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越来越近，办公区的气氛也越来越活络，总会听见有男同事哀嚎：

“冬天节日太多，工资太少。”

“有女友的穷成吊，没女友的天天浪。”

诸如此类的话，总是会被女同事们喷回去。

然而，冬季也是一个浪漫暧昧的季节。

周五，下班的时候，叶冉接到了沈嘉楠的电话。

自上次从他家回来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沈嘉楠当时给她打过几通电话，被叶冉用各种缘由掐掉了，她当时正在感冒，潜意识里不想被他知道，那会让她觉得很没面子。

之后沈嘉楠便没再找过她，不知是工作太忙，还是他本意不想联系她。

下到停车场，她轻车熟路的找到那辆开着双闪的辉腾。

叶冉拉开车门进去。

“平安夜快乐。”

一颗红彤彤的苹果出现在眼前，她接过，拿在手里看了两眼，非常不解风情的问：“洗过吗？”

沈嘉楠：“......”

车子缓缓地绕行在停车厂里，叶冉看看边上的男人，“去哪？”

“你想去哪？”

“随便。”

“你找我有事吗？”

沈嘉楠睨她一眼，“没事就不能找你？”

“......”

叶冉抱着苹果在座位上扭扭身子，调整着坐姿，没有答话。

他能有什么事找她，还特意挑在平安夜。

沈嘉楠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公司近期有新品发布会，产品研发已经完成，还在反复调试阶段，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当他揉着鼻梁抬头看见桌上的台历时，他发现，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那个安静别扭的女人了。

c城有一家农家菜特别好吃，门面不大，但是小有名气，当沈嘉楠带她过去时，里面已经座无虚席，两人又在附近晃了一圈，都是人满为患。

“还是别在外面吃了。”

淡淡的声音飘进沈嘉楠耳朵里，本来叶冉想表达的是晚上别吃了，自己回家随便混点，但是显然某人会错了意。

“去你家吃？”

叶冉：“......”

“或者我家？”

“......”

最后还是去了叶冉家。

因为她要回家喂狗粮。

叶冉平时不下厨，家里没什么菜。

他们先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食材，在经过日用品区的时候，叶冉随手拿了一包鞋套。

到了清花街，沈嘉楠在街口找了个位子把车停好，从后座把刚刚在超市买的食材拿出来勾在手指上，又从后备箱抱出一个纸箱子。

叶冉伸手勾过他手上的袋子，朝箱子努努抬抬下巴，问：“什么东西？”

“苹果。”

沈嘉楠掂掂怀里的箱子，手臂因为用力而紧绷来，起撑平了衣袖。

“这么多？”叶冉看看他怀里的大箱子，“我吃不完。”

“吃不完给你家小狼狗吃。”

“......”

耳边是别人家炒菜的声音，裹着油垢的排风扇呼呼的吹着，勉强排出呛人的油烟。

昏黄的灯光罩在两人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巷子里梭风阵阵，很冷，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在玩，叶冉看到了上次被自己甩脸子的小孩，一个人蹲在窗子下面，形单影只。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脚边有一只小猫，正躲在他旁边，舔着纸碗里的牛奶。

叶冉犹豫了一下，从购物袋里拿出上车时沈嘉楠给的苹果，弯腰递到他面前。

小男孩抬头，鼻子下还挂着鼻涕，被灯火照得亮晶晶。

他吸吸鼻子，看着面前的漂亮阿姨，蹭着自己脏兮兮的手，不敢接。

叶冉把手往前递了递，“给你。”

男孩迟疑的抬起手，大大的红苹果被捧在小小的黑手中，单薄的指甲盖里黑色的污垢尤其显眼。他抬眼，干净的眼睛亮亮的，似繁星。

“谢谢阿姨。”小孩的声音软软糯糯，透着小心翼翼的味道。

沈嘉楠一直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叶冉不自在的抿抿唇，没有说话，走了。

“呲，挺有爱心。”

耳边传来他戏谑的声音。

叶冉眼睛看着前面的路，说：“我以前冲他发过脾气。”

沈嘉楠哼笑一声：“行啊，欺负小孩？”

她横他一眼，不理他的调侃。

“那你刚刚算是道歉？”

依旧不说话。

沈嘉楠也不介意，看看怀里还未开封的箱子，“正好，吃不完可以用来赔罪。”

叶冉恼怒的瞪他一眼，噔噔噔的上楼。

有时候叶冉真觉得沈嘉楠和瑞丁是八字不合，瑞丁就从没给过沈嘉楠好脸色，一大把年纪了，每天懒洋洋的，见着沈嘉楠就来劲了，跟上了膛的枪一样，人还没进门就“汪汪”吼叫着。

客厅里沈嘉楠看着面前的竖着毛的大狼狗，龇着牙，咧着嘴，一脸的凶神恶煞，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呼着，十足的进攻模样。

沈嘉楠踢踢它，引来它中气十足的吼叫。

叶冉从厨房出来，斥了它一声，瑞丁安静下来，委屈的呜咽一声，凑到叶冉脚边蹭蹭。

“呵，真是会卖乖。”

