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昝栴的人生,注定了是与别人不同的,有很多事,他必须慢慢去学去做。过了正月十五,他便跟着任吏部推官的狄怀熠出京暗访。狄怀熠隔一年总要走这么一趟,否则他这个推官就是在盲打了。谢老爷子不放心昝栴,权当云游跟着去了,这次关茅被谢灵雨暴力扣住,三天里逃跑二十三回都没有成功。
昝栴一路很是担心,“灵灵姐不会打小毛儿吧?其实让她跟来没关系啊。”
“不会,你师兄在家,她不敢的。”谢老爷子老神在在,小毛儿偶尔是要拘一下的,但是不能拘太狠。其实真让她跟着来谢老爷子觉得也挺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主要是关定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关茅成天给昝栴当小尾巴就难受,看昝栴都觉得没有以前顺眼了,死活不愿意让她跟来。
长公主高龄产女,自然是要坐双月子的。璐郡王府宜修郡主的满月酒,在二月初六。宜修郡主,是洗三的时候皇帝就下旨封的,宜修,修饰合宜,刚刚好。长公主这个女儿来之不易,她哥哥已经当了十几年的郡王,侄子侄女都比她大,所以皇帝这个当舅舅的迫不及待就给了封号。宝宝贝贝都是周岁的时候才封的璐郡王世子和纯熙郡主。
平王妃来贺喜,长公主看出来她有点儿强颜欢笑,想来是因为南阳郡主一家子去了宣同,不大习惯。待武佑帝和晏皇后回宫,宾客告辞,便把她留着,随口安慰了几句,毕竟孩子大了,哪能总是揽在身边,何况还是个女儿。
“以前她虽然也是个把月才回府一趟,但总归都在京城,心安一些。”平王妃叹道,“这下子不知道要几年才能见面了。”
“璋哥儿是卫国公世子,他是必须要走这一遭的。”长公主说到政事,比平王妃要通透不少,“况且成亲这几年,他们小夫妻本来就离多聚少。总兵是一方主将,宣同可不比京营,除了大头兵什么都没有,那是一个繁华的边城,该有不该有的都有,你愿意让你女婿单独上任?”
平王妃打了个冷颤,“那可不行。”两口子好好的,让他们两地分居,到时候来多几个女人几个孩子,哭都没地儿哭。
长公主笑道,“都是明白人,那你还愁什么?高高兴兴送他们去赴任才对。”
“哎,宥哥儿还好,宭哥儿还那么小,等回来估计连我这个外祖母都不认得了。”平王妃想到那个明明是男孩子,却嗲嗲的宭哥儿,又难受了。
“得,你这外祖母舍不得,人家祖母不得更难受?卫国公夫人可是两个儿子都外放去了,就剩个女儿还在京里而已。”长公主拿寇氏出来对比。谢四少孩子都是在任上生的,好在离京城不远,年前接寇氏去住了一个多月,就听说谢毓璋要去宣同,匆匆忙忙就赶回京了。
“女儿在身边好,有什么事能有个商量的。”平王府的眉头又皱到一起了。寇氏虽说孩子不在身边,但是人口简单,家里只有一个老婆婆需要伺候,跟谢三夫人妯娌间有商有量,有事还能互相分担一点儿,相比之下,她觉得比自己轻省多了。
长公主狐疑地问,“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不然以前那么强势的人,怎么这么伤春悲秋起来没完没了了?
