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年八月二十日,也就是书宁和同伴们驾驶的企鹅号小飞船坠落到这个星球上一周年的时候,书宁接到一份星夜兼程送来的紧急报告。那报告说,恶龙县连降暴雨,恶龙河爆发洪灾,很多人和房子都被洪水冲走了,当地损失惨重,请国王组织人和财物去赈灾。
书宁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商讨赈灾计划。许清泉说,那份报告对受灾情况介绍得很笼统,会影响赈灾工作的开展,并自告奋勇地说,自己愿意马上到恶龙县去了解具体灾情,为赈灾工作打前站,同时建议书宁调集全国的人力、物力准备救灾。书宁同意了许清泉的建议,并且立即着手准备救灾的事情。
许清泉就带着几名随从,每人胯下骑着一匹快马、手中牵着一匹快马,立即朝恶龙县出发了。他们一路上换人不换马地连续赶路,只在极度疲劳的时候才下马吃饭、睡觉,同时让那几匹马也吃点东西和休息一下。他们艰苦跋涉了三天多的时间,才终于赶到了恶龙县的县城、见到了恶龙县的县令。恶龙县县令给许清泉解释说,几天前恶龙县的洪水特别大,县城里的大多数地方都进了水,现在洪水虽然消退了,但大家忙于救灾,还来不及清理县衙里的淤泥。当时,天已经黑了,许清泉就让人在县衙里的淤泥上架了几张椅子,又让人把几块长木板架在淤泥上,然后穿着衣服在木板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许清泉就带上那几名随从和几十名当地的士兵,沿着恶龙河河岸视察灾情。他通过河边被水冲刷过的痕迹发现,现在的河水已经比几天前降低了很多。当天下午,他们来到了河边的一个山坡上。那山坡的悬崖边有一个木头搭建的平台,平台下面就是正在奔腾咆哮的河水。许清泉正在猜测那个平台是用来干什么的,却听得对面传来叫骂声。
原来,恶龙县位于七仙山脉的东面,恶龙河来回穿行在群山之间,而河的对面就是爽修国,那里驻扎有爽修国的边防部队。这儿个山坡附近的河面虽然不宽,但却无法建桥,两国的边防部队经常在此隔河对骂。刚才,河对面的爽修国士兵看见了许清泉,也不知他是什么人,就习惯性地一边对他破口大骂,一边朝他挥舞兵器,显得十分嚣张。
一名瓷器国士兵受不了对方的辱骂,就指着那个木头平台对许清泉说:“大仙,河对面那些家伙实在太嚣张了,您不如上去略施神通,好好地惩罚一下他们!”其他士兵也纷纷对许清泉说道:“这个平台是我们用来祭拜恶龙的,大仙您上去施展神通,既可以镇住恶龙,又可以惩罚那边的敌人,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对啊!这样一来,不但可以长我方威风,还可以灭对方士气!”
许清泉看那平台又破又烂,似乎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而台下就是咆哮的河水,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虚荣去冒危险,就回答说自己是来了解灾情而不是斗嘴吵架的。没想到,一名士兵却对他说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对方骂得那么难听那么恶毒,实在太嚣张了。他们不但在骂我们,而且连大仙您也一同骂了进去。大仙您要是还不惩罚一下他们,他们还以为您是和我们一样的凡人呢!”其他士兵也都纷纷附和着那名士兵的说法。许清泉心里想:“他们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还不上去的话,他们肯定会怀疑我这个神仙是假的。这种怀疑传播开之后,肯定会对我和同伴们构成很大的威胁。没办法,这个险不冒也得冒了!”
想到这里,许清泉就硬着头皮往木头平台走去。到了平台边,他先用脚在平台上轻轻踩了几下,觉得平台还算结实,就壮起胆量走了上去。他在平台上又轻轻跺了几下脚,发现平台好像不会垮,这才走到平台中间,轻轻跳了几下,觉得平台似乎还是没有事。他又用力跳了几下,发觉平台还是没有垮,这才放心了,然后象神汉一样,手舞足蹈地跳起大神来,而且还一边跳一边大声念道:“天灵灵,地灵灵,降灾的恶龙快快滚!”念完之后,他又走到平台的边沿,一边跳一边指着波涛滚滚的河面大吼道:“大胆恶龙,竟敢在此兴风作浪?!再不快滚,本仙就灭了你!”
