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理还乱。
吴郡王和谢玉湘这段公案,就算是谢大爷这个父亲,都不介意直说,谢玉湘是个感情骗子,吴郡王对于他来说,是投资不是感情。可是吴郡王入局了,要死要活要玉湘。武佑帝也不看好这两人,甚至怀疑吴郡王是为了把卫国公府一系收入囊中才故意装病的,但是他是父亲。面对要情不要命的儿子,他也只好妥协了,当然作为一个有好几个小老婆的皇帝,儿子想要个女人,他也没觉得是多大事,不会因为卫国公府的人满心不情愿,就看着儿子相思而死。寇氏回去传达谢大爷的话一个时辰后,谢玉湘连件衣裳都没带,只换了一身衣服就离开卫国公府。
没有宝马雕车香满路,风萧声动,不知是何滋味。关雎不知道,此时的谢玉湘心里,对此是幸是恨。不过她觉得,皇帝这次是无意中帮了谢玉湘一个大忙,既然是吴郡王真的对她情根深种,现在她的姿态摆的越低,被打压的越厉害,以后的筹码就会越多,感情这种东西,就像弹簧一样,越是压的厉害,弹的越高,一不小心就打到人脸了。在这种时代,后院的天空,取决于男主人的态度而已。如果吴郡王妃蓝氏再犯点浑,给她一点儿打击,以后这谢玉湘的路,说不定不会比豫王府的谢侧妃差,虽然她的起点,连个夫人都没有。
关雎发现,其实该跟钦天监学卜卦的不是关刀,应该是自己才对。因为很快她就收到消息,谢玉湘在吴郡王府门前被人袭击,血流一地,幸好吴郡王府的侍卫经过,活捉刺客。病歪歪躺在床上的吴郡王听说之后,活像吞了太上老君的九转还魂丹,冲出来把谢玉湘抱回府去,现在两人正好,一床养病。而被活抓的刺客,当然是吴郡王妃蓝氏的人。
“真的是吴郡王妃的人?”关雎暗忖,难道不管此兰彼蓝,发这音的,都很特别?用脚趾头想都应该知道,以吴郡王对谢玉湘的心思,不可能没在她身边放人。如果吴郡王妃派来的人不是特别强力,关雎对于谢玉湘的受伤,是持保留意见的。
“真的,是安阳伯府的侍卫,”垂纶想了想,“也许不是吴郡王妃,是她娘家自作主张?”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这罪名吴郡王妃担的稳稳的。”当年吴郡王妃还曾经带着她家祖母上卫国公府叫嚣,不得不说,她的危机意识还是蛮准的。
吴郡王府会有什么样波澜壮阔的新画卷出现关雎都没兴趣,她现在只想看兰家的人抓心挠肺。既然长公主抱着还不大明显的大肚子和认为宝宝贝贝被欺负的小心眼要对德妃进行监视,关雎也就不用麻烦了,提醒李嬷嬷注意收集一些与这件相思奇案造成的德妃一系的混乱,说来让长公主乐呵自己顺便听听就好。
吴郡王府门口差点儿发生命案,嫡妻想要劈死將进门的小妾,失败并且事迹败露,这是多么好的下酒料啊!其传播速度之迅猛,近年来京城大事无可比拟者。德妃差不多是刚送走妹妹张兰氏,就听说这个噩耗了。
“怎么可能!”可怜德妃的一口银牙,都快要磨平了,“卫国公府不是自诩是直臣,不偏不倚吗?不是为了不想有做妾的孙女,把个豫王侧妃当成死人吗?怎么这次这么下贱?”
“娘娘,听说是惠妃娘娘去昭明殿求了皇上很多次,说吴郡王是真心爱谢三姑娘的,皇上才成全了他。今天早上,是皇上召见卫国公亲自提亲的。只是那谢三姑娘到底是再醮之人,才暂时不贯头衔。”这个内侍打探的很详细,只是为什么事情传到他这地会扭曲变形的如此严重,就不得而知了。
不是卫国公府送上门而是皇帝下令,那更糟一百倍有没有!早知道皇帝这么好说话,她早就去求了,还用得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再宫宴上算计自己的儿子,平白受了皇后好几天的白眼。“赶紧的,派个人去张都督府上,跟张夫人说说这件事。”这个昝枫母子太坏了,趁棱儿被责罚,他不趾高气昂反而装病扮柔弱骗皇上的同情!
