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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神事件结束后,美国火速实行了一系列善后措施。其中包括:搜剿爱神余党、调查以色列政府、稳定波斯局势,以及援助日本对长崎的重建。美国雷厉风行的作风,为其赢得了巨大的成效。爱神事件落幕后的短短一个月,世界秩序已逐渐恢复。或可说,世界重新进入了美国的掌控之中。
在此期间,还有另一件事引人注目。纽约联合国大厦于某一日,降半旗默哀一整天。而联合国并未对外说明其缘由所在,引起了外界的一片猜测。只有少数知情人清楚联合国的半旗是为谁而降——因为那天,正是李觅的棺木入殓下葬的日子。
第七话葬礼
2012年3月(爱神事件结束后一个月)·美国某公墓——
“李先生您知道么,联合国今天降半旗了。”身着一袭黑衣的黄芳说道,“看来施洛斯总统还是很念旧情的。”“哼,半旗是降了,不过却没说是为谁而降.他念旧情这一点我承认,不过他生怕消灭爱神的功劳被美国以外的人占去分毫的妇人心态,更加令我印象深刻。”坐在轮椅上的李鸣讥讽道。这时的李鸣还未开始写他的第二部小说,头发也尚未全白,因此眉宇之间仍存有一丝年轻人的活力。这天,是举行李觅葬礼的日子。美国对其采行了仅次于国葬的最高待遇——公葬,即棺木、殓葬、墓地、葬仪等一切费用全由联邦政府负担,不需家属出一分钱。尽管李鸣对施洛斯总统独占功劳的做法心怀不满,但他心里很清楚,美国对他父亲深厚的情谊是不可否认的。
这天,出席葬礼的人除作为丧主的李鸣外,还有来栖光、黄芳、白夜队全体成员、总统府幕僚长托姆、美国副总统迈尔斯、美国三大特勤部门局长(CIA、NSA、FBI)、美国国防部长、美国国务卿、弗吉尼亚州州长,以及许多参议员、政府要员和李觅生前在华尔街的商界友人.整个参加葬礼的名单,几乎可称作是美国的当代名人录,可谓一时无两。不知详情的人看到此等阵仗,恐怕会误以为正在举行的是某位前总统的葬礼吧。父亲作为一个连绿卡都没有的外国人,竟能受到如此隆厚的待遇,李鸣心中也不免生起了一丝小小的感动。
参加葬礼的每一个人,无论身份为何,都统一身穿黑色丧服,胸戴白花,表情凝重;有人的眼中还泛着点点泪光。悲伤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公墓上空。按照美国泛基督教式的习惯,葬礼开始,首先是由神父致悼辞。一位神态庄重的老神父站到人群的中央,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然后用极其沉稳的语调说道:“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恭送一位伟大的人踏上归途。他倾其一生为反恐和民主事业而奋斗不息,他牺牲金钱、牺牲家庭,最后牺牲自己的生命,拯救美国和世界于危难之中。他不求回报,不看国籍,以一颗无私的心悲天悯人,将自己的爱普洒给世间每一个热爱和平的人.如果没有他,我们将没有今天和乐的生活;如果没有他,我们的孩子仍将受制于恐怖主义的阴云中。他给予了我们太多太多,而他,却毫无索求。让我们以一颗最诚挚的心感谢这位伟人为我们付出的一切,让我们延着他的足迹继续前进,让我们向他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愿李觅先生的灵魂能登上圣殿,重回主的怀抱。阿门。”悼辞致罢,神父又为死者做了一次祷告,再次于胸口画了一个十字。他拥抱李鸣,并亲吻李鸣的脸颊。李觅的棺木被缓缓抬起,放入了坟墓之中。每一个宾客依次走到墓旁,低头致意,并送上了一束白花。悲伤的气氛终于被燃至冰点,白夜队的一些人,面貌开始扭曲;托姆用牙紧咬住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黄芳则早已泪流满面。在这样的感染下,李鸣也不禁悲从中来,转过脸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泪腺,使其不至于崩溃。在丘比菲城时,由于决赛的巨大压力,李鸣的神经随时都是紧绷的,他无暇沉浸于丧父之痛中;而现在,他积压已久的悲伤终得以一次性爆发出来.一粒粒晶莹的泪珠,滴落进这片神圣的墓土里,为李觅送上了最后的祝福。
