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正式指派任务的激动在过来的一路上平静了不少,刚开始还嫌谢老爷子要坐马车慢,后来自己也跟着坐马车,到进了东都之后,关刀反倒慢悠悠先送谢老爷子去卫国公府,也不急了。
“姐姐肯定准备好大餐等着给我们接风洗尘。”关刀美滋滋地跟昝栴炫耀。
“她是迎接师父,就你,顶多给个鸡腿。”昝栴拆他台。
“喂…”这几天他们就靠抬杠打发时间了。
“喂什么,叫师叔祖。”昝栴傲娇了。
“……打一架再说。”关刀怒了,就大两岁,要大两辈!
“打就打。”昝栴正无聊呢。
“两位爷,别打了,大小姐和郡王爷在府门前等候呢。”赶马车的是谢老爷子专用车夫,叫老马。
关刀跟昝栴先跳下马车,装模作样把谢老爷子扶下车。还冲着关雎和璐郡王拱手,“姐姐,您出来接我,怎么好意思呢?姐夫,我来了,姐姐就不劳你照顾了,您慢走。”
关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自顾去给太姥爷见礼。璐郡王深受打击,怒目而视,“你等着,再过几个月,我就把她带走,一年就让你见一回。”
“都还没娶到手,就敢跟大舅子叫板,该说你什么好呢?”关刀一脸看傻子的鄙夷。
“是小舅子,你个小屁孩还大舅子呢。”璐郡王手掌从胸口往下比到关刀头顶,这下踩着尾巴了,关刀挥拳要打过去,昝栴迅速抱住他,“打不赢的,没必要。”
“那也得打,太气人了。”关刀挣扎。
“有他求你的时候。”昝栴在关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炸毛小老虎居然真的平静了。
璐郡王寒毛直竖,暗怪自己嘴贱,这下麻烦了。关雎早挽着谢老爷子的手进了府门,边走边跟他说自己的安排,其实只有一句,“蜘蛛哥哥说要搬来伺候您,有什么事您都让他去做就好了。有事小子服其劳嘛。”
“小丫头,把我扔给正则那小子,你准备去镇西侯府?”谢老爷子问。
“不用整治那么麻烦,给点钱都打发了就是。如果没大错的话。”关雎耸耸肩,还能期待镇西侯府里有能用的人?
“这样也好,大好时光没必要用在与下人斗智斗勇上,不值。”老妻在的时候,卫国公府井井有条,老妻走了自己也离家云游,谢老爷子这辈子没在下人身上费过半点劲儿。
“东都这边管事是刘爷爷的儿子小刘管家,下人不多,您住的院子全空出来,用您和师叔祖用惯的人。不过安全第一,还要委屈师叔祖架子端起来。”关雎怕老人家散漫惯了,还是提醒一下。
“放心,栴儿明白着呢。”谢老爷子知道这是提醒昝栴易容。
“师叔祖,明天我来接您,咱们好好逛逛东都,上回我爹也不知道是什么火烧屁股的大事,连船都不让下。”关刀还在耿耿于怀。
“阿蒙,爹怎么交代你的?”关雎坐下才有空问起关定的吩咐。
“可劲折腾,荧阳侯府有一个算一个。”关刀咧嘴大笑,这太好办了,“不过有一件比较难办,我还没有想通。”
“什么?”璐郡王凑过来,准备重新修复关系。
关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说,我姑姑在不在整治名单里?”
“不远不近不作为,这样对你姑姑最好。”璐郡王赶紧交代,“除非她有危险,不然就干看着好了。”
“是这样吗?”关刀疑惑地问关雎。
“确实如此。”关雎安抚他,“荧阳侯府那么多人,还不够你玩么?”
“好吧。”关刀点头,其实他对姑姑印象还是挺好的,唉,都是父命难违。
在卫国公府用过晚膳,关雎姐弟才准备回去,关刀还严厉拒绝了璐郡王相送,“你别想趁机看我姐姐,未成亲之前不许见面。”
璐郡王跟关雎哭笑不得,刚还一起吃饭,用得着偷看?
骑马不用一炷香时间就到了原镇西侯府,关刀驻马望着大门,“姐姐,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好像少了什么?
少了门匾呗,关雎笑道,“佩剑手脚还挺快的嘛。让他把新匾拿出来,你给挂上去。”
干净利落,半天时间把一座府邸给彻底改头换面。东都的大户人家继前一天的关家来人新闻之后,第二天一早就被告知,镇西侯府已经没有了,人家现在叫永宁侯府。
关刀很懂事地第二天没有一早就出门,跟关雎坐在大堂上听佩剑回禀镇西侯府东都别院的实际状况。
“昨天属下从流光墟借了两个账房先生过来,连夜对账。库中古董字画银钱皆有缺失,东都别院掌管的铺子田庄,也被人偷龙转凤已置换或低价变现方式转手给了左管事或他的亲友。”一夜之间当然查不出这么多,这些年关定一直让人一笔一笔记着呢。
“左管事,亏你姓着这么有警戒意义的一个姓,居然不知道不作不会死这句至理名言吗?”关雎的脸平静得看不出喜怒,“现在给你两条路选,赔钱走人,或者见官赔钱充军,你选吧。”
“大小姐,大小姐,那些东西不都是我用的,姑老爷拿走许多。”左管事扑通一声跪下了。“姑老爷也在账上支过银钱,拿走过古董字画。”
“佩剑叔叔,把单子给他,让他把陈三爷拿走的东西画出来。姑姑嫁给他也就七八年,我倒想看看他能拿走多少东西。”关雎不愿跟陈三爷认亲。
左管事拿着笔在纸上勾了好大一堆,陈三爷怎么说都是姑老爷,料想这两个孩子不敢去找他追讨。
关雎并没有接佩剑递过来单子,“其实你往陈三爷头上扣多少屎盆子结果都一样,东西从你手里出去的,只能由你来赔,至于过后你跟陈三爷怎么算账,我管不着。说吧,选哪样?”
