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里，郭嵘撅着屁股蹲在地上，手掌虚握成拳捧着支香烟，学货场工人那种很土很笨拙的抽烟姿势，逗得李君芳哈哈大笑。
“你别逗我啦，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急也没用啊，说不定等下你老师的电话就来了，走吧，我们去镇上看电影。”
镇上没有电影院，只有录像厅。录像厅也是那个年代的时髦产物。一小间屋子，摆十几张号称“情侣座”的破沙发，就可以放录像了。放的内容吗？哈哈，你知道的。
两人花了几块钱，买了两张票。走进去，挤在一张情侣座上。
录像厅质量不是很好。影像有些模糊。一会儿枪战，一会儿言情，一会儿又……
录像厅里有一种奇怪的异味，让郭嵘非常难受，他实在忍受不了了，抓住李军芳的手。
在手被他抓住的一瞬间，李君芳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们走吧。”
进来的时候李君芳就发现，情侣座的扶手上有一块污渍。为了尽量避免那块污渍，她只好不停滴往郭嵘这边靠，靠一下又回一下，这让她的身体很僵，她都忍耐了十几分钟了。
“好臭好臭哦，什么破录像厅？”李君芳有点夸张的用手捏鼻子。
“这种片子也可以放吗？”
“这种片子怎么啦？阿燕房间的家庭影院里有很多进口片都比今天的过份，还有更过份的呢。”
“你看过？”
“我？……我和阿燕没看完，清姐看完了。”她摆摆手，眼神和语调都很暧昧。
郭嵘的手机响了，是老师周慧打来的电话：“郭嵘，我帮你找到了一个学长，大你四届，叫崔文山。你记一下他的电话号码，区号是xxxx，电话号码是xxxxxxx，记住了吗？”
郭嵘重复了一遍。那个年代手机真贵，好像人的记忆力也好很多。
现在的人怕是都不记电话号码了，连女朋友的电话号码都记不住，原因很简单，手机智能了，帮你记着。这算是倒退还是进步呢。
“我已经给崔文山打过电话了，把你的情况大概的说了一下，你找他一定没问题。”
“好的，谢谢周老师。”
郭嵘第一时间拨了崔文山的电话，运气很好，电话有人接。
“是崔文山学长吗？我是学弟郭嵘，周慧老师介绍的，我这边……”
电话那边，办公室似乎有很多人，声音嘈杂：“周老师给我打过电话了，我现在在办公室开会，明天早上你一早来我厂里吧，你知道我厂里怎么找吗？不知道？……很好找，广佛高速，从你那个方向，过来……在沙井出口，出高速，一公里后右转300米就到了。”
“好的，谢谢师兄，不打扰你开会。”
“不客气。”……
李君芽一直垂着手，交叉着腿，静静地注视着郭嵘打完电话。
郭嵘兴奋的一挥拳：“芳总，明天我们去师兄的厂里，相信师兄有办法帮我们解决问题。”
“……没人的时候，好不好可以不叫芳总……”她的声音有点怪。
郭嵘的脸上还是兴奋：“那叫什么，李总？……芳姐？”
李君芳双手交叉背在臀后，往前小碎步，腰肢扭扭突然蹦出一句粤语：“叫阿芳咩得喽。”
呢喃粤腔杀伤力甚是巨大。
杀的郭嵘脑袋都歪了：“叫……你……阿芳？”
她很得意也歪着头：“喺呀。”
………………
睡觉前，郭嵘给吕海清打电话，他想调戏一下她。
谁知道却被她“训”了一通：“你变魔术也不能那样变，把集装箱都顶烂了。”
“你怎么知道的？”
“阿芳给我打了电话呀。”
“哇塞，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我现在想变魔术。”
“你想变魔术，那你就变咯。”
………………
两人起个大早，开车去郭嵘师兄崔文山的工厂。李君芳昨晚准备好了面包当两人路上的早餐。
李君芳的车开得很平稳，右手抓着方向盘，左手啃着面包。
她放下面包，郭嵘就会小心翼翼的递上矿泉水。
“芳总，你说，师兄能帮到我们吗？”
李君芳不说话。
“芳……阿芳，我们能搞定吗？”
“可以的。”她心里好笑，是因为他笨拙地改叫她阿芳。
……
师兄崔文山的工厂很好找，下了高速，拐弯就看到了工厂，正好是早上上班的高峰。身着蓝色工装的工人们，群群地涌入工厂大门。
红色宝马车太扎眼了，回头率120%。
“工人们都在看你。”
“是看你好不好，你看，差不多都是女工。”
门卫很热情的介绍了崔文山的办公室怎么走。刚走到门口，崔文山就迎了出来：“是郭嵘吧。”
“对，我是郭嵘，师兄，你好，这是我们李总，李君芳。”……
崔文山把两人领进办公室，开门见山：“说说你们现场的情况。”
郭嵘把烟放在烟缸上，让烟就那样燃着，把昨天晚上脑子里打了无数遍的腹稿，清晰的向师兄陈述，一边说还一边在桌上的废图纸上面快速的画着示意图。
他还想说，却被师兄崔文山打断了：“你这个问题很简单，这种进口废杂铜，周边地区有很多厂家在做，去年曾经有过一个厂，请我们帮助研发了一套装卸设备，交过定金，我们搞出来了，后来他们又没要。我领你去看看。”
“哦，真的吗？”郭嵘和李君芳对看一眼，两个人的眼睛同时一亮。
不会这么简单，这么好运吧。
师兄崔文山领着两人走出办公室，绕了半天，厂区很大，进了一间像是仓库又像是实验室的厂房。指着一台设备：“就是这台机器，可以装卸40尺标准集装箱，轻松卸除集装箱里面的货物。”
“机器实际上就是两层工字钢的框架结构，上层框架用来支撑吊车上吊下来的集装箱，然后在下层工字钢上滑动，就相当于是你们给集装箱简易地焊了一对滚轮。”
崔文山继续说：“而下层工字钢支撑前端有两个液压顶缸，可以顶起集装箱，最大行程40度夹角，相当于你用吊车加钢丝绳来起吊。”
“其实你的小脑袋还是很鬼机灵，只是没有考虑整个机器的使用稳定性。”师兄崔文山边吸着烟边说。
“那我吊的时候集装箱为什么会破呢？你这个机器工作的时候集装箱不会破吧？”郭嵘有些担心。
“这个你放心，我们是大厂来的，做过很多次试验了。你知道你为什么用钢丝绳吊的时候集装箱会破吗？因为人操作吊机的时候，吊钩是晃动的，所以给到集装箱的是瞬间的爆破冲力。力的方向杂乱不可控。而我们这种液压顶缸，力是均匀的，力的方向是设定一致的。”崔文山师兄很能说。
“哦原来是这样。”
“回去让周老师打你的屁股，专业课没学好。”
李君芳在一边哧哧的笑，她笑得是那么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