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犬立城门吠
作者:遥铎      更新:2019-09-14 14:20      字数:4655

《郑州城志,疫》

亥巳年间,旱灾现,饿殍遍地,虽官于民度,却有不能之处,牲畜皆亡,荒村疫起,使得八村三镇流离失所,辗转于亲戚之间。

亲戚拒,使其居于观音庙中,一日两餐,周挖沟填白石,恐瘟神寻顾。

第十六章:犬立城门吠

在旱灾来临的这一段时间,所有的医馆都会大量的购药,像什么连翘、黄苓、甘草、丹皮等。根据以前的周志和县志记载,瘟疫一般在旱季最严重,越旱越厉害,倒下的人不能碰不能拿,染病特别快,发病之后没等就医就没了,所以在施粥的同时在旁白呢烧清瘟的药,所以瘟疫一起,郑州城内基本安妥。

我和隆秋一路走来虽然能遇到饿殍,但是还能走路和吃饭,没有染上上么病症,但是越走觉得越不对劲,路上没人却能闻到气味,我和隆秋也是一路带着面巾过来,遇上打劫的还好,起码能蹦跶,偶尔遇上讨食的也能给点,就怕遇上半路饿死的。隆秋不忍心看着他们被太阳晒和被狗咬,我和她一起掩埋了一路。

还好州县处理的早,大户也很用心,基本上除了几个周扒皮以外都响应,疫情这只是小范围的扩散了一下。

“前面的都是排队的?”隆秋抬头望了望城门。

“应该是吧,毕竟疫情起来又不能随便放人进城。”

“来来下马。”城门守卫朝着我们命令。

“哎,小哥,麻烦问一下以前的那个守城大哥哪里去了?”我左右瞅瞅没见到平时要酒钱的那位爷。

“他呀。”小哥瞟了一眼之后又看着马匹:“借口回去照顾爹娘,怕瘟疫跑到北门去当差了。你们这是打哪里来?”

“襄阳。”我拿出一坛自己家酿的清酒:“既然他不在的话,那就请您收下了。”

“这个好说。”年轻的守卫打开闻了闻:“你们沿路上可沾过有瘟疫的病人?”

说完就给我们两递上了一脸盆药水,那药水全是烈性药,味道别说瘟疫了,就是蛮人来了都得吐着回去。

“官爷,这是要喝的吗?”我练过百药,这种味道我还是头一遇见。

“洗手啊,你要喝的话。”年轻的军爷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拿过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还是趁热喝吧,热着还不算苦。”

隆秋从包裹里拿出一打香巾默默看着我把手给洗了。

“咦呀,我下次不跟你出来了。”隆秋又拿起爪子在鼻子底下探了探:”没胃口吃饭了都。”

说完又拿香囊使劲抓了抓,又拿桂花皂使劲搓了搓。

“哎,我说,你不洗手别来碰我啊。”隆秋把我嫌弃的一推。我又顺便抓了抓她的手。

结果我默默等着她把第三遍手洗完。

路过商行,看着老甘在商行里忙里忙外,人本来也人高马大,在一旁审核货物的同时也帮着拎米拎面,看见我看他就象征性的抬了一下手,看见隆秋之后就象征性的跑出来行礼......本来是给我的抬手瞬间变成了挥手。

“哎呦,是月家小姐吧,这些年承蒙令尊照顾。”老甘的双手恭的像一只招财猫,见了他我才知道喜笑颜开这个词从哪里来。

“甘叔啊,有段时间不见了把。”隆秋兴奋的把所有的行李往我身上一放:“咋们要不进去说到说到?”

“哎呦,荣幸之至。”老甘胖手一挥:“请。”

隆秋自顾自的朝里面走去,而老甘的胖手又一挥:”亥卿兄弟就免了把,李老爷那里最近很盼望你过去,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吧。“

嘿你这老滑头,想让骆驼扛东西还不给骆驼吃草,想活活剥削完啊。

”行啊,我这就回李府去见李老爷,聊聊隆秋在你这里,顺便聊聊你,。“说完我就开始迈第一步。

迈第二部步的时候就被他拉住了:”呀呀,亥卿兄弟,李老爷还能再等等,要不......“

我转过头来看着老甘那张赔笑的脸:“要不您到对面的茶楼坐坐?茶钱我出,您尽管坐着。”