一石惊起千重浪,武佑帝只是简单的不想儿子因为一个女人死掉,勉强开了一下尊口而已,没想到会造成京城暗涌滚滚,忙坏了一大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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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派人匆匆去了张府。”
“张夫人把府里的老嬷嬷全派出门,到处打听消息。”
“卫国公府外头有好几个老嬷嬷探头探脑,正好被回府的大表舅爷碰上,让人全扭送到五城兵马司去了。”
……
“哈哈哈,大表哥刚回来肯定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还以为他们是吴国公府的人呢。”关雎笑的打滚,张兰氏自从被晏皇后罚禁闭之后,就特别喜欢用老嬷嬷们当探子,坚信她们打探消息的方法和角度更适合内院。“可惜知道的太晚了,她们想做什么都来不及。”
“知道早了她们能做什么?难道跟吴郡王抢人?”垂纶好奇,小伙子太年轻,对于张兰氏的激动他理解不来。
“那倒不至于,又不是什么活宝贝,有什么好抢的。不过帮越郡王也张罗张罗还是很有必要的。”关雎在心里默数,京里还有多少家位高权重的文臣武将,不知道哪家会摊上事。
“越郡王都闭门教子了,还张罗娶小老婆皇上不会更生气吗?”教子和生子,还是有区别的吧?
关雎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这个不好说,见仁见智。”
“如果是张兰氏主导,那肯定是见傻。”
垂纶这娃怎么这么看不上张兰氏?关雎正想提醒她不要轻敌,出门寻仇的大部队在宝宝的带领下回来了。
“看看,看看。”宝宝甩着一张纸,在关雎面前晃啊晃,“是真的哦。”
“买店的纸,官爷爷盖印了呢。”贝贝扑过去抱着关雎的大腿,“我和哥哥的。”
关雎看了一眼那张纸,“宝贝真聪明,还知道拿去给官爷爷盖章啊。”
“还是祖父厉害,以后出门要带着他。”原来是老郡王看不下去一群大人把他的宝宝贝贝当猴耍,强势介入逼他们交出地契,还立即带着去京兆尹重新登记。
“我们还看了官爷爷审坏人,以后也要去。”贝贝似乎对衙门情有独钟,关雎听着觉得很怪异。
“去给姥爷和太姥爷请安,顺便把不着家的爹娘接回来。”趁着宝宝贝贝去给长公主展示战果,关茅小大人带头走了,昝栴刚回来,当然要进宫一趟,关刀和小土豆跟着关茅去曲园。
关雎把他们送走,扯住璐郡王,“阿蒙到底有没有找到小土豆的家人?”
“应该还没有吧,我去看看那两个小混蛋,别打扰老娘午睡。”抬脚就跑。
什么叫做不打自招?“你给我回来。”关雎生气了,这明晃晃的就是有阴谋。谁家丢了孩子不着急?居然帮关刀干这种偷藏别家孩子的缺德事。
关雎才跑到院门口,就碰上了江路,正好!“江路,你站住。”
江路暗叹倒霉,看刚刚爷逃走的样子,就知道是做贼心虚,现在郡王妃肯定是要拷问自己。“郡王妃。”
“说,小土豆是谁家的孩子?”关雎紧盯着江路,怕他被那几个洗脑,也帮着瞒着。
“属下真的不知道。”江路苦着脸说,“爷并没有让咱们的人去查这件事。”
“那阿蒙差到什么你知道吗?”关雎还是不大信,“这次去南阳有没有碰上什么比较特别的事?”
“属下跟灰狼他们一直盯着郭家别院,没什么特别的事。爷他们有没有遇到,就不知道了。”江路捏着一把汗,他是真不知道小土豆的事,总不能让他编一个吧?