两岸的士兵都听说过这条河里有恶龙的传说,他们都非常迷信,所以都相信传说是真的。刚才,瓷器国士兵都跟着许清泉来到了平台边,只是没有站上去而已,他们都听见了许清泉念的咒语和他让恶龙赶快滚的话,河对岸的爽修国士兵虽然听不清许清泉在说些什么,但他们看见许清泉像神汉一样在台上跳来跳去,也都猜到他是在作法对付恶龙。两岸的士兵虽然都没有看见龙,但他们以为恶龙是隐了形的,只有许清泉这样的神仙才能看得见,所以都吓得纷纷跪了下来,一起傻傻地望着许清泉。没想到,那制作平台的木头经过无数的日晒雨淋,早就已经腐朽了,它们终于经受不住许清泉的上蹦下跳,“哗啦”一声散了架。许清泉“啊”的大叫一声,和散落的木头一同掉进了河里。
一名瓷器国的士兵大声喊道:“啊,恶龙显灵了!恶龙把木台弄垮了!”另一名士兵也大喊道:“清泉大仙跳下河杀恶龙去了!”对岸爽修国的一名士兵也大喊道:“看,那个人正在和恶龙搏斗!加油,杀了那条恶龙,加油!”其他爽修国士兵也跟着大喊起来,他们的声音传到河对岸之后,瓷器国士兵和许清泉的随从也都跟着大喊起来。直到再也看不见许清泉之后,两岸的士兵和许清泉的随从才跑回两边的县城,绘声绘色地向别人讲述许清泉与恶龙搏斗的精彩场面,那些听众又把它添油加醋地讲给了其他人听。就这样,半天之后,两岸的大多数人就都知道了许清泉勇斗恶龙的消息。消息传到最后,已经变成了这样的版本:清泉大仙为了替两岸人民除害,腾云驾雾飞到空中,先杀死一条公恶龙,然后又跳入恶龙河去追杀母恶龙,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后来,恶龙县的人就把许清泉画成怒目圆睁、手拿照妖镜的天神,对岸爽修国的人虽然不知道许清泉的名字,但还是给他雕了一座手拿斩龙剑的神像,两岸人民每天都给许清泉烧香烧纸,祈求他保自己和家人的平安。
原来,自从差点被淹死在捣蛋胖星上之后,许清泉就跟着银河号宇宙飞船里的游泳健将学会了游泳。刚才,他掉进河水里之后,却非常幸运地没有被散落下来的木头砸中。他挣扎着浮出水面,发现掉下来的木头都已经被水冲远了,他刚张开嘴想喊“救命”,却被河水猛灌进嘴里,呛得根本喊不出声来。而就在此时,一棵从上游的河岸边冲下来的大松树刚好漂到了他的身旁,他赶紧双手紧紧抱住松树的树干,然后翻身爬上去,把身子骑到了树干上。远远看去,在波涛中上下起伏的松树就像是一条传说中的中国龙,两条朝上的大树根就像是龙的两只角,朝下的很多小树根就像是龙的胡须,整个树蔸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龙头,而树冠就像是龙的尾巴,许清泉用双手紧紧抓住那两条朝上的树根、双腿紧紧夹住树干,看起来就像是正骑在龙的身上与龙搏斗。
许清泉并不知道两岸的士兵正在为自己呐喊助威,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死死抱着大松树不放才有生还的机会。他听天由命地骑在松树上,任由它在汹涌的波涛中驮着自己往下游漂去。恶龙河在群山之间来回绕行了一百多公里之后,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冲出了群山。让许清泉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他除了又累又饿之外,竟然没有受一点伤。
在群山之间的峡谷里漂流的时候,许清泉一直处于高度恐惧和高度紧张之中,通宵都没有合过眼。现在,他见到周围环境没有那么凶险了,精神就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下来,加上实在太累了,就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然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过了大概二三十分钟,他在睡梦中渐渐松开了双手和双脚,然后身子一歪,整个人都从树干上掉进了水里。他一掉进水里就马上醒了过来,可等他挣扎着浮出水面时,却发现大松树已经漂得很远,根本追不上了。正当他感到非常沮丧时,一根又大又长的楠竹漂到了他的身边。他知道楠竹的浮力比一般的树木还要大,就紧紧抱着那根楠竹,继续朝下游漂去。