“茶钱我也出得起,可是这肉钱......”我幽幽的看着老甘。

“肉钱我也出,您尽管吃好”老甘一脸大义灭钱......哦不,大义灭亲的说。

“好嘞,给隆秋说一声啊,我在对面坐着,聊完找我啊。”我抬步走向对面的茶馆。

“小二,来信仰毛尖,拿沸水啊。”既然是有人请客,那咋们也不客气:“酱肘子二两,多汁少酱。”

“好嘞,爷您做好,伙计这就给您拿去。”伙计把茶壶一放,腾腾腾跑到了后厨。

茶馆里的茶香配着二楼说书的。在坐的老爷和贵公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与喝茶无关的话。店小二为了工资和打赏在一排排桌子中间来回跑,嘴里吆喝着形形色色的茶客。

而我不知道我身后这位书生怎么又盯着我看。

“兄台好久不见。”这厮拿扇子恭了一下就又自顾自的坐在我那桌上。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上次见面没头没脑的说了一气,连名字都没问过。

“在下姓南宫,名秦柳,字叔恭。”

“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我招呼小二再那一个茶杯过来,“倒像是南边一点的”

“家父是鄂州人,几年前考取功名,来郑州书院读书,又受李老爷赏识,在城东开了一间私塾。”

你说话归说话,盯着我的肘子干嘛?

“那你现在应该去看书呀。”我又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怎么有时间来茶楼听书?”

“私塾的青头们太闹,时不时来一下喝口茶也不为过。”书生呷了一口茶:“而最近大小官员们都对科举不太上心。”

“那也不是个理啊,毕竟科举到现在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呀。”

“不错是不错,可当今我朝要的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南宫往二楼说书的那里看,说书那里说的都是在边境为国捐躯的武将,好像他也愿意让说书的说他一本。

听了一本之后,我看了看手里的扇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哦.....想起来了。

“所以你就和唐茗溪学了你手里那把扇子?”

“对呀。”南宫把扇子刷一下展开,“这年头既想留着科举的念,又能护身保家为国,也只能想着这样。”

“那唐书生可吝啬的很,你怎么说服他的?”这唐书生,当年我想学怎么就没教我?

“他走哪里我跟在哪里,他吟什么诗我就跟着下半句,他喝什么酒碗就陪他喝,他去什么春院.....”南宫咬来一口肘子。

“你也就跟着去?”我凑上去要听个真切。

“我就去对面的客栈歇着去。”南宫默默的瞅了我一眼。

“哦,没上去啊,唉。”我无趣的拿了茶杯呡呡。

“叹什么气啊,你这过亲的人难不成还敢去那地方?”南宫一脸挑衅的凑过来,还瞟了我背后一眼。

“敢啊,有什么不敢的,纵使婆娘在又怎样?”说完又品了一口毛尖。

当然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背后有个人站着,直到她的左手食指扣进我的耳廓。

“我在的时候,你敢去哪里来着?”婆娘在我的右耳轻轻的说。

我没发抖,茶杯里的茶是它自己荡漾的。

从古至今,所有女人都是拧着男人的耳朵把他们从春院里拎出来,我想只要她愿意,她会拎着我的耳朵从这茶馆里出去。

还好是茶馆。

“隆秋,咱们能不用掐的吗?”从耳朵传来的疼痛足以让邻居误解你们是在杀猪而不是掐了一下牛。

“换个问题。”隆秋换了耳朵继续掐,“我不在的时候你回去哪里呢?”

“哎呦,隆秋你忘了。”我忍着让我脸不至于龇牙咧嘴,“五年前咱们去醉怡宣把你堂弟......”

“这事就不要说啦。”隆秋两只手都捂在我嘴上,耳朵顿时被解放了,“再说我打你嘴巴。”

“嫂子,您就饶了他。”书生把扇子一合:“话头是我起的,是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唉,无论这书生说的多么真切,也掩盖不住他那忍俊不禁的脸。同样幸灾乐祸的还有隆秋背后的甘老板,那个笑容完美的托起了脸颊上的肥肉,还一颠一颠的。

“那你说,你到底会不会去那些地方?”隆秋拿胳膊把我的头搂住,嘴巴探在耳边:“我知道你的那些药放在哪里。”

听了这话一个激灵把我打醒:“不敢不敢,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不会乱走。”

