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月滢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向李修远,缓缓跪了下去,她这一跪,也就代表着从今往后,她在皇帝李修远跟前将再没办法像之前那般坚持自己的清高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月滢的声音清泠婉转,动听悦耳有如天籁,众人心中都不禁暗自赞叹不已,但同时,所有人也都听出了她语调里带着的丝丝的颤音,
君是君,臣是臣,民是民。在整个封建时代等级制度鲜明的社会体系里,君,代表着至高无上,是不可侵犯的存在,其威严据不容许任何人挑战。
余月滢份属江湖人士,身无拘束,早已自由惯了,再加性情冷淡孤傲,轻易不会向他人屈服,但身为大明朝子民,面对天子,该守的规矩自然不能不守。
“起来吧。”李修远目不斜视,眉不抬眼不眨,连脸上肌肉都没动一毫。观其气势,皇帝之威倒是装的有模有样,颇有几分神韵。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李修远浑然忘了自己只是一个穿越者的身份,也忘了自己压根只是一个屁都不是的小人物。
这张宝座,这张龙案,这金銮宝殿,仿佛拥有着奇异的魔力,人一旦坐在其上,心思变了,目光也看的更远了,一种高高在上俯视天下苍生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根本由不得他自己控制。
而李修远心中也不再是初登宝座时的激动和兴奋,反而感受到了这宝座上承载着的厚重的历史和古往今来凝聚起来的帝王之威。
“谢主隆恩。”余月滢和小太监及几个宫女连忙高声谢恩,然后悄悄的站在一旁,不敢出半点声音。
“衣服放着,尔等先退下吧。”
“是。”小太监微微躬身,接过宫女手中的龙袍,走上金銮,将龙袍放在龙案一旁,然后领着宫女躬身退下。
这,就是龙袍吗?李修远目光静静的凝视着那赤红的龙袍,喃喃自问。
一旦穿上了这龙袍,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是统治着大明的主宰。莫名的,他心中感觉有几分惶恐和怯意。
龙袍虽近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涯。一尺之隔,天壤之别,放眼大明,又有谁能明白此刻李修远心中的所思所想;古往今来,又有谁能有他这番机遇和奇缘。
余月滢虽一直站在殿上不一语,实则一直偷偷关注着金銮宝座上的李修远。
看着皇帝在宝座上眉头紧皱的模样,哪怕只是一举手一抬足,甚至是一线目光,都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莫大压力,一种来自上位者的不怒自威的气势压迫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与先前的随意和粗鄙相比,可谓判若两人。若非亲眼所见,她实不敢相信,一个人,仅仅只是因为一张龙椅,却能产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去里面把衣服换了吧。”李修远自是不知余月滢心中作何感想,随意吩咐了一声,便捧着龙袍暗自思量。
穿,还是不穿。这是他一直纠结的问题。
心理上,他是很想穿的,可是本能上却有些抗拒和抵触,许是他做了二十二年的小人物,今朝却成了万万人之上,心里一时还过不了这道坎。
犹豫,踌躇,挣扎。两种思想在脑中不断争斗,脸上神色不断变化,时而皱眉,时而深思,时而欣喜,直把余月滢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余月滢才懒得理睬这个性情古怪的皇帝,兀自拎着衣服走进了偏殿之中。
妈的,穿了。李修远突然狠狠一拍龙案,心中有了决断。娘卖茶的,反正真的建文帝朱允炆都已经死翘翘了,这大明迟早都要乱。错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自己现在不穿,恐怕将来要后悔一辈子。
打定了主意,李修远立马行动。瞧瞧大殿之外没人注意,三下五除二的解下身上的短袖和休闲裤,然后把长袍内衣穿在身上,手忙脚乱的扣上扣子,再套上龙袍,系好腰带,这龙袍就算是穿好了。
马了戈壁的,这龙袍就是龙袍,虽然有点别扭和不习惯,可比自身那套地摊货舒坦多了,整个人都感觉好像高人n等,就是这衣服的颜色太红太鲜艳了一点。
爽。李修远抚摸着身上的龙袍,这里瞧瞧,那里瞅瞅,心里乐的就跟喝了甜蜜似得,嘴都笑歪了。
咦,这余月滢还没换好衣服吗?
李修远走下金銮,暗自纳闷,旋即心下一惊,这丫的,她不会趁机逃跑了吧。
不过仔细想想应该不可能。这皇宫可不比其它地方,哪怕她武功再高,也不是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只不知她到底是如何闯到守卫森严的宫里头,又是如何跑到这大殿上来扬言要杀皇帝的。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驾到。”
“奴婢给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请安,娘娘千岁,殿下千岁。”
李修远正在大殿里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想着,殿外突然传来小太监和一众侍卫的高呼声,心下微微一惊,待听清他们口中呼喊的是什么后,李修远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我的乖乖。我居然忘了我还有老婆儿子的,呸,应该是朱允炆的老婆和儿子。李修远一想到这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回完蛋了,他这个皇帝骗骗别人可能还骗的过去,可这皇后娘娘乃是建文帝朱允炆的老婆,朝夕相处。对于朱允炆的事情,她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哪怕就是身上有几根毛,她也能闭眼说来。自己这个冒牌货只要往她身前一站,铁定露陷。
死了死了。这回是真死翘翘了。李修远心中七上八下焦躁不安,在大殿之中来来回回的不停走着,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际不断滚下,几乎浸透了衣裳。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现在想逃逃不了,避也避不开,简直是被逼上绝路了。李修远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回到龙椅上,也如坐针毡。
余月滢刚换好衣服从偏殿走出来,却看到皇帝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心下不由有些疑惑,顺着他焦虑不安的目光望向大殿门外,神情微微一怔。
只见一个身着凤冠霞帔,艳美绝伦,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少*妇款步姗姗的走了进来。在她身旁,还有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亦步亦趋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