖儿她出去了?”
“嗯,说是看上了个新宅院,范亨领着去了,这几日见她在房中整日俱是一堆图纸,怕是要重新设计,对这个新宅子,小玖怕是倾注了一番心血,老爷打算何时告诉小玖?”
卫谚殊走至桌前,拿起茶壶,给卫焦倒了杯茶,深深叹了口气,“哎,难以启齿,见她那般欢喜模样,却是不知如何说了。”
“圣上可是谴了人催?”卫焦着急道。
“并未,只是惠王虎视眈眈,操练用兵,更是偷偷招兵买马,而朝中王将军早已是惠王之人,朝中无猛将,圣上此次委以重任,不敢辜负,玖儿就要交给你了!”
这一段时间,卫玖每日都在研究着即墨当地的建筑风格,冬天需能抵御寒风,室内如何保暖,夏天需要能遮挡烈日,如何遮挡这灼人的热浪,是她在考虑的问题。
即墨虽然是四季皆宜的地方,但其依然有寒冬与酷夏,在没有暖气与空调的时候,她如何让屋子住起来舒心,是个问题。
看了范亨选中的几处地方,回程中,卫玖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范亨驭车见自家姑娘并未决定下来哪一家,遂隔着帘子开口道,“姑娘,可是这几家都不妥,不若我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城中还有哪户的房子在出手?”
“容我再考虑,回去与爹爹再商议。”
这一日,用完午膳,卫玖便来到卫谚殊的屋子,手拿着几家宅院的布局图,居然见屋子中摆着一副战略部署图,随即问道,“爹爹可是舍不得军中?”
卫谚殊听见女儿的声音,被看到,却不知作何回答,眉眼之间闪过一丝不自然。
落在卫玖眼中,却是极度的不舍,毕竟让一个人突然放弃自己用生命坚持的信念,一时之间怕是没那么容易,遂安慰分析道。
“爹爹可曾想过,若是爹爹不走,只怕这次回京,根本无法全身而退。且圣上身边本就高手如云,一次出行,根本就不需将爹爹召回,爹爹此次被唤回京中,可是知晓有何事?若女儿猜得不错,怕是那时便有了打压爹爹的心思,只是要寻一个错处罢了。”
卫谚殊被卫玖敏锐的洞察力折服,更是为她心中居安思危,这一份忧患意识感到钦佩,可随即又心里叹口气,圣上却是召他回京有大事,却并非要打压,而是有秘旨,他却不能让女儿知晓。
“玖儿回来了?可曾相中满意的宅子?”卫谚殊见她手中布局图,顺手卷起桌前地图,关切道。
“嗯,有一处觉得可以,不若明日爹爹与女儿同去。”卫玖叹了口气,她这个爹爹,看似硬汉,实则心软至极,她那一日只提情,就将他骗了出来,只怕甚是割舍不下心中大义与那一份职业。
卫谚殊看着此刻立于门扉前的女儿,这般聪慧机敏,眼底俱是一片欣赏欣慰,对于,“只要玖儿喜欢就好,爹爹住哪里都行,行军打仗时,风餐露宿惯了……”
说至一半,忽想起自己竟又提起军营之事,遂赶紧住了口。
卫玖却像是知晓一切的模样,过去拉住自家爹爹的手掌,将自己的掌心放在手掌之中,“爹爹,刚范亨打听回来了,圣上遇刺,百官弹劾爹爹护驾不力,若非爹爹亲笔提下请罪书,圣上力排众议只降旨,爹爹革去功名……”
卫玖静静地观察着卫谚殊的神色,在听到革去功名那一刻,却并未见难过,只以为父亲在她面前不愿坦露,遂紧紧握住父亲的手掌,似乎是给他力量,安慰他。
当卫玖一行人终于与原来宅子主人谈妥,买下宅子,卫玖虽想重新装潢翻修一边宅子,可装潢翻修需要花时间,而此刻他们都是初来乍到,住在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随即卫玖便与爹爹商量一行人先从客栈搬到了新宅子,之后再做打算。
这处宅院,位于城东。
卫玖也是投了大手笔,占地不大,两重院子,环以厢房,有房屋数间,门口蹲着两只大狮子,之前是一位富商的宅院,院内房屋简单朴素,却也格外别致。
院中有一小片西府海棠,每到春夏之交,朱栏明媚照黄塘,芳树交加枕短墙,迎风而立,亭亭玉立,红粉相间,幽香浮动,似是一片粉色花海。
乔迁之日,便定在了六月十八,这一日正巧是卫玖的生辰。
卫玖早早便罗列出一大堆需要采购的物品,有些需她亲自挑选,便与两个丫鬟一同上街。
趁着紫萝与如画去采买别的,卫玖在即墨当地的珍宝阁中逛了半日,卫玖本是打算给如画紫萝还有嬷嬷她们三人各自置办些首饰,她们三人一路跟着她,从无怨言,衷心一片。
在珍宝阁中自是给如画和紫萝二人各置办了素文的翡翠镯子,又给年长的嬷嬷买了只翡翠镶金丝的寿镯,俱是看起来晶莹剔透,成色极好。
没成想,要出门时,那掌柜的竟是捧上一只楠木盒中的珊瑚手钏,色泽温润,晶莹剔透,珊瑚可去翳明目,安神镇惊之效。
此时见到这串竟是没来由的心喜,只以为这是掌柜推销手段,遂问价格,谁知掌柜道,不用,竟是她买的三只翡翠镯的赠品。
掌柜的热情万分,卫玖只得收下,结了账,正好便见自家两个丫鬟抱着一堆相携而来。
当日江嬷嬷自是烹了一桌美食,更是庆祝自家姑娘生辰,庆贺乔迁之喜。
几人遂又是给自家姑娘献上自己制作的荷包,绣帕,百褶裙,卫谚殊早就给卫玖备下了礼物,是这即墨城中的暗庄,明处是一家酒楼。
卫焦更是置办了一副女儿家的头面,一副白玉脂的耳坠,华贵耀眼,价值不菲。
范亨早年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当年虽是家道中落,却也从家中带出了文人珍品,早先见自家姑娘喜好书画,这会子更好有一副前朝大家胡清的《小江风雨图》。
卫玖一时之间收到这么多礼物,心下欢喜,更是给每人赏了不少银钱。
一时间,主仆尽欢,卫谚殊更是一时敞快饮了不少酒。
桂花酒,即墨当地名酒,清香甘冽,香气淡雅醇厚,那卖家自称不易醉人,卫玖也是斟了酒,与自家爹爹饮酒同乐,这一日,她格外开心,理想中的生活要掀开新的篇章。
卫玖很少喝酒,只一杯,便醉了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头昏沉沉,刚鸡鸣,卫玖便醒了,江嬷嬷早就备好了醒酒汤,这会子刚好喂她喝下,卫玖又昏昏睡了过去。
直到辰时一刻,被耳边一个急促的声音不断唤着,“姑娘姑娘,快醒醒!”
又躺了会,睡意也是没了,大抵是因为醒酒汤的缘故,这会子脑子渐渐清明,见是如画,道,“一大早怎么了?”
“姑娘,老爷走了!”如画一跺脚,愤愤道。
皇帝手札:
天气,晴。
这一日,属下传来讯息。
她在即墨乔迁新居。
即墨,气候养人,适宜居住。
京郊怕是要起风云。
孤不愿她受扰。
她的生辰,可有收到孤的贺礼。
那串珊瑚手钏,不知她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