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昶在她惊呼的瞬间便一个箭步到了她跟前,直接接住了她向下坠落的身子,稳稳当当地将她抱在了怀中,“怎么这般不小心?”
低沉的声音中,有一丝紧张后怕。
那个瞬间卫玖下意识便用双手环在了他的颈间,此时方意识到,忍下心头不规律的跳动,开始在他怀中挣扎起来,“臣女……臣女,陛下先放臣女下来。”
赵昶自是不动,唇角勾起浅笑,心情大好地与她玩笑,“放你下来,不是不可以,你得答应孤一事。”
“陛下是明君。”卫玖据理力争。
“在你面前,不介意当个昏君。”
卫玖气急,牙齿霍霍地恨不得咬他一口,却又不得不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可臣女不想污了陛下盛名……”卫玖开始滔滔而谈为君为臣之道。
赵昶只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下一刻,他俯身就偷袭吻在了她娇艳半开半合的唇瓣。
双唇轻触,一股电流般侵袭她的四肢百骸。
卫玖猝不及防,脑中还在盘旋着如何为臣如何为君的说辞,顷刻间傻白一片,眼睛瞪得圆鼓鼓地,“唔”地挣扎半天,却被他禁锢地更紧,唇上更是加重了力道。
这是自客栈那晚,她再次被强吻!
卫玖被紧紧箍在怀中,被她打横抱着,半空之中,她完全没有借力点,浑身竟然使不出劲儿,只觉着瘫软一片,天旋地转。
赵昶触到这柔软馨香,自是再也不愿放开,只想攫取更多,更是将她在怀中紧箍了几分。
将她的惊、呼、软、语抵抗挣扎全部吞进口舌间。
只觉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她的脑子一片混沌,眼神涣散迷离。
赵昶心满意足,这才微微松开了她,又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深情的吻,这才将她抱着放在了美人榻上。
卫玖浑身无力,在美人榻上缓神片刻,眼神才渐渐恢复清明。
视线所及之处,见他今日穿了件暗纹的白衣锦袍,长身玉立,看起来光华湛湛,竟是比往日更加俊朗惑人了几分。
尤其是那嘴角噙着的笑意。
整个一流氓!
卫玖敢怒不敢言,只得愤愤地瞧着他,也不请安了,都被轻薄了,心底的怒意又不能发泄,语气自是不好,“陛下寻臣女有何事?”
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像是在tiaoqing,心里对面前之人多了几分怨怒。
“你近日总躲孤,孤只能在此处守株待你。”赵昶的声音清澈暗哑,开口之言饱含委屈。
卫玖尴尬啊,她不就是不想面对他么!
干嘛要说出来!
卫玖不想开口,怕自己张口的声音。
两人俱是沉默。
风过无痕,吹起她先前放在美人榻前的书册,哗啦啦一片响。
“孤给你的信,你可有读?”赵昶打破沉默。
信?
什么信?
卫玖一头雾水,她没有收到什么信件啊!
“回陛下,臣女……”
“你不用着急回孤,孤有耐心,孤愿意等。”
卫玖更是一头雾水,等什么?
怎么她都听不懂啊?
赵昶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人心般,带着压迫的气息,卫玖赶紧低头,这书阁之中,气息流动,卫玖觉着自己的脸定是红扑扑一片,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燥、热。
待觉着好些,卫玖便走到了书阁,将窗户打开,秋风吹进来,吹散这一室的旖、旎,她方觉着好受些,可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那日本想接你入宫,可郭淮呈上信件,惠王伪造先帝遗旨,欲让孤迎娶御史千金……”
卫玖自是从严绛蕊口中知晓了立后之事,朝中从未间歇,但他以征战多年,百废待兴拒绝,一压再压,而他也从未将立后之事提上议程,从未在她面前提过丝毫。
赵昶走到距离卫玖一丈之地,柔和道,“孤立小玖为后可好?”
这一句,不啻于惊雷在卫玖的耳边。
皇后?
她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进宫做皇后!