我清楚的记得县太爷问我要过阉狗的药,就放在那口井里。到现在我还记得隆秋看那狗的眼生。

“这还差不错。”隆秋把我放开,去拿我的毛尖。

书生和甘老板在旁边边笑边看着我边嘀咕什么,最后把一张纸往扇子上一放,一合,再跟我道别的一挥手就从门外出去了。

“甘老板,那是银票?”我摸摸我的耳朵问道。

“是呀。”甘老板指了指对面商行的牌匾:“那是让他师傅写的‘财源广进’,然后答应他五十两的价钱。”

“一般不是都八十两吗?”隆秋扯过肘子:“我们家都是八十两呐,一点都不能低,关系再好也是。”

“对呀我也奇怪,问他,他也不说,就只说如果亥卿来了,让我把他哄进茶馆喝茶就行了。”

“三十两请我喝茶?这家伙哪里那么大方?”

“不清楚。”甘老板拿出一张银票:“你们要去李府是吧?正好帮我给李老板。”

“不要。”就冲你刚才幸灾乐祸上就不代劳。

“一百两。”隆秋接过银票:“就按照我说的那个方法来啊,一个月就能再还一百两。”

“是,是,还是大小姐见多识广。”甘老板在隆秋面前像矮了一半。

“好了,我和我夫君就先走了。”隆秋拉起还在啃肘子的我:“李老板那里我在给你说说,你就踏踏实实做啊。”

“哎,多谢大小姐,下次来玩请你们吃蒙古肉。”甘老板左手合右手,往下一沉,告辞。

“你都跟他说啥了?”我满脸狐疑的问她,甘老板可没服过谁。

“就说了说我爹如何起家不啦不啦.....”

“你从来没跟我谈起说啊?”

“你也没问过啊。”

“.......”

拖着马走了一会,到了李府门前。

“小慧,你跟老爷说,就说家里来客人了。”晓瑜站在门前跟她的丫鬟说。

“嫂子,你可来了,昨天还和家里说来着。”晓瑜从门坎上跑下来,拉着隆秋的手,接过她手里的包。

“亥卿你看,她这是又长高了是吧。”隆秋摸着晓瑜的头,笑盈盈的说。

“哪有啊,都没姐姐高。”晓瑜拉过隆秋的马往里走。

“你就没个下人帮我那一下啊?”我拖着我那匹倔强的马和所有的衣物,哼哧哼哧跟在后面。

“我爹说了,不让你闲着,让你自力更生。”晓瑜说完这句话,头也不会的就走了。

嘿,你个丫头片子。

城东私塾,南宫一路疾走,绕开大街在巷子里穿梭游走,扇子收到袖子里,像一介再普通不过的秀才。

回到私塾,悄悄的走到私塾窗下,静静的听了会朗朗的读书声,这才走到偏房。

“师傅。”南宫朝背影作揖:“商行牌匾的钱送过来了。”

“见到他了?”背影接过银票看都没看放在怀里。

“嗯,见到了。”

“那么,你感觉他怎么样?”背影拿下烧的吱吱叫的沸水,冲到茶壶里:“如果决定要跟我,那么他那个样子是不是你对自己的期望?”

“......”南宫作揖不起。

“还在想?”背影转过身来,那着扇子踱步:“那你就好好想吧。”

“是,师傅。”南宫抬起头来,稍有歉意的说:“枉费师傅花三十两来替徒儿制造相处机会。”

“他是你迟早要见的人,这个无所谓。”唐茗溪依在窗子上:“再说,那三十两才不是用来让你两见面的。”

“咦?”南宫抬起头来,替师傅到了一杯茶:“那是为什么呢?”

“我问你,叫你说的话你说了没?”

“说了。”

“在他内人面前说的?”

“是啊。”

“拧耳朵了没。”

“没,掐了。没喊疼,但是看他脸疼。”

“哦,那就行了。”唐茗溪心满意足的拿起《春秋》。

“呃.......徒弟有疑。”南宫实在想不通花了三十两买个掐耳朵的道理,难不成有什么深仇大恨?

“哦,你是想问刚才那个吧?”唐茗溪放下竹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五年前他在酔怡宣里折腾,坏了我的雅兴不说,把我和小牡丹都看光了,连个叨扰都不说,这个事.......这个丑,哦不,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替小牡丹报回来的。”

“........”南宫想着接下来你这是要去找小牡丹‘述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