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郡王初见关雎的时候,她才十一岁,没几个月就定亲,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等新娘子长大之路,好不容易关雎要满十五了,可是岳父挑了个老远的成亲日。璐郡王忧伤了,所以又半夜摸进“鹿鸣泮”,要跟小未婚妻哭诉,他受伤的小心灵需要抚慰。
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正嘻嘻哈哈地给人回信,太过份了!璐郡王坐在书案对面,不满地朝她哼哼。关雎觉得好笑,“这是怎么啦?谁惹蜘蛛哥哥生气啦?”
“没良心的小丫头。”璐郡王很委屈,“岳父为什么要挑十月,还有一年多那么久。”
“其实我爹喜欢后年二月。”关雎一句话,璐郡王更受伤了。蹭到关雎身边把她搬到腿上坐着,呜呜,什么时候才不用爬墙就能抱到啊?
关雎把他脑袋拉低,亲了一下额头,又安抚小狗似的拍了两下他的脑袋,“你最好别在我爹面前摆这副样子,我爹一直在跟我娘商量,想去跟杨爷爷说他反悔了。”
这还了得!赶紧换个话题。
“听说,豫王舅舅下个月就要带着新侧妃和小儿子回京,十月初十豫王府要给小公子办双满月,大宴宾客。”璐郡王靠近关雎耳边轻语,豫王府的小公子…卫国公一系提起这件事,都跟吞了苍蝇似的难受,打死他没法说出“谢侧妃”这仨字。
关雎无力地靠在璐郡王身上,“豫王妃就这么坐以待毙吗?太让我失望了。”
“双满月宴客这事豫王妃还不知道,但宁国公知道。”璐郡王亲亲她的额角,捏紧两只小手,“你说得对,宁国公对豫王舅舅太好了。而且谢玉琇的身份,豫王舅舅好像没有瞒着她。”照谢灵雨的评价,太后这几十年玩得最漂亮的就是这次帮谢玉琇找了个“谢”家安置,成功糊了卫国公府所有人一鼻子屎。
“没意义了,瞒不瞒都一样。谢玉琇以前是京城名媛,只要见到人,哪家夫人小姐会认不出她?当时那场葬礼,只是表明卫国公府的态度而已。”关雎小脸在他怀里蹭了蹭,恋恋不舍地爬起来,“夜了,你赶紧回去吧。谢玉琇没死的消息怕是瞒不住外祖母了,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办。”
璐郡王心知不能再逗留,狠狠地偷亲一下小嘴,在关雎开骂之前一溜烟跑了。
关雎把自己整个儿埋进被窝里,想起谢玉琇出现将带来的麻烦,深感无力。谢灵雨闻说后,倒是满不在乎,“她要是安心跟豫王妃玩儿就算了,她要是想吃回头草,在卫国公府兴风作浪,弄死就完了。”
对谢灵雨的暴力崇拜关雎只能报以苦笑。谢玉琇不是问题,有可能被挑动的欧阳氏才是问题好不好?难道再来一次谢大小姐闹市持刀追杀嫡母?关雎鸵鸟地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关刀对京城印象最好的地方,是“来一碗”,招待好哥们,肯定少不了这里。
“师叔祖,这家的书说得可好了,那说书先生在这京里,他认第二,断没有人敢认第一。很多先生都是等他出了新段子学了去其它地方说。”关刀神秘兮兮靠近昝栴,“他说的多半儿是真人真事,豫王府前两年差点儿剥了他的皮。”
昝栴吓着了,“这先生后台很硬?”
“没听说,”以前年纪小没想到,如今关刀也觉得疑惑,“我刚回京那年他还说过我娘追杀外祖母的事,不过我们家都不在意,没人理他。”
说这话两人进了“来一碗”的大门,小二笑容满面迎上来,“世子爷有日子没见了,今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小爷出门游历去了,”关刀环视了一下店里,“小爷的位子还在?”
“那当然,天天给您和郡王爷留着。”小二恭敬地引着他们往二楼走去。
“今天讲什么段子?”关刀顺口问。
“多情张生哥,请你喝杯首乌茶。”小二心头打鼓,世子爷年纪小,听这个没事吧?
关刀和昝栴顿住了脚步,这名字,太也直白了吧?
当天傍晚,永宁侯夫人大发雌威,揍得永宁侯抱头鼠窜。
起因在于关刀和昝栴回去后,把那个狗血的故事讲给他们听。谢灵雨任事不管,偏对这家茶楼的举动异常敏感,立刻让去燕出去打听。然后关珍荣幸地暂时登上了谢灵雨最讨厌人物排行榜的榜首。
谢灵雨拍案而起,大骂了关珍一顿,倒霉的关定正好进门,见她在发脾气,好心上前关心一下,刚好扫到台风尾。
“你被人算计欺负,为何不告诉我,你,你是要让我担心死吗?”说得火起,挥拳就打。几个孩子都在,不能让他们见到家暴场面,关定抬脚就跑,直跑出门外,两人就在庭院中对打起来。
关刀看得目不转睛,三个小的在后面紧追,关雎及时把他们拦在廊下。
“娘,打打。”这是关剑。
“爹,打打。”还有关戟。
“大力,打打。”唯恐天下不乱的关茅。
关刀悄悄给他们比了个大拇指,关雎深深为永宁侯府以后担忧,怕不得鸡飞狗跳。
江路正好有事过来禀告,看到三个小娃娃啦啦队的表演,一脚绊到门槛,直扑入院中。这才成功结束了谢灵雨的家暴,趁她愣神,关定快步上前扛起人往肩膀上一甩,顺手拍了两下屁屁让她安份点儿,大步回了卧寝。他最喜欢谢灵雨跟他打架了,无论前面怎么闹腾,结尾肯定是他最喜欢的饕餮盛宴。
没一小会,耳尖的关雎听到细微的哭声,心里鄙视老娘,又来这招,每次都会变成她是忧心忡忡的贤妻,关定是粗心不知贤妻担惊受怕的蛮夫,然后就是床尾庆祝夫唱妇随。
没好戏看了,三个娃娃怒视江路,关茅小胖手指着不速之客,“哥哥,打打。”
关刀咧嘴一笑,没理那个暴力女,关剑和关戟屁颠颠跑上前,挥舞小拳头打江路。
江路心里哀嚎,过两年这永宁侯府得列为禁地,没事少来找不自在。快一点回禀完逃命吧。“郡王妃,世子爷,荧阳侯府的三夫人进京了。”
这么多年都没出现,怎么现在扎堆儿回娘家?关雎无语。关刀却很感兴趣,“荧阳侯府的三夫人关我们什么事?”