赵昶见她半天不言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遂道,“小玖,可还记得当日答应孤之承诺?”
卫玖在听到承诺二字之时,这才惊呼道,“陛下!不妥!请陛下收回,臣女粗鄙,无才无能,实在无法胜任这后位!”
她脑中刚回想着两人相处,她正想到那个承诺,遂赶紧出口回绝。
无论什么,只要他言,只要她能做到,她都会做到!
她必须拒绝这件事!
“陛下,答应陛下的是臣女伪造的身份,毓荣。履行承诺之人也得是毓荣,而非卫玖!承蒙陛下不治臣女欺君之罪,可这母仪天下的后位,臣女真的难以担当!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她的声音娇柔清脆,落在赵昶的心底,却如针扎。
清寒一片。
卫玖静静地跪在书阁之内,无法看到面前之人的神色,却是感觉到这书阁之中的气氛是寒凉肃穆了几分。
“那些过往在你心底算什么?你对孤,可有半分情义?”良久,一道低沉嗓音响起,却让她压抑地有点喘不过气来。
卫玖垂下眼睑,脑中不断思索着如何让龙颜息怒,百转千回,竟是忘了答复,还不待她组织好一副好说辞。
头顶一道凛冽寒彻骨的声音,让她如置冰窟。
“你说的对!孤真的可怜!”
卫玖下意识抬头,便只见到了他拂袖而去的背影。
她的的心头“咚咚咚”乱跳!
所以,他的言外之意,是她在敷衍他?
不!不是这样的!
卫玖着急地追出门外,“陛下——”
可惜,留给她的只有孤寂背脊,透着森凉寒意,这长长的走廊。
秋风卷着雨珠低落在他一侧的肩头,衣袍吹起宽大的绣袍,那般凄凉冷清。
他的话,尤言在耳,“孤真的可怜!”
她的心,有些微撕裂的疼痛。
那个人,毕竟将她放在心上了。
昭熙院最近的气氛压抑,就如这即将即将入冬的天一样,越发寒凉。
屋子里已经加了好几个暖炉,却依旧能觉着冷意,伺候的众人也是小心翼翼。
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月光清寒,水井旁的梧桐树摇落满地金黄叶,院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卫玖坐在窗前,瞧着满园月色,听到街上隐约传来的打更声。
一下一下,仿佛敲击在她的心头。
那一日,不欢而散。
且还触怒龙颜,这几日,她脑子从一开始的触犯圣怒,没准儿会接到圣旨,让她来个自我了结或者流放什么的。
拒绝皇帝啊!
一不小心,便是罪无可赦。
严绛蕊那日哪里是在帮她分析,分明是在落井下石,“拒绝皇帝,这放眼天下,只怕你开了个先河。”
她是越想越怕,帝王之威,是绝对不容侵犯的!
皇家的颜面,威严,是这世间绝对不可以挑衅的。
她明显打脸皇帝,还不得……
可等了几日,也没见任何圣旨或者处罚降予。这几日,卫玖已经不再担忧,估摸着气也该消了,她在思考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到底要不要去道歉,或者……安慰?
到底是该道歉还是安慰呢?
安慰皇帝不是没人要,多得是美人,只要他愿意,随时都有大把的美人进宫,承、欢君侧,可道歉,她拒绝他,道歉了,就算是她错了,可她明明没错啊!
不到一个时辰,她已经不知是多少次叹气了,如画端了参汤进来,“姑娘,别恼了,先喝点参汤暖暖身子,要不你就按严姑娘说得办。”
卫玖瞧了如画一眼,又叹了一口气,“哎。”
紫萝将卫玖打开的窗牖再次关上,“夜深了,姑娘要早点安歇吧,明日姑娘还要早起去纸喻轩呢!”
还在沉默中的卫玖忽然瞧着紫萝,眸光发亮道,“笔墨纸砚,我有法子了!”
皇帝手札:
她居然没看孤的情诗!
真真气孤!
宁樊说得对。
孤得端住。
孤就是想让她心疼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