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日本、琉球、波斯、英国、阿富汗,每一个点都被无形的线紧密相连,形成斗争的网络。任何一地的风吹草动皆可能引起骨牌效应,致使整个局势动荡。在神经的紧绷下,谁也没有喘息之机。
现在,让我们停下冲锋的步伐,暂时跳出纷乱的螺旋,到不属于这六个点外的另一个地方,回顾一段遥远的历史。
第七十九话哈米吉多顿
《圣经·新约·启示录》中提到了一场战争,名为哈米吉多顿大战。那是神与魔鬼的最终对决,人世上的最后一场战争,即普遍所指的“圣战”。现代神学家曾经认为,团结全人类对抗法西斯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是哈米吉多顿大战。然而近千年前的西方社会却有着一种更为广泛和统一的认识,那时的人们认为,哈米吉多顿大战只可能指向一件事——十字军东征。
“1192年·米吉多山脉(今以色列境内)”——
“哈米吉多顿大战,这样就结束了吧?”远征军的统帅,狮心王理查手执地图,俯瞰着整个米吉多地区感叹道。这位被世人誉为雄狮的中世纪第一名将不久前刚打败了他的劲敌,穆斯林之王·萨拉丁,得到停战合约。现在,他正意气风发的瞭望着自己的战果。“从今往后,人世间再也不会有战争。陛下,您的丰功伟绩将永载史册。”他身旁的一名戎装骑士发自内心的歌颂道。“但愿如此。”狮心王眉宇间忽然显出一丝神伤,“虽然我们夺回了不少地盘,但耶路撒冷还在萨拉丁手里,这并不能称作一场永恒的胜利。”看到国王的担忧,骑士说道:“陛下请放心,萨拉丁已是垂暮之年,膝下又子嗣繁多。等他一死,他的儿子间必起内乱,届时不需要战争,只需政治手段就可轻易拿回耶路撒冷。”“但愿如此。”狮心王又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此次大举东征的目的就是从萨拉丁手中收回耶路撒冷,连这个目标都没有达到,哈米吉多顿大战真能算得上结束吗?狮心王理查心中充满疑惑。他理应一鼓作气把萨拉丁的势力彻底摧毁,但现在,他们双方都疲敝不堪,无力再战了。目前的局势,是最能接受的结果。眉头深锁的狮心王调转了马头,道:“眼下我们先处理好善后事宜吧!”说罢,他便率先策马冲下山头,向东征军的据点·阿克城奔去。
他口中的善后事宜,指的是树立一个耶路撒冷国王。约一百年前,在罗马教皇的号召下,西欧基督教国家组成联军(十字军),以“拯救圣地”为名对地中海东岸(中东地区)发动战争,势要从穆斯林手中夺得耶路撒冷。这场战争取得了压倒性胜利,十字军攻占耶路撒冷,建立了以基督教为统治地位,一切制度模仿欧式的耶路撒冷王国。最初的几代耶路撒冷国王皆怀雄才大略,不断镇压当地人民起义的同时,还在进行领土扩张,使得耶路撒冷王国盛极一时。但随着一位在埃及迅速崛起的穆斯林枭雄·萨拉丁的出现,欧洲人的圣地梦逐渐破灭了。萨拉丁于1187年与十字军展开总决战,经过近百年荣华富贵的腐蚀,十字军大不如前,不仅被萨拉丁大败于海廷,最终还丢掉了耶路撒冷,残部狼狈逃回欧洲。当欧洲得知败报后,愤怒的组织了全新的十字军,重新向中东开进,这即是后世所称的第三次十字军东征。而此次东征的领袖就是狮心王理查。
理查打败了萨拉丁,使欧洲人士气为之一振,满心欢喜的认为已取得了《圣经》中哈米吉多顿大战的胜利。然而实际上,这次胜利只是局部性的,萨拉丁并没有被消灭,他还保有相当一部分实力,而最为关键的耶路撒冷也没有如预期一般回到十字军手中。但目前要做的并非计较这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眷树立一个耶路撒冷国王,为灭亡的耶路撒冷王国复国。由于狮心王本身已是英国国王,战争结束后还要回到英国,因此他自己并不能当耶路撒冷王,而必须让所有领主、贵族投票,推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担任此职。这,就是他赶回阿克城的目的。
“数日后·提尔城”——
“结果已经出来了么?”十字军大将,六十岁的康德拉急切地问道。“是……是的!”一名部下用颤抖的双手捧着刚刚从阿克城得来的信件,激动地答道。看着他的表情,康德拉心中已然有数,摸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大胡子笑了起来。在康德拉的笑声中,部下眼含欣喜的热泪诵读着手中的信件:“经我们讨论后一致认为,康德拉爵士为唯一有资格成为耶路撒冷国王的人。加冕式将在下周举行。”他话音刚落,室内所有人皆面朝康德拉单膝下跪,齐声高呼道:“国王殿下万岁!国王殿下万岁!”“嚯嚯嚯,诸位免礼。”康德拉挪动略显肥胖的身躯,下座和爱将们一同庆祝。庆祝他成为第一个“没有耶路撒冷的耶路撒冷王”。