“她是爹爹的异母妹妹,镇西侯府曾老夫人的女儿。我们要叫姑姑的。”关雎解释。
“哦,她好好的,我就叫她姑姑。”关刀背起关茅,招呼俩弟弟,“走,咱们去找师叔祖玩儿去。”带着活力三人组,进攻松鹤堂去了。
“你让人注意一下,关家姑奶奶跟豫王府有没有联络吧,也可能是承恩公府。”关雎吩咐江路。荧阳侯府替豫王销赃,到底是不是关宓拉的皮条呢?
江路走后,关雎找来晴空和晚照,让他们心里有数,免得关宓如果很知礼地上门见关定,他们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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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的别院在长安东郊,要回豫王府,最方便就是从春明门入,经过东市,皇城,横跨半个多长安。带着爱妾也小儿子回京,豫王正是走的这条路。
谢侧妃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物是人非,如今她已经是上了玉牒的豫王侧妃,到底走上了以色事人这条路了。她将怀里的儿子搂得更紧一些,还不到俩月的孩子挣扎不开,“嗷”一声哭起来。
“秀秀,枢儿怎么啦?”豫王靠近车窗,着急地问。
谢侧妃轻笑,“王爷太惯着他了,每天都是您抱着他,今儿半天不见,怕是在找您呢。”人老惜子,何况这个孩子从在娘胎他就天天陪着,说是命根子都不为过。豫王毫不犹豫停下了车队,弃马上车去哄孩子。
谢侧妃抱着儿子靠在豫王身上,产后为了恢复身段,她都是穿束宽腰带的裙子,怕以后孩子跟她不亲,奶娘只是作为备用,她坚持自己给儿子喂奶,豫王一上车,见到的就是白玉凝脂,顿时口干舌燥。谢侧妃苦恼地跟他说,“这小魔星怎么就睡着了,我这儿正涨得难受。”嘟着嘴一手轻点儿子的嘴唇,忽又发觉自己忘记收好儿子的口粮,赶忙腾出一手,却…有点儿晚了。
豫王府的车队慢慢往城内走去,经过东市。东市北面有一家专卖京城风味的百年老店,叫“葫芦鸡”。谢灵雨刚回京那阵子,隔三差五要来吃一次。
宁王府远嫁汴州的姑奶奶也一样,虽说女儿禁足,儿子总跟着表兄弟到处去寻芳猎奇,但这影响不了她逛街购物的好心情。今天,恰好在“葫芦鸡”门口让她看到了豫王的仪仗。信陵侯夫人身体的反应要比脑子快得多,拦下车队大喊,“豫王姐夫,我是二妹妹呀。”陪着来的宁国公府下人深觉丢脸,贾氏却不依不饶跟侍卫纠缠非要见豫王姐夫。
“让她给本王滚!”马车内传来压抑的低吼。信陵侯夫人贾氏被王府侍卫当成垃圾扫到一旁。
远去的马车里,谢侧妃酸溜溜地说,“豫王姐夫,你二妹妹等着您呢。”
“别醋了,本王只爱收拾你,只爱跟枢儿抢饭吃,哈哈哈。”豫王含含糊糊地说。
路边的信陵侯夫人咬牙切齿,“居然这么对老娘,你等着瞧。”
“二姑奶奶,今儿王爷接侧妃和小公子回府,所以才心急了些,您别忘心里去。”宁国公府的下人好言相劝。
“好哇,跟狐狸精在马车里,翻脸不认亲戚?”信陵侯夫人更气了,“走,我去豫王府瞧瞧姐姐去,真是个废物。”
跟璐郡王躲在“葫芦鸡”二楼观看豫王侧妃进城盛况的关雎觉得这世界玄幻了,“这信陵侯夫人是怎么回事?她想干吗?好歹是个侯夫人,不应该维护一下形象吗?”
“曾经想要嫁给豫王舅舅,诱骗不遂,被宁国公远嫁汴州。”璐郡王低声跟她说,“这是昨晚我娘告诉我的。”
“这么说来魏如凤之所以成为女色狼,是遗传而不是变异喽?”关雎两眼发光。
“一路货色。”实在不想再提魏如凤污了自己的嘴,璐郡王轻轻在关雎耳边说,“你说豫王舅舅刚刚在车里做什么?声音很奇怪。”
关雎满脸通红,恨恨踩他一脚,“色狼,登徒子,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