“你怎么它了。”叶冉问，她手上还有水，并没有摸它，只用小腿蹭蹭它的腰身，表示安抚。

“打架打不过我，恼羞成怒了呗。”沈嘉楠舒服的靠在沙发上，两手慵懒的垫在脑后。

她懒得理他的满嘴胡言，转身去厨房。

瑞丁被训斥一下，安静多了，不敢再乱喊乱叫，在边上咬东西玩，不小心把叶冉放在沙发上的包弄掉在地上，零碎的小东西洒了出来。

见自己闯了祸，瑞丁瞪大了眼睛，端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望了一眼厨房，又扭回头，看着一地的东西，不敢再造次。连沈嘉楠踢它屁股，它也不做声，甚至狗腿的朝他摇尾巴。

沈嘉楠嗤笑：“狗精。”

他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装回包里。茶几脚边有一个小丝绒盒子，盖子被摔松了，里面的东西卡在盖口，反射着室内的灯光，亮闪闪的。

他弯腰捡起来，打开盖子的一瞬间，他顿了一下。

里面是一对黑色的男士袖扣。

简单的款式，精致又低调。

他抬头，透过厨房的磨砂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人影轻动。

他把袖扣在盒子的卡槽里放好，然后关上，放回她的包里。

在厨房里毫无次序的忙了半天，开饭的时候已经八点半。

叶冉端着火锅出来，插上电。

翻滚的汤汁冒着腾腾的雾水，氲湿了冰冷的空气。

看着清淡的鱼头火锅，沈嘉楠挑挑眉，拖开椅子坐下来，接过叶冉递过来的碗筷。

锅里的东西有些鱼龙混杂，鱼头也被煮的面目全非，沈嘉楠捞了一坨白色的东西放进嘴里，鱼肉煮的有些老，没了本身的鲜嫩。

虽然沈嘉楠表情控制的很好，但叶冉还是看到了他嘴唇不经意的抿了一下，她戳戳碗里的鱼肉，没有说话。

脚边总是有毛茸茸的东西蹭来蹭去，瑞丁吐着舌头，哼哧哼哧的围着餐桌转。

沈嘉楠伸脚把它扒开，某狗不乐意了，伸着脑袋“呜呜”两声，口水都喷到了他腿上。

沈嘉楠嗤笑一声：“小兔崽子，挺横哈。”

叶冉抬眼，踢踢瑞丁，眼睛往阳台一扫，瑞丁会意，夹着尾巴不甘的回窝了。

“呵，挺听你话。”

叶冉笑笑，没说话，吃了一会儿，觉得不够味，她去厨房端来一碟辣椒酱。

鲜红的酱汁盛在瓷白的碟子里，在袅袅的热气中妖娆又醒目，对面的女人吃的鼻尖冒汗，沈嘉楠舔舔嘴唇，说：“给我也来一碟。”

叶冉抬头，“什么？”

他抬抬下颚，用眼神示意。

叶冉看看他，勾着唇角，片刻，才慢慢起身去厨房，弄好辣酱准备出来的时候顿了顿，又去橱柜翻了几厅啤酒出来。

“你家还藏酒？”沈嘉楠转着手中的啤酒问。

叶冉说：“冬天喝点暖身。”

“酒量挺好？”

她没回答，抬头看他。

沈嘉楠想起之前在酒吧，她喝的也不少，却没醉过，又笑说：“挺能喝的。”

叶冉夹着鱼肉沾一大坨辣椒酱，敷衍的说：“还行。”

沈嘉楠夹块鱼肉塞进嘴里，辛辣的味道瞬间遍布整个口腔，他打开啤酒喝。看着她吃辣椒那架势，口腔里不禁分泌口水，好像是吃在他嘴里似的。

“你挺能吃辣？”

叶冉抬头“嗯”了一声，“我从小就吃辣。”

说着，她便笑了，澄澈的眼睛里染着一层雾气，透着水光，“小时候没人做饭的时候，我就用酱油和辣椒酱拌饭吃，也很美味。”

沈嘉楠也跟着笑了，却有点心疼。

吃过饭，叶冉收拾碗筷，沈嘉楠坐客厅看电视，还时不时的喝口啤酒，缓解嘴里的辣味。瑞丁端坐在阳台上，怒视着他，闷着喉咙呼着，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叶冉从厨房出来，丢给他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完美的一条抛物线从空中划过，引得瑞丁踏出前爪，身体压低，本能的准备叼住，还好被叶冉及时止住，让沈嘉楠免于再次被扑。

“不削皮？”他抛抛手中粉红的苹果，惹得瑞丁直着眼睛盯着苹果，脑袋跟着一上一下。

“挺讲究......”叶冉嘀咕着，又从厨房找来水果刀，递给他：“自己削。”

他笑一下，把她手上的苹果也拿了过来，去洗了洗手，就开始削苹果，他的手宽大有力，骨节分明，圆润的苹果在他十指之中灵活的转着，苹果皮一圈一圈的掉着，像个又大又松软的弹簧。

苹果削好，他递给她，继续削剩下一个，说：“果皮上有农药残留和蜡，记得要削皮。”

叶冉没说话，自顾咬着苹果，酸甜的果肉溢满口腔，她眯了眯眼，自小最怕酸了。

沈嘉楠看着她，摇摇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时间不早，坐了一会儿，嘉楠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