又漂了一段时间之后,一些树木和竹竿朝许清泉冲了过来。它们虽然都比楠竹小,但都来势汹汹。许清泉觉得只有趴在大楠竹上才能减小自己的身体面积,从而降低被它们扎伤的可能,他就把一条腿搭在大楠竹上,然后用力骑上去,再把身体朝前趴在大楠竹的上面,用双手划水来维持平衡。划了一会儿,他又想:“这些竹子虽然比楠竹小,但也可以增加浮力,上岸后还可用来作为防身武器。”于是,他就把一根竹子抓在了手里。
这个时候,天空终于放晴了,太阳把它的光和热洒了下来。这个季节虽然不冷,但许清泉在水里泡得太久了,衣服也湿漉漉的,感觉很不舒服。他想起自己以前在中国南方的某个旅游区游玩时,曾看见很多当地人站在大楠竹上滑水的情形,就把双脚踩在大楠竹上,然后慢慢站起身子,双手把那根竹竿横拿在手里,身子站不稳时就用它来维持平衡,站稳之后就用它来滑水或控制大楠竹的漂流方向。这样一来,他不但比刚才舒服多了,而且还可以比较好地控制方向了,只是周围虽然没有了高山,但也没有适合上岸的地方,所以他才继续往下漂流着。
这样站着漂流了一段时间之后,许清泉的衣服裤子都被太阳晒干了,河道已经变得宽多了,河水也变得平静多了。他发现两岸都是二三十米高的悬崖,自己根本爬不上去,只有右边的一片低矮之处勉强可以上岸,但那边是爽修国的地方,而且岸边有不少房子。他在心里想:“那边虽然可以上岸,但应该住着爽修国的人,自己上岸后可能会遭到他们的袭击;但若不在此上岸,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也不知道还要漂多远、要漂到什么时候才有第二个可以上岸的地方。我到底上还是不上呢?”
许清泉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右边传来“神仙、神仙”的大喊声。他循声看去,才发现右边的河岸上有一条路,路上跪着几十个人,那些人都正在朝自己磕头作揖,有些人把头直接磕到了地上,另外一些人甚至把整个身子都趴到了地上,显得比瓷器国的人愚昧多了。他呆了一下,然后突然明白了:“这根大楠竹应该是从河边某个被冲垮的建筑物上冲下来的,它早就被太阳晒干了,所以才呈淡黄色;这洪水夹杂着许多泥沙,也是黄色的。我站在大楠竹上,大楠竹被我踩到了水面之下,岸上的人只看得见我而看不见大楠竹,他们就以为我是正在水面上行走的神仙。既然如此,那我在这里上岸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他看到右边的岸边有一片树林,一条路穿林而过,直通到河边,就又想:“如果我在那树林边上岸,岸上的人被树林挡住了视线,仍然看不见大楠竹,就会继续把我当神仙。”他便加速朝那片树林划去,划到岸边后,他把竹竿扔进了河里,跳下大楠竹,然后用力把大楠竹朝下游推了一把,让它加速顺水流走了。直到大楠竹漂得看不见之后,他才顺着小路穿过树林,然后来到了大路上。
许清泉刚走到大路上,那些朝他跪拜的人就已经一步一磕头地迎了上来。他这才发现,这些人不但嘴里朝自己喊着“神仙”,手里还捧着篮子或盘子,里面分别装着水果、鸡蛋、烧鸡、烤鸭和熟猪腿等等东西,一看就是准备供奉给自己这个“神仙”的。他早就饿坏了,就走过去,拿起一只烤鸡,问那些跪在地上的人:“这些都是献给本仙的么?”那些或跪或趴在地上的人都忙不迭地回答说:“正是献给大仙的!请大仙随便享用!”许清泉便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而且还一边吃一边说:“恩,不错不错,你们的供品真好吃!”
献那只烤鸡的人一听许清泉的话,高兴得在许清泉湿淋淋的鞋子上亲了一下。许清泉很不习惯,就用手拍了拍他的头,希望他不要这样亲。那个人更加高兴了,就把头在地上磕得咚咚响,还一边磕头一边激动地说:“感谢大仙赐福!感谢大仙赐福!”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争先恐后地去亲许清泉的鞋子。许清泉要忙着吃东西,只好站在那里,任由那些人你推我挤地亲吻自己的鞋子。
许清泉吃得正起劲,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突然从树林的拐角处冲过来,把他围在了中间。那些跪拜在地的人见状,都吓得赶紧爬到了路旁,满眼恐惧地看着那些士兵。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