五年前,当萨拉丁在海廷战役中打败十字军,毁灭耶路撒冷王国时,这位康德拉表现出了出奇的坚毅。当时整个耶路撒冷王国皆沦陷于穆斯林的铁蹄下,唯提尔城一地被康德拉守住,始终未被攻破。新十字军从欧洲反攻回来后,康德拉更成为军中灵魂人物,对战争的胜利立有不可磨灭的功勋。而且他年轻的妻子伊莎贝拉则是曾经耶路撒冷国王阿马里克一世的女儿,由他成为耶路撒冷王可谓实至名归。“加冕的日期是哪一天来着?”康德拉端起一个镶有玛瑙的黄金酒杯,大喝一口后问道。“是下周三。”部下回答说。“嚯嚯嚯,是在阿克城由英王理查亲自给吾加冕吗?”“是的,殿下。”“恩……那差不多明天就该准备出发了。这事可拖不得。”康德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道。
一天后的一大早,新任耶路撒冷国王华丽的车队在城民的欢送下向阿克城出发。康德拉和夫人的马车在队伍的偏前部,前后左右四方皆有城中最精锐的近卫骑士保护;队伍后方则跟着数百人的浩大骑士团,所到之处,路人无不驻足俯首,盛况蔚为壮观。
几小时后,车队驶离提尔城区,进入一片树林地带。时值正午,开路的几名骑士觉得阳光晃眼,难免有些困乏了。正在这时,队伍最前方的一匹马突然嘶叫起来,它前蹄高扬,坐在镫上的骑士一时间重心不稳,跌落马下。随后,这匹全身裹满铁甲的战马发疯似的回过头,朝反方向猛冲过去。后面的骑士一阵慌乱,连忙闪躲,顿时,惊马已把整个队形冲散,直奔康德拉的座驾而去。“保护国王!”众人发现状况异常,立刻拥上前去护驾,然而为时已晚。密集的树丛中不知从哪儿跳下一个头裹白巾人,此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惊马的背上,他用娴熟的技术稍稍牵引缰绳,马便保持直线继续前冲。原来,这人早就埋伏在此处,在队伍的必经之路上撒满了毒刺。这种叙利亚特有的植物毒素在使中毒者疼痛之余,也能短时间内麻痹其视觉,使之丧失方向感,这匹马正是踩到了毒刺才失控的。马上之人从腰间抽出两把水流形弯刀,在混乱的队伍中如入无人之境,对准前方车中人影直奔过去。他口中用波斯语大喊着:“Assassin前来受鹊德拉首级!”说罢,一刀刺入车内。
人喊马嘶间,一道血光闪过,密林中惊起鸦声一片。
真实和虚幻的交织下,历史被隐约皆开了面纱。
把时间稍微推前,答案就在那个地方。
丘比菲的精神空间内——
“按照老规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One张开双臂,他身后那巨大的千年穹顶上十二支金黄色的尖角散发出耀眼的强光,把在场的七人笼罩于内。整个空间开始出现变化,本来除千年穹顶外空无一物的地平面上海市蜃楼般“生长”出许多建筑、街道、沙漠和人影,栩栩如生的跃动在鲁斯眼前。“这是……”“这就是我们游戏的赛场,以耶路撒冷为中心的古代中东大地。”One笑道。“两年前你们在丘比菲城用‘幻想机’所玩的那个游戏,其实除‘伦敦1888’外还有另一个备用程序,那就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我侄儿比较喜欢福尔摩斯和开膛手的故事,我则更青睐这段‘圣战’的历史。基督教世界与伊斯兰世界的战争,美国和中东的意识形态之争,你不觉得那段历史和我们今天的立场很相近么?两年前我之所以能以‘莫里亚蒂’的身份进入游戏,是因为我身边有一台与丘比菲城‘幻想机’相同的机器,两台机器同处一个网络内,所有的资源和程序都可共享。我现在正是要启动这台与我大脑相连的机器,调用当时的备用程序,把我们的意识带入1192年中东的虚拟世界。”“你是说,我们现在也得像两年前一样,在脑中冥想一个存在于那段历史中的人物?”鲁斯看着周围不断变化的环境,问。“没错,理解得真快。你现在要反复冥想一个生活在十字军东征时代的人物,到游戏中你就会变成那个人。所有规则都与你曾玩过的‘伦敦1888’类似。我们将身处不同阵营,一决胜负。”“可是,那段历史我并不熟悉啊,也根本不知道该选择哪个人物!而且,我们这边只有两个人,你那边却有五个,这也太不公平了吧?”鲁斯皱着眉头说。“公平?哈哈哈哈!”One大笑道,“这里没有公平,只有现实!两年前,你不是也以一百多个人格的人数优势赢过了我们吗,风水轮流转,现在该是我取回这个优势的时候了!”面对这明显不对等的形势,鲁斯还想据理力争,一旁的JACK却伸手拦住了他,他的眼神似乎在说:“这就是现实,如果不能改变,就接受它吧!我们所玩的游戏,又有哪一场曾公平过呢?”
见鲁斯不再说话,JACK开口问道:“圣战的时代,也就是说这场游戏的主题是战争咯?”“不。”One摇摇头,笑着说,“这可是我的游戏,又怎会选择‘战争’这个‘伊索·那那西’的长项呢?这,是一场关于暗杀和保护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