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可小棉袄若是变成毒棉衣,会有多难受?
在泰康谋逆这件事上,作为父亲的武佑帝比晏皇后还要难受。从发觉苗头他就一直在反思,为何只知疼爱女儿,却没有把孩子教好,任其越长越歪。更让他觉得难受的是三位皇子还没有泰康的胆量,让他们乖乖在家,这几天就真的连进宫问个安都不敢了,嗯这样也好,既然不属意他们为储,胆小些也好。
这件事若定要找个受益者,那么有且仅有的一个,是谢毓琦。因为从此后到他们成亲前这几个月,武佑帝不停敲打泰安公主,从尊老爱幼洁身自好开始教起。让晏皇后教泰安,他觉得对晏皇后太残忍,刚折了个女儿,还要去教别人的女儿,让贤妃教,他觉得还不如不要,太不靠谱,所以只好自己来,总不能真让她去祸害卫国公府。何况他也还没忘记,人家丑话早说在前头了,他家不能有不守妇道的媳妇,但可以有短命的媳妇,自己当时还拍胸脯答应了的。
武佑帝在愁女儿,晏皇后却在愁外孙子,对着肖荀不知如何是好。这是她的嫡亲外孙子,虽然没有特别亲热,但还是很疼爱他的,如今该拿他怎么办?养在宫里不成,她绝对不要再留一点隐患在皇帝或栴儿身边,养在宫外,谁养?
七八岁的孩子很是敏感,他拉着晏皇后问,“我母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有父亲和姐姐?”
晏皇后思量了一会儿,把他抱在膝上,“荀儿,这世上,做事情有对有不对,做好了有奖励,可做错事了就要受到惩罚,谁都一样,你懂吗?”
“懂,荀儿调皮母亲也会打手心的。是不是母亲做了错事了?”肖荀还挺聪明的。
“对,她做了大错事,以后要一直为她犯的错误赎罪,不能照顾荀儿了。外祖母会让人照顾你,你要好好跟先生读书,明辨事理,知道吗?”晏皇后偷偷拭泪,父母做孽,害孩子受苦。
“只有我一个人吗?”肖荀小脑袋低垂。
“跟以前一样,会有许多人照顾你,陪你玩的,外祖母也会去看你。”晏皇后抱紧他,“荀儿要乖,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外祖母有句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莫因善小而不为,莫因恶小而为之。知足常乐。”
武佑帝拨了平王府隔壁一座小宅子,晏皇后派了自己心腹嬷嬷去照顾肖荀,还亲自拜托平王妃,“得空使人瞧瞧去。”
如此也算是妥善安置了,武佑帝从国子监挑了先生给他授课,“其他倒无所谓,最要紧的是明是非,辩曲折。以后做个富家翁就好。”
谢大少回到京城的时候,提前派人找了璐郡王,“此事匪夷所思,请来参详。”
璐郡王一听有故事,屁颠屁颠跟着他一起进了宫。
谢大少觉得这趟差事当的,他都快对女人有心理阴影了,这世上怎么会有泰康公主这种人?
寺里搜出大量的烟土这是意料中的事,并且在附近山里找到了大片的烟田,已经全数烧毁。到这儿一切还是比较顺利的,老辣的武佑帝还交代,过段时间要派人去看看,不要春风吹又生。
谢毓璋忙着法门寺的时候,赵铜领着璐郡王府的侍卫搜查白衣庵。璐郡王府的人都知道,郡王妃交代的事情不做好,郡王爷会不高兴,会打击报复,所以关雎说了白衣庵可能有问题,不翻个底朝天他们可不敢回去。
这一查问题就来了,庵里有数十个美貌尼姑,环肥燕瘦,有头发的没头发的,应有尽有,美女与福寿膏,就是泰康公主控制那么多大臣的手段,而帮她经营这家白衣庵的,就是李渝。圣洁的佛门清净地被折腾成藏污纳垢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泰康你是在作死,在作孽啊!武佑帝内心有无数圣兽在咆哮。
和尚们还囚在寺里,白衣庵的所有人却全都押解进京,她们知道太多人太多秘密了。
“这些人交给东厂去审理,好好问问,到底有多少人是这一窝的。”这么多风骚女人,还是交给太监去审问的好。东厂戴公公脑门上已经在滴汗涔涔了,作为皇帝的耳目,他们没察觉泰康公主的野心也就算了,毕竟她不走寻常路。可这么多大臣陷入销魂窝,他们半点风声都没收到,明显就是偷懒了。
璐郡王已经说不出话了,“泰康,她到底哪来的龌龊念头?就算能成功,她想靠那帮子瘾君子帮她治国安邦吗?”
众人皆默,这算是妇人见识,想事不够长远么?
