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只是口腔发麻,失去知觉,手脚没被影响,还是可以动的。
秦轻尘安慰自己,嘴麻了,就不会感觉口渴,未尝不是件好事。
“小丫头,好生厉害啊!竟然没被痴心草毒倒?”
秦轻尘往前挪的脚悬在半空,缓缓着地,她没有急着转头,而是听声辨人。语气轻狂,声音却稚嫩,是个孩子。
对方见她没有回应,又唤了一声,说道:“小乞丐,叫你呢!”
傲慢无礼、狂妄放纵,想必是个蜜罐里长大的富家子。对于这种人,决不能示弱,唯有比他更横,更无礼,才能让他畏惧,少生事端。
秦轻尘猛地转身,说道:“你才是小乞丐,你全家都是乞丐!”不过因为痴心草的缘故,她的舌头还是麻的,话说得磕磕绊绊,但是气势够横。
对方被她凌厉的眼神震住,慢了半拍,才跟着骂回来,“哪儿来的蠢丫头,看我不抽死你。”
小丫头,小乞丐,蠢丫头。
秦轻尘一听,这人不仅无礼,还心狠手辣,动不动就要草芥人命。傲慢无礼是态度问题,动不动就喊打喊杀,那是本性恶的问题,恶人则需小心应对。
她手握着匕首,成防御状,盯着来人。
对方比她高一个头,约莫十来岁的样子,一身锦衣棉服,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狐裘,浓眉大眼,皮肤黑里透红,看上去健硕有力。
“还是个小野狼,我的虎狼营刚死了两个马奴,正好把你抓回去替补。”
秦轻尘这才注意到,在少年身后不远处,躺着两个脏兮兮的小孩,身上全是血洞,咕噜噜往外冒着血,几头灰狼围着他们打转。
见秦轻尘脸色有异,少年哈哈大笑起来,用鞭子指着远处说道:“死丫头,怕了吧!躺着的那两个是我的马奴,我带他们出来试炼,竟然连几头瘦弱的灰狼都打不过,死了活该。我看你比他们强点,不如做我的马奴,跟这些狼崽子较量一番。”
“疯子!”秦轻尘骂道。
这少年虽然长得人模狗样,但心肠太过歹毒,两个小孩的性命,在他眼中,跟这荒漠上的草芥,又有什么区别。
“找死!”少年见秦轻尘不识抬举,出手教训她。
手中的狼皮鞭甩出去,飞向秦轻尘,在即将碰到她面门时,被她手中的匕首挡住,只听撕拉一声,狼皮鞭的鞭尾,一分为二,断成两截。
少年收回残鞭,双目圆瞪,不敢置信。
这条鞭子是他祖父送给他的十岁生辰礼物,用上等的狼皮编制而成,可刚可韧,宝剑都不能伤其分毫,今日却被一个黄毛丫头用匕首削断。
秦轻尘也没想到这把匕首这么锋利,心里有了些底气,仔细盯着对方,等着少年出招。
少年见鞭子被毁,气急败坏,打了一个口哨,那些绕着小孩转圈的灰狼停止打转,应声跑到他的跟前,圆溜溜的绿色眼珠子瞧着秦轻尘,贪婪尽显。
秦轻尘心说这下玩脱了,这家伙竟能驱使灰狼。
五只灰狼排排坐好,吐着血红的舌头,等着少年的指令。
说不怕是骗人的,秦轻尘强忍着身体的颤栗,努力扬着脖子,输啥也不能输阵,睥睨地盯着狼和少年。
许是好久没遇到这样的硬骨头,少年气的眼珠发红,怒喊道:“给我撕烂她!”
头狼得到指令,一股脑冲过来。秦轻尘俯冲过去,贴着地面,扬起胳膊,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斩落四只狼爪,狼血溅了她一脸。
腾跃在半空的头狼,狼爪被砍,扑通一声掉落在地,把砂石地砸了一个大坑。没有脚的头狼,疼痛难忍,嗷嗷地叫唤着。
秦轻尘曲腿,借脚蹬地的力量,跳起来给头狼的脖颈补了好几刀。见头狼歪着脖子死透了,她才爬起来,擦着脸上的血,瞪着少年和剩下的四只灰狼。
可能是头狼死的太惨烈,四只灰狼挤作一团,瑟瑟发抖。
“蠢货,一齐上。”
四只灰狼接到指令,哆嗦着腿冲上来,因为害怕,脚步凌乱,没有章法。秦轻尘抓起头狼的身躯,挡在前面。
她咔嚓一声拗断头狼的脖子,四只灰狼听到声响,速度放缓,改进攻为围困。
虽说是围困,但四只灰狼并不敢离她太近。双方陷入胶着状态,秦轻尘拔出头狼脖子上的匕首,用它的皮毛擦干净血,靠在头狼身上,翘着腿晃悠。
今日,若是不幸死在这些狼手里,大不了就困在这棋局的幻境里,思及此,她倒是不怕了。
肚子叽里咕噜叫着,想来是到了饭点,她伸手在怀里一顿乱摸,摸出一个小纸包。自打她有记忆起,凤嬷嬷会在她每件衣服里放有一包天麻散,一种烈性迷药,沾上一点,不管人畜,即刻就倒。
秦轻尘屏住呼吸,用手指沾了一点天麻散,背过身去,涂在头狼的脸上。然后,拖起头狼的身躯,朝其中一只灰狼砸过去。
灰狼先是闪躲到一旁,随后又凑过去。四只灰狼围着头狼呜咽,用舌头舔着它脸上的血污。
秦轻尘表情冰冷,嘴角含笑,伸出手指,倒数道:“三、二、一,倒!”
