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他瞧见了，可怎么办呢？
一时之间，心下也是一片焦灼，下意识地就躲在了严绛蕊的身后，更是矮下了身子，拉了拉严绛蕊的衣袖，小声道，“严姐姐，我们快走吧！”
严绛蕊自是瞧见了大堂里的那道身影，她早便知晓今日陛下出宫了，怕是早便跟在她们身后了。
那会子这丫头总说感觉有人跟踪，只怕那人便是陛下吧！
此时，瞧着这丫头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样子，甚是好笑，可也无法戳破，只得无奈笑道，“你这突然间是怎的了？怕什么呢？”
卫玖的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哪里啊！我就是走累了想去休息了，严姐姐我们赶快走吧！”
说完就猫着腰，更是从怀中拿出了白色的丝巾匆忙之间戴在了脸上，遮住了脸颊，逃一般向楼上迈去。
心下更是不住庆幸，江嬷嬷准备充分，每次她穿女装都会给她备上这白色遮面丝巾以备不时之需。
严绛蕊见她这幅模样，与大堂中的众人眼神交汇后，轻轻摇了摇头，用唇语道，“不可。”
卫玖是不管不顾地蹬蹬蹬就往楼上跑，这一日楼中本就热闹，因此上楼下楼顾客自是络绎不绝，卫玖不断与下楼之人摩肩擦踵，更是不小心差点撞上几次，却也都无碍。
严绛蕊跟不上她的速度，且这楼梯较为拥挤，又要避开他人碰触，自是慢了下来。
卫玖心理着急，只想赶紧上去躲起来，自是脚下跨大步，没想到到在最后一个台阶时，踩在了自己的裙角之上，又被身后跟着上楼之人一个大力推了下，重心不稳，身体不由自主地只往前扑去，完全不给她反应机会。
下一刻，便实打实地摔在了地板之上，浑身上下传来阵阵刺痛。
“没事吧？”
一道低沉醇厚的的嗓音在卫玖的耳旁响起，随之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卫玖的面前。
如此熟悉的声音！
不啻于一道惊雷在卫玖的耳边响起。
半抬的额头立马低了下去。
这人，这人，刚不是还在大堂呢嘛！
完蛋了！
这要是被认出来……
卫玖心砰砰砰乱跳，心下不断祈祷，可不敢被他认出来啊，在看到那双革丝靴时，卫玖更加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可是摔疼了？”
当即打定主意，忽视了半空中面前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嗲着声音道，“多……多谢公子……”
严绛蕊也是被卫玖的惊呼声吓到，抬眼便瞧见这惊险的一幕，更是三步并作两步，拨开人群，到了卫玖跟前。
她是震惊的，怎么都没想到这丫头见了陛下居然怕成这样子，平日里那般稳重的一人，真是摔得不轻，“怎么这般不小心？快让我瞧瞧，可有摔倒哪里？”
严绛蕊偷偷瞧了眼伸出手却被拒绝的陛下，此刻面色冷峻，紧锁眉头，瞧着趴在地上的人，像是想把那丫头吞入腹中的神情……
不待赵昶下一步动作，严绛蕊便立马俯身行礼道，“多谢这位公子关怀，家妹摔倒，可否请公子回避，让我好扶家妹起身。”
博锦楼这一日人流如织，此时并不乏看热闹的人群，赵昶自是知晓，转身走了开来，随之而来的锦衣人自是将这一方天地清空了出来。
赵昶也知晓此时并非是戳破身份之时，即便心上焦灼，却也只能转身离开。
他本就身形颀长，英俊不凡，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众人，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自是让人望而生畏，周身气场更是寒冷了几分，围观的人群也因着他的低气压，不敢上前，只离此处远远地偷偷瞧着。
卫玖见他离开，才在严绛蕊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不过这一摔真是不清，她的膝盖处此时正钻心的疼。
可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严绛蕊自是知晓她的心思，只给周围的丫鬟使了眼色，众人忙扶着卫玖便进了不远处的雅间中。
匆匆赶来的黎平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可是瞧地很清楚啊，陛下刚才如此快的身手，几乎是在卫玖被绊倒的那一瞬间就飞身而起了。
虽说还是迟了。
可这轻功这速度真真是惊人。
他竟是此前从未瞧过！
此刻见陛下周身冷硬威严尽显，更是一副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的模样，一时之间拿不住主意要不要上前，又见陛下瞧着刚才关门的雅间，决定还是侍候一侧。