葬礼继续进行着,情绪逐渐恢复了稳定的李鸣开始接受每一位宾客的慰问。同时,他也在观察着这些宾客。他发现了一个与整体环境格格不入的人——那是一个中东人,年纪约莫三十岁,棕色的皮肤在日光的炙烤下有些发黑。这人从葬礼开始时起就一直站在一棵树下,没有走到墓前致敬,也未来慰问李鸣这位丧主。但从其神态可看出,他浓郁的悲情并不亚于在场任何一人。最令李鸣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他从这个素未谋面的中东人身上感到了一股奇妙的熟悉感。但很快,李鸣对此人的观察就被络绎而来的慰问者们打断了。当慰问接近结束,他再次把目光投到那棵树下时,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后来,李鸣问过黄芳、托姆和白夜队的成员们,他们都表示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李鸣查看了来访者登记的名单,其中只有一个中东式的名字,那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名字——“那那西”。
葬礼临近结束,宾客们纷纷离去。这时,最后一个慰问者来到李鸣面前。这是一个中年亚洲人,黑色西装里套了一件紫色的衬衣,看起来极不协调。他手上拿着一条手绢,不住往脸上擦汗。“万里先生,你来了啊!”黄芳看见来人,主动招呼道。这个姓万里的日本人也回礼说:“是啊,我来迟了。李公子,对于令尊的不幸我感到非常遗憾。请节哀顺变。”“你是父亲的朋友吗?”李鸣一边问话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人。来访宾客中的亚洲面孔,李鸣都多少有点熟悉,只有这人是头一次照面。“应该也称得上是朋友吧。但准确的说,我这次是代替尸田先生来的。”“尸田先生?”李鸣疑惑地问道。这又是一个他未尝听说过的名字。“啊?难道令尊未向你提起过尸田一西先生么?他可是令尊生前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是啊。尸田先生是李先生年轻时的同窗,他们两人很要好。”黄芳在一旁解释道,“李先生最初在日本立足,尸田先生从中帮了很大的忙。他们的关系,可以说就像结拜兄弟一样。”“哦?这样好的朋友,为什么今天没来?”李鸣问。“尸田先生有很多事要忙,实在抽不开身来美国,所以他就叫我代他过来了。对于不能亲自到场,尸田先生感到很惭愧。”“是这样啊。那请你回去后代我感谢尸田先生。”李鸣礼貌性地回复道,对于陌生人的事他无意继续多问。眼前的这个日本人却似乎还想多说些什么,他拉住李鸣的手,道:“尸田先生在听闻令尊亡故的消息后,大病了一场,每天粒米不进。他很珍视和令尊的这段友谊。有一句话,尸田先生叫我无论如何都要带到。”日本人用手绢擦了擦汗,情词恳切地说,“如果李公子日后遇到任何困难,请直接向他求助.尸田先生保证,即使赴汤蹈火,也会帮公子解决困难。”“任何困难?”听到这个词,李鸣被引起了兴趣,“无论任何困难他都能帮我?请问这个尸田先生所从事的职业是……”“呵,具体的我也不好说。不过你可以这样认为:尸田先生是个和令尊一样的人物。”日本人说罢,从外套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李鸣。“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帮得到的地方,请打这上面的电话联系我。”
李鸣接过名片一看,原来这人的名字叫万里泊文。而在名片上还另印有两个汉字——“国士”。“这个国士是什么意思?”“这是我们组织的名称,就和你们的‘白夜’一样。”“哦。”李鸣点点头,把名片收进了口袋里。当时的他,并不认为有朝一日会用到这张名片,只是以接传单的心态随意收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的第二人生,恰峭是从这张名片上开始的。
现在时刻·2012年11月·旧金山某咖啡厅——
“事情就是这样.你能帮我吗?”李鸣抬起头,问着坐在桌对面的万里泊文。昨天,他给万里泊文打了一个电话,简单叙述了一下事情的概要,万里泊文今天就坐飞机马不停蹄的从日本赶了过来。这样的行动力是李鸣万万没有想到的。“你是说,你想出版这部小说,美国的出版社却由于政治上的原因不帮你出版么?”万里泊文一边擦汗一边翻看着李鸣带来的小说手稿。今天的他穿的是一套紫色西服,里面的衬衣则换成了正常的白色。“是的,这个问题你能帮我解决吗?”李鸣试探性地问道。本来,他对眼前这人能否真的帮上他并没抱多大希望,他只是认为,为了挽救他的小说,不能放弃任何一条有可能的救命稻草。“能。这种小事轻而易举就能做到。”李鸣没想到,万里泊文几乎都没有犹豫一下,就果断地给出了答复。“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出版吗?”李鸣以惊喜中带有一丝不相信的语气问.“是的。不过不是在美国出版。把这部书拿到日本去出版,你不介意吧?”“恩……其实在哪里出版并没有多大关系的。”“那好,我回去后给你找一个译者,争取在今年之内帮你出版。”