四只灰狼不负所望,挨个扑通倒地。
秦轻尘用手扇着扬尘,对远处黑着脸的少年喊道:“你还有什么招数吗?没有,姑奶奶就不奉陪啦!”
“你对它们使了什么妖术?”
秦轻尘挑眉,说道:“你来啊!来我就告诉你。”
她的十个指甲缝里都是天麻散,只要少年敢靠近她,就让他跟这些灰狼一样,昏睡个七天七夜。
她的笑容,在少年眼中,跟绽放的罂粟花一样,美则美矣,却分外碍眼。
秦轻尘见少年立在原地不动,转身向离她不远,躺在地上的两个孩子走去。她眼睛余光注视着少年,见他没有动作,侧身听了一下,两个孩子虽然伤得重,但还有心跳。
用袖子擦去他们脸上的血污,她拍着他们的脸,想要看看他们是否还有知觉。
“咦,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眼熟?”
秦轻尘将二人手臂上的衣服卷起来,一个红色枫叶标记露出来,原来他们是花青和花颜兄妹!她有些混沌,分不清这片荒原到底是她失去的记忆,还是棋局中的幻境?
少年见她呆愣地坐在两个孩子的尸体旁,慢慢靠近她,趁机甩出鞭子,想锁住她的咽喉,将她擒回去奴役一番,以报今日之耻。
感觉到危险的靠近,秦轻尘侧过身去,抓住鞭子,接着鞭子的余力,转到少年跟前,匕首对准他的心脏,重重地刺下去。
血汩汩直喷,少年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直挺挺倒下去。
顾不上查看人有没有死透,秦轻尘跑回去,拖起花颜和花青,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可脚下的地突然塌陷,花颜和花青化作烟尘没了,她被吸入一个风洞,天旋地转间,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她被关在水牢里,动了动手,没有镣铐,双腿冻得没了知觉,不清楚有没有镣铐。
“轻尘,你醒了!”
秦轻尘听到凤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向下看去,凤浥全身淹没在水中,将她托在肩上,只余一个脑袋露在水面,脸色煞白,嘴唇发青。
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他,秦轻尘挣扎着要下来。
“乖,别动。”
凤浥身子晃了晃,勉强稳住,说道:“这水有问题,你不能泡。”
秦轻尘听后,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水牢依山而建,靠粗壮的圆木将他们圈禁在山脚下的水潭中。抬头望去,山势陡峭,岩壑曲折,巉岩间无数细小的溪流,飞流直下,汇入他们脚下的水潭中。
不好,水位在涨!而他们还是幼年的样子,凤浥比她大三岁,要高上一头,可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之前一个人被丢到荒原,她尚能坦然面对。可遇到凤浥后,她的心就乱了,理智被抛到脑后,一个劲儿的干着急,哪还顾得上分析,这是棋局的幻境,还是她的另一段忘却的记忆?
经历过死离死别的痛苦,就算是幻境中能够厮守在一起,她也是愿意的。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不能让他死。
“有人吗?来人啊!”秦轻尘对着外面喊道,既然能将他们关在这里,肯定对他们有所图,只要有所图,就好谈判。
可她喊了半天,连个回响都没有。
“轻尘,别喊了,没人的。”凤浥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秦轻尘回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想要给他一些温暖,回道:“这儿不是水牢吗?肯定有人,只是他们故意装作没听见。”
说完,她又扯开嗓子,开始喊人。
“这儿不是水牢,我们是从山顶掉下来的,不是被关的。”凤浥耐心解释道。
“那些圆木不是为了圈住我们?”秦轻尘不太相信凤浥的话,这儿到山顶,少说也有千余丈,掉下来怎么能活。
凤浥看向前方的圆木,说道:“这些是枯死的山木,不是圈禁我们的栅栏。”
“这样啊!”
“这座山遍布毒草,巉岩中的溪流经过各种毒草的浸泡,变得剧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