厢房内，严绛蕊跟丫鬟在帮卫玖检查着身上磕碰处，卫玖的脑海里还是在回放着自己绊倒的样子，内心一片懊悔，恨不得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瞧见被拿下来的面纱，又暗自幸亏刚才机灵，在瞧见他时，便待上了丝巾遮面，不然，她真的可以出门去找个豆腐撞了。
一想到刚刚还嗲着嗓子给他道谢，完全不敢暴露出原声，卫玖只觉得这一日，她真的出门犯太岁了。
“好了好了，别懊悔了，回头嘴唇该咬破了！不就是在众人面前摔了一跤！”严绛蕊给卫玖涂抹着刚有人送来的药膏，活血化瘀。
“哎！”卫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瞧着严绛蕊。
严绛蕊挑眉，纳闷道，“不是遮着面纱吗？”
“哎！”
“没人知晓是你！”
“哎！”
……
随后的一个时辰，直至卫玖回到府上之时，还在深深懊悔之中，更是在床榻之上连滚几下，不小心撞了的膝盖被磕地更疼了。
卫玖更是发誓在伤好前不出门了，连喜欢的渊熹苑也不愿意去了，膝盖上的伤处，因着严绛蕊拿来的药膏好的极快，不到七日淤青便消了。
又去璠云山中住了半月，更是闭门谢客，如此的场景没持续过二十天，严绛蕊便意见连连，整日里开始念叨她。
起源是景王府上的语温郡主。
语温郡主的母亲是蒋府女儿，虽说是个妾氏，可抵不住景王宠爱啊，更是对这个郡主如珠似玉。
景王在朝中的势力，几乎是半壁江山，无人能撼动，就是皇帝也得忌惮三分，毕竟景王是皇帝的皇叔，因此啊，这个语温郡主自是在京中横行霸道。
又是京中贵女圈中好客的，宫中太皇太后惯着，据传闻与皇帝关系匪浅，自是京中各家贵女都争相拜访的。
蒋府老太君也就是语温郡主的外祖母，六十大寿，语温郡主对这个外祖母感情深厚，这次大寿，更是邀请了京中众多家贵女，严绛蕊自是在受邀之列，本来不想去。
可自家有个与她交好的远房表妹江清上个月许了蒋家的公子，她替表妹探探这蒋府，严绛蕊自小便与这个表妹亲厚，自是难以拒绝她的纠缠，当然要为他相看此人。
而此次蒋府老太君大寿，更是邀请了京中各府中家眷们游湖赏秋景，这便是一次极佳的时候。
卫玖便被严绛蕊赶鸭子上架，硬是给弄去与她一同参加宴会，只不过，卫玖对穿女装被自己裙子绊倒还绊倒在了那人面前的事件依旧耿耿于怀，这一日，死活都不愿意穿女装，也不愿意以真实身份示人，非要穿男装，更是要装扮成了严府上的小厮。
严绛蕊拗不过她，只得随了她去，只要她肯出门便好。这再继续憋下去，这群臣都该撑不住了，连带着大哥日日在她跟前抱怨，陛下喜怒无常又开始跟个拼命三郎，朝中大臣无一不战战兢兢。
寿辰这一日，蒋府里里外外热闹非凡，自是来了不少官员家眷诰命夫人。
各个府中女眷们各自为老太君祝了寿，就是聚在一起说笑闲谈，散落在蒋府后花园各处，自是与自己相互熟悉之人聚在一处。
已是深秋，镜湖之上，楼船萧鼓，园中，更是金菊盛放，枫叶满苑，渲染着秋衣意。
因这一日，各府中小厮随从极多，卫玖便也伪装地极好，乖巧地跟在严绛蕊的身侧，见她与园中各家姑娘一一招呼。
大燕的贵女出门在外一般是都会带几个小厮护卫，方便出行。
卫玖是怎么地都不愿意用卫家三房嫡女的身份踏足蒋府之中一步的，毕竟这是蒋氏的娘家，她跟蒋氏之间的恩怨，她不想来这里找晦气，而且上次摔倒的事情，她还在后悔来着，坚持要扮成严绛蕊跟前的护卫小厮。
午膳时分，宫人们奉旨带来了御膳房做出的菜肴，圣上赐宴，众人纷纷对这蒋府另眼相看。
严绛蕊想特意照顾卫玖，这会子听说这御赐盛宴，立马注意到身侧之人，课瞧她一副不在心上的模样，倒是专注地瞧着这蒋府之中众人一言一行，倒是真的将她的话给听进去了，帮她表妹瞧这蒋府众人是否容易相处，那认真的模样。
只怕这陛下怕是不知晓，他这心上的人儿，临时改了主意，不做那卫国公府的姑娘，倒是成了她身边的随从。
这御赐的上等宴席怕是吃不了。
严绛蕊瞧着这一道道上来的菜色，还有甜点，翠玉豆糕，花盏龙眼……几乎是将那丫头的口味给弄了个齐全，怕是那丫头知晓今儿个的菜色，肠子怕是会被悔青。
心下一时好笑，不想这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圣上居然也有吃瘪的模样，次次送礼都出岔子，送吃食又被退回，连续吃了二十多天的闭门羹，只因某人觉着在他面前摔了个狗啃泥心下怨愤，也不晓得，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哎，这两人可有的磨。
皇帝手札：
整整二十七日。
孤被挡在门外。
她不理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