左管事傻了,怎么费半天嘴皮子还要自己赔那些东西?“大小姐,明明不是我拿的,您处事不公,我不服。”
“碰”,一杯热茶砸在左管事的头上,水花四溅。“选什么选,谁有空陪他玩。佩剑叔叔,把他送东都府衙去,跟梁大人说,追讨回来的财物,大爷捐一半给东都百姓修桥铺路。”说完跳下椅子,大步朝外面走去。
左管事哀嚎求饶,在关刀经过他身边时抱住他的脚,被一脚踢到院子里,“佩剑叔叔,手脚快一点。”
佩剑赞叹,“大少爷这样,很有点侯爷的样子,真长大了。”
关雎嗤笑,“他是不耐烦了,跟师叔祖约好要一起去玩,他怕迟到。”直接掀了关刀的老底。
“真要捐一半出去吗?大少爷知不知道这笔钱有多少?”一半,这是要当散财童子呢,佩剑到底信不过小孩。
“捐,你家大少爷第一次做出重大决定,必须支持。”关雎很认真,反正不追回来也白养了虫子。
佩剑招呼手下拎着磕头如捣蒜的左管事去拜访梁府尹了。
把江路派去照顾别扭的小舅子小表弟,璐郡王屁颠颠地跑永宁侯府来了,迎接他的是新任总管,关定亲自指派的小来总管。
“小的给郡王爷请安。”小来总管是来鸿的儿子,才十八九岁,做事却周到细密,很得关定欣赏。来鸿是当年卫国公太夫人捡来的孤儿,跟晴空他们都跟着谢灵雨姓谢,但大家习惯只称呼他们名字,连儿子也变成小来总管。
“一大早让阿蒙折腾得鸡飞狗跳了吧?关关呢?”璐郡王问。
“还好,小的正给原先的家人发放遣散费把人打发走,还有几个手上不干净要送到府衙去。大小姐在正堂呢。”小来总管回得很详细,把他请进大堂才去忙自己的事。
“小来总管也能独挡一面了,不过他长得不像来鸿,也不像去燕嬷嬷,看着又很眼熟。”璐郡王拿过关雎的杯子,直接喝上茶,被关雎白了几眼。“他为什么要像去燕?”
“不像爹应该像娘啊。”璐郡王怀疑关雎被镇西侯府的烂事气傻了。
“谁跟你说他娘是去燕嬷嬷?”关雎笑倒了。
璐郡王晕,“书上说的呀,晴空对晚照,来鸿对去燕。”现在笑的不只关雎了。新月挂云是后面跟着佩剑一块儿来东都的,好心给他解答,“小来总管的娘是晚照嬷嬷。”
“尽信书不如无书,说的就是你。”关雎取笑,“这几年就听你掉过一回书包,还摆了个大乌龙。”
“都是来鸿叔叔他们不好,应该把名字换过来嘛。”璐郡王无比怨念。
“晴空送去燕,晚照迎来鸿。哪里不好了?”关雎反驳,顺便问问卫国公府的情况,“太姥爷和师叔祖住得好?”
“小刘管家打理得挺好的,昆吾集里没有外人。”璐郡王不满了,“你为什么不问我住得好不好?”
“你自己非要去那里住,不好就自己忍着。”多大人了!
“大小姐,外面有个人自称是姑老爷,要进来。”门卫在厅外回禀。
“家中忙乱,不见。”关雎让人摆起茶具,洗手煮茶。
璐郡王看着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的关雎闷笑,“就这么回吧,他要闹由他,你们只守着门就是。”
“他很快会派人去京城叫姑姑回来的。”关雎断定,看了新月一眼。
“陈三爷在东都算是名声响亮,出手阔绰。没领差事,每天游荡街市,是垂涎的常客。也以姑老爷的身份去过几次流光墟,在小晴掌柜那得不着便宜,曾经放出风声要小晴掌柜好看,迟早让流光墟换主子。”新月自己从街上也收了些情报,“听荧阳侯府的下人说,荧阳侯对兄弟极为吝啬,陈三爷挥霍的都是姑奶奶的嫁妆。”
“曾老夫人真是好眼光,挑了这么个宝贝女婿。”关雎冷笑,真想破开老曾氏的脑袋好好研究。
“荧阳侯府的二爷醉心经商,锱铢必较,还模仿流光墟开了家店,就在离咱这儿不远的南市,卖一些易仿制的物品,做工粗糙,价格不低。”
“生意好吗?”关雎对这个倒是不气,生意各做各的,只要他光明正大。
“过往客商买的多。”买了就走,不会投诉。
“其他人呢?”关雎知道,荧阳侯才是重头戏。
“荧阳侯表面上看无所事事,下人只觉得他是所有主子中最和善的,在府中很少管事,都是夫人范氏一手包办。”新月还没说完,璐郡王“噗”地一口茶喷出来,“哪里的范氏?”
“东都范氏,您家太夫人的娘家。”新月同情地看着他。
“该死的江路,怎么不早告诉爷!”璐郡王凌乱了,怎么又跟这家人搅一块去了。
“前两天咱俩还自己去了呢,也没往这儿想。”关雎拿帕子给他擦了擦衣服上的茶渍,“看把衣服弄的,回去换一件,咱去找阿蒙他们。”
“东都范氏!爷要去打江路一顿,一刻也不能等。”璐郡王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