关雎绕着他走了两圈,确定再威吓也问不出东西,“走吧走吧,我找那只蜘蛛问去。”
江路如蒙大赦,跑的比兔子还快。
关雎有预感,关刀肯定是准备玩一把大的,好吓死大家。不过既然璐郡王是知情者,那就对不起了,武力逼迫不了,她就用甜蜜的刑罚,不信他还能跑。
按照关雎前一天的设想,晚上逼问璐郡王弄清楚关刀的阴谋,第二天一早就去杀他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估算错误,自己也牺牲了,第二天直到中午才爬起来,看着眼前装着低眉顺眼的璐郡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关关宝贝,我抱你去浴房泡澡好不好?”璐郡王眉开眼笑准备献身。
“不好,你给我走开。”关雎抓着床栏站起来,“你给我去把阿蒙抓来,先不要惊到小土豆。”
“一早就带着小毛儿和小土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璐郡王耸耸肩膀,“岳母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畏罪潜逃?”关雎咬牙。
“没准。”璐郡王殷勤地说,“你先收拾好,我这就派人出去把京城翻过来,不信找不到人。
“你最好不要骗我!”关雎卷着被单跌跌撞撞走了,璐郡王摸摸鼻子,出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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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园的兴宸书局很大,就在曲园的北端,自己圈了一大片地。里面卖的书很齐全,连刀法拳谱都有,甚至还隔了一间只招待女客的小厅,专门卖一些女性比较私密的常识书籍。书的价格能降下来,除了纸张产量增长,价格便宜,还有就是批量印刷,成本直线下降。但是也不乏有喜欢手抄本的客人,所以书局里也雇了许多需要贴补家用的书生抄书,这些人当然需要字写的好。
用过午膳关雎和璐郡王就来了曲园,虽然正当中午,但是马车里放着冰鉴,并不会热。
“阿蒙带着小毛儿和小土豆去城外庄子,你不是要去严刑拷打他吗?怎么转去曲园?”璐郡王看着刚刚在家里还狂风呼啸,现在却阳光明媚的关雎,有点跟不上节奏。
“庄子上有什么好的?肯定又是去看他那些牛,全是牛粪,想想我就头疼!”关雎作势倒下,璐郡王当然要立刻救驾,“所以我决定了,咱们去曲园,看看那个篆书天下第一的牛大娘。”
璐郡王一声哀嚎,“你手下留情,阿蒙会恨我的,会报复我的。”
关雎斜睨他一眼,“你觉得等我爹娘知道了,你还有命?”
“都怪那群小混蛋,老是猪猪猪猪地叫,现在真成猪八戒,里外不是人了。”璐郡王装死,抱着关雎倒在马车里,“我不管,你要帮我想办法,不能眼睁睁看我被他们夹成人干。”
到了曲园,当然要先去给祖宗请安。
关剑关戟一大早被关刀接走去城外玩,他们姥爷不放心,当然要跟着一起去了,所以现在就剩谢老爷子一个人,在昆吾集的湖边钓鱼。
“太好了,今晚有鱼吃。”关雎笑嘻嘻在老爷子身旁坐下,璐郡王在一旁的亭子里拿了两根鱼竿过来,上好饵,递给她一根。
“就知道你这丫头肯定是等不及要来。”谢老爷子呵呵笑。
关雎和璐郡王都是猴精的人,一听就明白了,关刀神神秘秘遮遮掩掩,也瞒不过在一旁看着的老狐狸。
“刀儿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不要老是去左右他。”谢老爷子云淡风轻,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不一定你们想的就对,他就不靠谱,不让他试试怎么知道?”
关雎要晕了,谁家有这么惯孩子的祖宗?藏着别人家被偷的孩子不还,虽然现在还没有人找上门。但是这种事要让他试什么?学着怎么拍花子吗?
璐郡王没晕,因为他知道的比关雎多那么一点点,昨晚只说了重点,还有一些没有时间说,“太姥爷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把椅子往谢老爷子身边拖,“说来我们长长见识。”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谢老爷子很笃定的样子。
璐郡王迎着关雎的怒视,硬着头皮说,“皮毛,只是一点点皮毛而已。”
“昨天刚好你叔姥爷过来,闲聊的时候说起你叔姥姥娘家的一件惨事。反正现在鱼还没有上钩,说给你们听听。”
关雎茫然,不是在说关刀吗?怎么就跑题跑到叔姥姥的娘家那么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