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长歌问着眼前几人。她明日就要动身前往安阳,一方面看看孟秋的情况如何,一方面,便是要正式着手寻找那些流亡之人了。眼下,就等着朝廷的人前来接手樊阴,铁甲军便可回转安州。
其他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绛夏便忍不住了,“干嘛咱们打下来的,要白白的交给那些废物啊?说不定没走两天咱又得回来!”
长歌一口水差点没呛出来,“绛夏,你是土匪吗,打下来的就要占为已有?按你这样说,皇上也不用给各位将领封赐了,你们就自个儿去打吧,打下哪哪就是你的!”
绛夏撇了嘴,不敢再回话,只能小声的嘀咕,“那不是他们守不住么?”
长歌很没有气质的翻翻白眼,直接无视她了,“霜芜!”
霜芜这次,倒是有点赞同绛夏的说法了,“将军,咱现在缺钱缺粮啊。”她的暗示将军应该听得懂吧,甘南道里缺的就是肥沃的土地,现在把樊阴这块肥肉咬在嘴里了,又要硬生生的还回去。她肉疼啊,松不了口。
“霜狐狸!”长歌坐直了身体,“这可是造反。”
霜芜极不屑的弯了嘴角,“那是秦子蓉没本事守不住,咱不要到手,便是给大牧瑞国留着呢!我可不想一直徒于奔命帮她守着,又一点油水都捞不到。”
反正现在那京城里已经没有什么好让将军束手束脚的,何不干干脆脆的闹她个天翻地覆。
是否能封王拜相那她没有放在眼里,但能和一帮子志趣相投的姐妹做些让人热血沸腾的事业,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长歌闭了闭眼,有些无力,这些家伙,当真是闲得太久了!
“好了,霜芜,现在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在这等着把交接的工作做好。”
“现在不谈,什么时候谈?”霜芜的视线牢牢的盯着她不放,“是因为主君?”若是那样,她很快就可以把这个问题变来不是问题。
“霜芜!”长歌的声音变冷了,“不要做些让我不高兴的事情,你该知道我的底线。”
“那是为何?”霜芜毫不退让。
绛夏和阿箫很聪明的选择了置身事外,站在一旁,敛了呼吸,似要变成隐形人一般。
开玩笑,两只狐狸斗智斗勇的时候,她们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霜芜,你刚说过我们缺钱缺粮?”长歌提醒她。
“将军,你之前让逢单开办的那些当铺青楼什么的,虽说是收集消息之用,可也是赚钱的行当。”霜芜很干脆的戳穿了她的借口。
“霜芜,有些东西,是要花血的代价换回来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对丰临动手,你别忘了,丰临是我的故国。”长歌站起身来,有些动气了。
霜芜并不畏惧,仍然直视着她,“我们在甘南道做的事,我不信秦子蓉会听之任之。”
长歌缓了缓脸上的神色,“那也是以后的事。”更何况,秦子蓉的态度实在叫人摸不清,她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不符合她的个性。
“霜芜,我们只有几万人,铁甲军再能以一抵十,可他们也是血肉之躯。我只希望,她们的生命,是用来守护家园,而不是去抢夺和毁灭别人的生活,你明白吗?”长歌的话一字一句的吐出,带着绝不容人反驳的强硬。
霜芜咬了咬唇,点头,“是,我明白了。”
“很好,关于秦子期的事,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能动他。阿箫带着铁甲军,即刻回往安州,霜芜和绛夏等樊阴的事交接完后,也回安州布防。好了,我的话就到这里,没有什么补充的话就下去。”
长歌的脸色不太好看,霜芜和绛夏很快的退了下去,只留下了阿箫。
“有事吗?”长歌揉了揉额头,问道,语气已经轻柔很多。
“霜芜是好意,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阿箫给她倒了茶。
“是,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没有责怪她,长歌喝了一口茶,淡淡茶香缓解了心里的烦躁,“霜芜和凛冬聪明绝顶,我担心她们太聪明了,反而做错事。”
“她们不会的,只要有你在!”
