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杜奇的话,风火道长的神色大变,并不是因杜奇的威吓之言,而是杜奇说曾经在兴国府见过他,继而又猛地想起杜奇的来历,不由轻拍着自己的脑袋,恍然道:“哦——,贫道记起来了,你看我这眼神,一时间竟然连杜公子也没有认出来,真是该死!不知杜公子到此有何贵干呢?”
原来这老道士正是当日杜奇携秦馨初到兴国府之时,为寻找丹王张抟无故打伤客栈伙计冯祥的那位蛮横不讲理的老道士,后来杜奇跟踪罗长河隐在暗处又曾听过他的声音,明知风火道长当时之言确实有利于他,但却不知风火道长的本意如何,所以,杜奇刚刚进入厅中时虽已认出风火道长来,但介于种种原因并没有及时出言招呼,此时见风火道长动问,不由瞟了一眼神色变幻不定的尚晶和尚落叶,微笑着实话实说道:“本是来看看热闹,现在却想收两个跟随的丫头,道长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风火道长忙不迭地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杜公子只管放心而为,就当我们六个该死的不存在好了,如果谁敢不听从杜公子的吩咐,便是存心与本仙师做对,本仙师绝不会轻饶了他!”
杜奇没想到风火道长会如此全力相助自己,不由大喜过望,诚挚地道:“如此,杜奇多谢道长成全之德!”
风火道长洒然道:“区区小事,杜公子不必挂怀!”
左二同等人自然十分清楚杜奇的话中之意,他很明显地是要将尚晶和尚落叶这两个关键的当事人收留在身边,如果杜奇的愿望达成,那么,他们欲通过尚落叶来控制落叶会的计划便会成为泡影,更何况又得知了尚晶和尚落叶乃是十二名家的后人,左二同等人欲控制住尚落叶的想法自然更为强烈,而风火道长却大反常态竟然带着一丝巴结的语意与杜奇说话,不但不阻止杜奇,反而大违初衷全力支持杜奇,他们心中的震惊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左二同不禁有些惶急地道:“道长如此做,是否有些不妥呢?我们毕竟是落叶姑娘请来为她办事的,现在总不能不顾道义弃她于不顾吧?再说,还有……”
风火道长打断左二同的话,满不在乎地道:“本仙师乐意如此,哪管它什么妥不妥的?你们不必多言,本仙师行事自有分寸。”
左二同闻言不由一窒,怔了怔实在忍不住又道:“可是……”
见左二同似乎并不大服气,一再欲阻拦自己,风火道长的心中大感不是滋味,不由叱道:“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们只管好好地坐在那里看热闹便是,如果实在坐不住,也没有谁拦阻你们!”
左二同深知风火道长的脾性,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无论是谁也无法反对拗转,如果惹得他恼怒起来,绝讨不了好去。待见到风火道长对自己一时情急之下不及想到后果出言相劝颇为不快,左二同不由暗暗懔然,哪还敢多言,又觉得再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味,于是连忙顺着风火道之意道:“我等尚有一些小事待办,在此又帮不上什么忙,请道长充许我等先行告退如何?”
风火道长看也不看左二同一眼,懒散地挥了挥手,淡然地道:“去吧去吧!但要记住杜公子刚才所言,谁也不许把在此的所见所闻,特别是尚姑娘的身家传出去,否则,本仙师一定会让他后悔他爹娘为什么要把他生出来!”
左二同见风火道长声色俱厉,不敢再言,连忙施礼而退,那四名汉子更是不敢有任何异词,急急忙忙地跟在左二同身后灰溜溜地去了。
看着左二同等人远去,风火道长大笑道:“跟随公子的没有碍眼之人吧?”
杜奇不解地道:“道长此言何意?”
风火道长漫不经意地道:“若有碍眼之人,自然要清除出去我们才好说话。”
杜奇不由心中一动,问道:“道长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呢?”
风火道长随口道:“贫道常常往返于首辅府和西苑之间,要说秘密,所知确实不少,但却不知拿哪一件来告诉杜公子,不过有那么一件算不上事情的小事,杜公子也许会感兴趣。”
杜奇道:“请道长说来听听?”
风火道长道:“杜公子可听说过俞大猷这个人?”
杜奇知道风火道长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在此时此刻提起俞大猷来,但却不知风火道长到底有何意图,于是道:“道长所说的是否便是号称‘天下剑术第一’、令倭寇闻名丧胆的俞大猷俞将军?”
风火道长拈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似略有些赞赏地道:“正是!不过他现在并不是什么将军,而是一名可怜兮兮的囚犯,杜公子是否有意救他出狱呢?”
杜奇嗫嚅着道:“我虽然有些敬佩俞大猷将军的为人,但我与他毕竟不熟悉,更没有一点关系,再加上尚有其它事情牵绊,所以,我实在不便出面救他,再说,我对他现在的处境毫不了解,即使想救也不知从何处下手啊。”
虽然风火道长一副全力相助杜奇的热心模样,但杜奇毕竟不了解他,对他始终有所防范,因而才拿这样的话来搪塞他。风火道长闻言后自然地现出不满之色,但他仍微笑着道:“向闻襄阳杜府以天下正义为己任,所行所为素得各方有识之士的敬重,所以,贫道当日才不遗余力地为杜公子引开强敌,现在又心甘情愿地欲助杜公子完成心愿,贫道本意是想借杜公子之手救出俞大猷,谁知杜公子却说出那样令人齿冷的话来,你叫贫道还有何话可说?”
杜奇却惊异地道:“那晚道长知道我在外面?”
风火道长泰然地道:“当时贫道只隐隐地感到有人隐伏在屋顶,却拿不准具体位置,尚以为是哪位成名多年的高手呢,所以才没有出来寻找,直到此刻听到杜公子之言,方知那晚是杜公子亲临。”
杜奇不解地道:“我与道长素未谋面,道长何以如此倾力相助呢?”