谢大爷匆匆求见,关在刑部大牢的许多大臣都犯了毒瘾,正在闹腾,形状凄惨。
“该!让他们难受着吧。”武佑帝哼道。
“不对,他们不可能每天都去白衣庵,那犯了瘾平时怎么解决的?”璐郡王突然叫了起来,和武佑帝对视一眼,均想到了一个地方,异口同声喊道,“马上查抄美人乡。”
戴公公抢在前头,“奴才请旨。”真是忍无可忍了,以为是泰康公主圈钱的地方而已,东厂也没怎么在意,戴公公直骂自己没脑子,大家都忘了这个地方,自己也没想到要先盯住泰康手里最重要的这份产业。
“都几天了,人怕是逃得差不多了,让五城兵马司的人过去查抄,东厂要把逃走的人抓到,弄清楚他们到底怎么运作的。”武佑帝慢慢地收着尾,“刑部也要审审那些官员,看他们每天如何享受的。”
从皇宫出来,谢大少同情地看着他爹,“爹,您近期可能是回不去家了,要不儿子给您收拾收拾送衣服被褥到衙门?”
谢大爷恨恨的盯着他,谢大少刚得了嘉奖还有半个月的大假,“月底磐哥儿要下场考试,你负责看好他,不要让你祖父费心。”
明年就是大比之年,武佑帝坚持不能因为些须事情耽误科举大事,秋天的府试要照常进行。而且一网捞掉这么多人,也需要新鲜血液的补充。
“明年玮哥儿也要下场,让他照看磐哥儿,两人一起进步就好。”谢大少立刻把弟弟卖了,他好不容易休假,才不要跟小时候一样每天泡书房。
谢大爷也只是交代一声,哪有时间跟他闲话家常,急忙又冲着刑部衙门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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昝栴跟关刀每天蹦跶去折磨聪辩和尚,看到万蚁噬心满地打滚,看够了再给他一点点烟让他维持到第二天,在他发作神智不清胡言乱语时,这俩小子居然满满地将这聪辩的身世给拼凑出来,不胜唏嘘。回去跟长公主和关雎说,按照他们掌握的信息看,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可以说是老耒阳侯。
“老婆娶多了真是不行,真的是没事找抽自掘坟墓。”关刀一脸的深沉,“还是咱爹聪明,嗯,懿德姨父也很聪明。”
长公主和关雎一愣一愣的,不知关刀又是哪根神经被扯了,昝栴也是小老头似的感叹,“那个什么老耒阳侯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捶胸顿足后悔娶太多老婆,搞得整个耒阳侯府家破人亡。”
“哟,这事咋啦?一个个傻傻的。老娘你要是在屋里呆傻了让人扶你出去晒太阳,看把他们几个也都带傻了。”只会胡闹不会善后的璐郡王给武佑帝赶回来了。
长公主抓起关茅扔在她榻上的布锤子一顿抽,“没大没小的臭小子,老娘走不了是谁害的?”
璐郡王无耻地躲到大肚子后面,“你们还没说刚在讨论什么,那么沉重?”
关刀把他拉出来,自己站在椅子下,双手撑在他肩膀上,居高临下语重心长,“姐夫,做大舅子的真心实意劝您一句,千万别娶太多老婆,找死的节奏。”
昝栴立刻附和,“表哥若有小老婆,我替你全部弄死,省的家无宁日。”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长公主这下笑抽了,倒在榻上起不来了。
璐郡王嫌弃地挣开关刀,搂着关雎,“少在我老婆面前胡说八道,你们俩才要小心,特别是阿蒙,好多丈母娘盯着你。栴儿就不说了,你看看皇宫就知道了。”
一下子昝栴脸都黑了,“那是我爹自己脑子不清楚,别拿我跟他比,哼。”武佑帝因此莫名其妙看了好久昝栴的黑脸。
关雎笑吟吟拍了一下璐郡王,“别闹,听他们讲耒阳侯府的故事。”
历史总是如此相同,只是耒阳侯府两代悲剧的操刀手是同一个人,如今跟着全家锒铛入狱的耒阳侯老夫人,驸马肖矢的娘。
当年肖老爹也有个青梅竹马但是家道中落的小表妹,可惜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父母之命娶妻之后,不能忘情。心机深沉的肖老娘深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道理,设计那个表妹进府为妾,以为把人捏在手里就能操纵一切。可惜她低估了肖老爹的痴情,从此如鱼得水,只羡鸳鸯不羡仙。还生了个儿子,比肖矢要大半岁。肖老爹一心扑在表妹母子身上,肖老娘后悔不迭,趁肖老爹外出命人处理了三岁小儿。被派去的老家人于心不忍,把孩子放在大木桶中令其顺灞河而下,望其能得好人相救。
“太过分了,争不过别人就拿孩子出气,该杀!”璐郡王立刻抱不平。
关雎却睁大了眼睛,“聪辩和尚是肖矢的亲兄弟?”天哪,这是怎样的一出虐恋情深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