长歌舒了一口气,“阿箫,谢谢你,是我关心则乱了。”
阿箫也跟着露出笑容来,“你明天要赶路,早点休息。”
“好!”
第二日,长歌才一开门,就看见秦子期双眼亮晶晶的等在门外,一看见她出来,笑眯了眼睛,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将军,早!”
“咳咳!”长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任谁睡眼朦胧的起来,一开门就现站着个人都会被小小的惊到。长歌望望青黛色的天空,“是很早,可是子期,你不觉得太早了点?”
天都还没大亮呢,远处,还能听到鸡鸣声。
子期抿着嘴看她,白玉般的脖颈处,现了淡淡嫣红,“我睡不着,很早就醒了。”
“睡不着?”长歌皱眉,“该不会身体不适吧,你不是懂医术吗?自己怎么不当心点,要不要紧,要不然等你好好休养两天再走?”
“不要!”子期一把抓住她的手,力道很大,“我很好,我是高兴的睡不着。”
长歌一怔,子期低了头,“我从来没有这样单独跟你在一起过,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日能跟你相伴走这么长的路。将军,我很开心,一开心我就睡不着了。”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酵,酸酸的,有些涨。
“傻瓜!”长歌手腕一翻,顺势拉着了他的手,“这么点小事就开心成这样子。”
秦子期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只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蜜罐里,甜得他嘴角都带了笑意。
直到长歌拉着他走了很久,他才回过神来,“将军,你要去哪里?”
“洗漱!”
子期在心里惋惜,只是去洗漱的话,距离好短。若是这条路能够一辈子都走不完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一直牵着他的手不放开了。
“对了,子期!”长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子期有些心神恍惚,她的手,暖暖的包围着他的,很舒服。
“以后叫我长歌吧,叫将军容易暴露身份,不方便行事。”
“好,长歌!”子期只听进去了第一句话,后面的他就自动忽略了。嘴角咧得越来越大,她让他叫他的名字,她还拉了他的手。是不是意味着,他离她越来越近了?
饭桌上,霜芜和阿箫已经到了,看着长歌过来,两人本来都要笑着打招呼的,却在看见两人相牵的手里,笑容顿住了。
阿箫打量两眼后,自顾自的坐下来端着碗吃饭。
而霜芜,那视线放在两人的手上之后就没有移开过,长歌倒是无所觉,子期只觉得手背凉,等他看过去时,霜芜已经若无其事的把目光转了开去。
已经走到饭桌旁,长歌自然而然的放开了子期,笑道,“好了,吃饭吧,吃完饭就启程了。”
一顿饭吃到那叫个沉默,直到两人走后,阿箫才问了一句,“你不喜欢主君?”
霜芜摇了摇头,“他很好,可是我更喜欢逢单。”
阿箫沉默了一会儿,好笑,“小姐喜欢就行了。”
霜芜偏过头去,看门外淡淡的阳光,“可是我担心,将军更喜欢的,也是逢单。”
阿箫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肩膀,“交给她自己吧!”
绛夏埋着头忙着吃饭,一边嘀咕,“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这一次出门,长歌还带了两个侍卫刘米和马易,是为着不会武功的秦子期准备的。
秦子期也会骑马,但是不太擅长,此去安州,路途不短,长歌给他备了马车,省得到时没救了别人反倒先害了个秦子期。
长歌这样说的时候,满脸笑意。
秦子期心里有些愧疚,总觉得是自己拖了她后腿,“对不起,以前没有好好练,不过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可以自己骑马没关系。”
“有马车不坐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长歌安慰道,“没事,反正马车也是马拉的,一样快。”
等把秦子期安顿好,她才从马车上下来,翻身上了自己的马,手一扬,“走吧!”