风火道长直认不讳地道:“杜公子欲做之事谁能阻拦?贫道不问两个丫头的意思便言明相助杜公子实是为她们好,这样的顺水人情贫道怎会不做?”
杜奇道:“道长为何欲假我之手去救俞大猷将军呢?”
风火道长道:“因为贫道要救他,但又不便直接出面,正巧遇上向以侠义著称于世的杜府公子,贫道不敢再找他人,只好有劳杜公子了。”
杜奇好象并未完全相信风火道长,或是因有陆炳之言在先,感到要救出俞大猷来确实十分困难,于是诚心道:“请道长指点,我该从何处入手呢?”
风火道长轻松地道:“很简单,只要杜公子随便找一位手有实权的朝中大臣,由他出面给严世蕃那小子送个三五千两银子就行了。”
杜奇不解地道:“既然这样简单,道长何不直接找一个熟悉的官员办理此事,又何必要我出面呢?”
风火道长叹道:“唉,杜公子有所不知,由于贫道自恃身份,与朝中大臣向来不和,而且还嫌隙甚深,无论忠奸都欲得贫道而心甘,只是圣上对贫道诸多依赖,他们才在表面上对贫恭敬有加,在上命前不敢有所刁难,在一些小事上不与贫道计较,此事虽算不上什么大事,但贫道却不便出面去找他们。”
杜奇又道:“可是据我所知,严蒿早欲除俞大猷将军而后快,怎会如此轻易放手,这是否是一个圈套呢?”
风火道长道:“严蒿父子虽然欲除俞大猷而后快,又无法无天胆大妄为,但现在却深感俞大猷犹如烫手的山芋一般,捧着难受,舍又不敢,所以,只要有人出面,此事便水到渠成。”
杜奇道:“道长如此说,难道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风火道长扫了一眼尚晶、尚落叶和鲁妙儿、玉如意等人,显得有些神必,又似担心隔墙有耳般地低声道:“此事确实有些奇怪,前段时间贫道曾听闻有一批颇为神秘的厉害人物准备进京解救俞大猷,严蒿得知此事后硬*得皇上答应将俞大猷交由他全权处置,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要置俞大猷于死地,原定于后日行刑,可昨日严世蕃却私下求贫道找人出面解救俞大猷。”
杜奇讶道:“这却是何缘故?难道严世蕃想借此来谋害道长?”
风火道长自信地道:“满朝文武,任谁都有可能谋害贫道,唯严蒿父子不可能!所以贫道并不疑有它,只是感到有些奇怪,经贫道再三追问,严世蕃无奈之下才东推西搪地道出实情。”
说至此处,风火道长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杜奇,才接着道:“据说他无意中得知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对头可能要去刺杀他们父子,因迫于那对头背后的力量,他们又势不能象对付其他人一样去对付那个对头,因而只好全力防范那对头,如此一来,再也无力应付那些欲来解救俞大猷之人,又恐杀害俞大猷以后,那些人也要取他们父子的性命,因而,他们才不敢按原定计划处决俞大猷,但碍于面子及其它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势又不能平白无故地放掉俞大猷,也不便向其他人述说此事,更不愿他的那些爪牙知道个中原由,所以,他们只好找上贫道,看严世蕃当时的神情,绝不似作伪!”
杜奇见风火道长似是怀疑他欲去刺杀严蒿父子,不由苦笑道:“道长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从未想过要去刺杀他们。”
风火道长沉吟道:“这就怪了,除非公子,还有谁能令严蒿父子如此忌惮?”
杜奇也道:“前晚我见过他们父子,感觉到他们父子的修为极高,特别是严蒿那老贼,修为已近天人,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身边随侍的高手并不比他弱,其府内更是防卫森严,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令他们如此戒惧之人,更不敢想象那人的修为该是何等的强悍?”
风火道长舒了一口气,似是仍在怀疑杜奇言不由衷,但他却微笑道:“杜公子有此见识甚好,那严蒿父子确不是易与之辈,否则,以他们的所作所为,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而今他们仍好好地活着,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们身怀绝艺,至少他们身边必有武功强横的高手护卫,要杀他们并非易事!”
杜奇不想在此事上与风火道长计较,又把话题拉回去道:“请问道长,如果我们找到合适的人,又该于何时去找严世蕃交涉呢?”
风火道长道:“最好赶在明晚之前。”
杜奇惊异地道:“时间这样仓促啊?如果我们不是无意中闯到这里来与道长相遇,道长找不到人出面,岂不有误大事?”
风火道长瞟了一眼尚晶和尚落叶,笑道:“若不为此事,贫道哪有闲心出来管她们这些小帮小会里面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杜奇又道:“这么说来,道长应该早已胸有成竹,为何还要我去找人呢?”
风火道长道:“并非贫道胸有成竹,而是有那左二同等人相随,事情就好办多了,与他一同离去的四名汉子皆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只要有一人出面便可顺利解决,但其中的内情自是不能告诉他们,贫道也不会亲自出面,当然就只有麻烦那两个丫头了,没想到杜公子恰于此时出现,这不是天意么?”
杜奇不由暗笑,此事确实好象有几分天意的样子,真是正想睡觉时便有人送来枕头,但他仍不愿将自己正在救俞大猷一事告之风火道长,于是故作为难地道:“可是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出面,道长何以教我?”
风火道长亦面现难色地道:“若是如此,则尚须斟酌,待贫道想想。”
鲁妙儿忽然插话道:“陆炳与我家乃是世交,可否请他出面相助呢?”
风火道长闻言大喜道:“若陆炳肯出面,应比谁都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