“真的?”李鸣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跑了那么多间出版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绕了一大圈都没能达成的结果,竟在今天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这么简单的敲定了。这简直像天方夜谭一样。“不用担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这并不是乱说,我简单看了一下你的小说,确实很有畅销的潜力,也很符合亚洲青年读者的受众。”万里泊文很认真地说道。同时,他的汗出得更厉害了。“你……不要紧吧?怎么出这么多汗?”“啊,没关系的。我有低血糖,老毛病了。”万里泊文微笑着往咖啡里添了一块方糖,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这已是他加的第六块方糖了。“倒是公子你要注意身体,上次我们见面时,你的白发还没这么多吧?”“是……是啊,心的事太多了。”李鸣尴尬的笑了笑。“李公子……不,我还是叫你李先生吧。我认为,待在美国会很不利于你的发展,你的身心都可能会吃不消。不如借此次出版小说的机会,你尝试一下去日本定居吧,有尸田先生做后台,你的写作之路将不会有任何阻碍。”“日本……”“是的,我今天先把你的稿件带回去。你考虑好之后就和我联系,行么?以后小说出版后,要搞签名会或别的宣传活动,身为作者的你如果能在日本,会方便很多。”“好吧,我会考虑的。”李鸣向万里泊文表达了最衷心的感谢,他对万里泊文的提议多少有些动心的。在美国面临的残酷现实,与今天的一锤定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使得李鸣有必要认真考虑万里泊文的提案。如果他的小说真能在日本顺利出版,那么去那里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毕竟日本是父亲、白夜队、黄芳和来栖光都长期居住过的地方。
出版事宜谈妥后,二人又聊了将近半个小时。万里泊文以他丰富的知识向李鸣介绍了日本文坛和出版界的一些情况,这都给李鸣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这天下午的会晤在一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次日·日本·比睿山·延厉寺——
“李鸣愿意过来么?”“他似乎有这个意向。”一间宏伟的寺庙内堂里,刚坐飞机回到日本的万里泊文盘腿坐在一张榻榻米上,汹喝着一碗加足了砂糖的抹茶。“尸田先生,我带回来的手稿你看过了么?”“恩,已经看过了。这部小说非常具有利用价值,会有助于我们的计划。”房间的隔扇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尸田先生,等李鸣一来日本,我们的计划就得走上正轨了。冲绳方面您已打理妥当了么?”万里泊文问。“这个你不用担心,吾辈已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打入了琉球民主协会的内部。”隔扇后的男人说道,“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先退下吧,吾辈想一个人安静的看一会小说。”“是,属下告退。”万里泊文上肢投地,朝隔扇方向行了一礼后,便站起来,迈着小碎步退出了门外。
隔扇后的男人品了一口茶,放下手中所拿的小说原稿,从书柜里取出了五个本子,翻看起来。这五个本子,是一年前李鸣因家中被盗而丢失的五本小说手稿——那部关于开膛手杰克的小说。男人比较着李鸣不同时期的两部小说,会心地笑了:“不愧是李兄的儿子,雏鸟已经成长为雄鹰了啊。”
注:
紫色:在日本,紫色象征宗教和学术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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