长歌年少时行走江湖,及长,又身入军营,所以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暗杀这会事。
她意识到有杀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箭矢明晃晃的从高处射来。
她反应极快的身形一扭,冲入行进的马车内,抱起秦子期便冲了出来,一边大声吩咐,“你们两个护好自己,快走。”
刘苇和马易也是跟着阿箫南征北战多年之辈,当下兵分两路,往两旁的树林跃去。
她们知道,若以将军的身手都无法护得主君安全,她们两个也是无济于事的,当下保护好自己,便是免了将军后顾之忧。
箭矢一波又一波射来,高空中跃起的刘苇和马易对视一眼,又跃回原位,挡在长歌面前。
“说!”长歌知道两人回来,必定是有所现,将子期护在怀中,与她们二人背靠背摆好架势。
“小姐,林中埋伏的弓箭手,左边近五十人!”刘苇沉着应道,没有半丝惊惶之色。
“右边约有四十人,但是领头的在左边,看对方气势,不是江湖草莽之辈。”马易看得分明,指挥之人的确是坐镇左侧。
“这是军队?”长歌眉头一皱,丰临境内居然有军队来对付她。
秦子期此时也静了下来,看着被长歌砍落在地上箭羽,“这是丰临专用的箭。”
长歌的唇紧紧的抿了起来,出自丰临约一百人的神箭手?
刘苇手上动作不停,将手中宝刀舞成了白花花一面光屏,一边运气大声道,“不知道林中的朋友是谁?可知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孟长歌!”
她的声音很大,飘出去了很远。
她听到了秦子期的话,在丰临的军队中,没有人不识孟长歌。
即使是在这们紧张的气氛中,长歌依然分神看了刘苇一眼,嘴角带了自豪的笑意,阿箫带的兵,果然不错。
攻击有一瞬间的停顿,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树林中,有哗哗的响声,还有隐隐的抽气声。
长歌的手,按在腰中的玉箫上,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想伤到这些人。
可是很快,林中有尖锐的哨声响起,那已经停下的攻势,又第二波攻来,不过明显,力道和度都小了很多。
刘苇和马易非常默契的再次跃起,并分别往两个方向扑去。
很快,“扑通”“扑通”的声音响起,有人66续续的从树上被踢下来,在地上扭了两下,便不动了。
长歌拧紧了眉头,抱着子期往后滑了一段距离。
弓箭手远距离的攻击可以,像这样近距离的搏杀绝非刘苇两人的对手,更何况,她们好像已经没有了斗志。
她看的清楚,自从刘苇说了那话之后,攻击已经大大不如先前。
现在她就安静的站着,那些箭都是还没到她面前便自已掉落了。
没一小会,刘苇和马易便回来了,两人脸色都很不好看,衣衫凌乱,但是没有血迹。
“生什么事了?”长歌问道,她们两人都没有下杀手,按道理讲,不可能连个问话的人都找不到。
“自尽了,无一活口。”
长歌面色一紧,快步抢了过去,果然,林中摆满了尸体,个个脸色乌青。
刚刚要走,忽然目光一凝,手中玉箫便向一处飞去。
“砰!”又一个人掉了下来,长歌飞身接过玉箫,另一只手,便捏住了那人刚要咬下的去的颌骨。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或许在她被击中的瞬间便已经咬破了口中的毒药。
“你们是什么人?”长歌将她的颌骨捏得咯呼作响。
那人已经涣散的眼神被这疼痛激得又慢慢恢复过来,她看着长歌,竟然笑了,“孟将军,小的三生有幸,竟然能见到您!”
长歌的手一颤,力道放松了许多,“解药在哪?”
那人没有回答长歌的问题,只虚弱的说道,“对不起,将军,小的们不知道是您,可是我们的亲人都在那里,什么也不能说。但是,但是,您是孟长歌将军,我们也不能伤您……。”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了。
刘苇和马易站了起来,低着头,有些肃然。
这些人被逼来此设伏,可是知道是将军之后又不愿痛下杀手,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
秦子期蹲下身去,将那人放平,轻叹,“那些人,轻视了孟长歌这个名字在丰临军队中的影响力,注定要失败。”
“将她们都埋了吧!”长歌闭了闭眼,然后握紧了拳头。
害了长蓝,现在,又想来害她了么?
冷笑一声,很好,那就旧帐新帐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