“还不是我们家老大媳妇,怎么越来越觉得拎不清了。为了她哥哥的事,没少在家里哭哭啼啼的,老大嫌烦,去侧妃房里的日子就多了些,她就哭的更厉害。”平王妃揉揉脑袋,“我是不可能管儿子房里的事,她自己的丈夫的心,总不能让我这当婆婆的去帮她拉回吧?跟王爷说,要么帮她哥哥说说话,重新去五城兵马司,这样估计她能好点。可我家王爷不肯,说他们根本就没认识到自家的错在哪里,以为闹一闹就好,这一次妥协,以后且有得烦。”
“平王兄说得对。你这大儿媳以前看着没这么拎不清啊。”长公主在脑子里搜寻平王世子妃的样子,她出门少,见的次数不多,只有浅淡的印象而已。
“也难怪她的,让她办的几件事都没有办成,他哥哥又被上司命令在家教孩子,被家里人一埋怨,可不就想不开了。”平王妃也不是一味怪媳妇的人,但对她那个亲家,就很难有什么好感了,没见过这么不替女儿着想的。
“快打住吧,就她家那些人想的,没一件是靠谱的。她那个侄子年纪还小,好好教导说不定还有救。”长公主想到兰家的人就腻味,这莱阳侯府跟兰家倒是很般配,都差不多。“你看那个张兰氏现在怎么样,还在那里上蹿下跳,后院起火还几个月没发现,快烧光了呢。”
张兰氏的表妹怀孕了。不能明着对付她,张兰氏就在各种细小的地方略作克扣,比如她的表妹她丈夫的小老婆竺姨娘,说有点儿不大舒服要请大夫,她就当没听到,还跟自己的手下说,竺清若是能病死了,她也省心。结果等到竺清过了三个月肚子微凸张都督都知道了,张兰氏还在忙着她的美人图,不知道丈夫又要当爹了。还是张都督亲自让人去情太医,她才后知后觉。这件事也不知道是谁传了出来,一时成为京中笑谈,多少嫡妻以此为诫。
平王妃看看屋里没有别人,才低声问,“我怎么听说,燕雀巷那间'云中歌'被兰家买了,改了名字叫‘朱颜酡’,从江南买来好些美女,现在日进斗金。”
这事长公主还真不知道,“真的假的?这是要学当年泰康那丫头作死呢吧?”兰家开的,背后是谁不用说也都心知肚明,泰康公主的事情才过去几年?都忘了吧。
“不但如此,兰家还接了本家好些家境一般但长得好的女孩子进京,已经成功送了好几个出去了呢。”平王妃撇嘴,“所以我一想起这大媳妇的娘家有那么一门亲戚,就难受反胃担忧。”
“送?这个字用的可真好。”长公主有点儿生气了,“昝棱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下作了。”靠给大臣送小老婆,能治国还是能平天下?
“这还真的跟二皇子的关系不大,我听说,都是德妃和张兰氏搞出来的事,她们确信,没有女人搞不定的事情。”平王妃说起别人家的是非,总算不再那么伤感了。
长公主嗤之以鼻,“真那么厉害,那她搞定我皇兄不就可以了?”还用得着到处撒女人?不对,“李嬷嬷,这些德妃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想起来自己有吩咐要监视德妃的。
平王妃一听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忍不住帮李嬷嬷开脱一下,“你那会儿还挺着个大肚子,她哪敢跟你说这些,不怕被皇上扒皮?”
平王妃走后,长公主把璐郡王和关雎找来问,知道李嬷嬷瞒着她肯定是他们的主意,“你们可要看好。德妃是不是要照着泰康玩剩下的来一遍?”
“哪能啊,德妃跟泰康那完全是两个档次,泰康已经够傻了,德妃在张兰氏的全盘指挥下,就更没啥看头了,了不起就是一个身份高一点儿的老鸨子而已。”璐郡王不屑一顾。
关雎抱着小姑子旭旭在屋里晃来晃去,小丫头还太弱,不敢抱出去怕冻着,“母亲您且宽心养好身子才是,她们真玩不出新花样,就是有几个夫人要受累了。”
确实有不少夫人这个年过的不痛快,丈夫不回家在据说很有才气品味的地方眠花宿柳,或是回家来却带着个青春无敌水葱般的小妾回来,都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你们皇帝舅舅知不知道这件事?”长公主不放心,“可别给气出个好歹。”
“没事的,您也太小看皇帝舅舅了。”这事如果是二皇子搞出来的,皇帝肯定要恨铁不成钢,德妃就不一样了,武佑帝又不是她爹,还担心她不长进?“皇后舅母还挺高兴的,德妃有事做,就不会成天想跟惠妃斗法,不会有事没事去跟她说惠妃的不是。”德妃对于惠妃能在皇帝面前帮三皇子吴郡王哭到一个卫国公的庶女当妾,嫉妒恨全上。璐郡王觉得,晏皇后就是把后宫那些女人当成玩具在摆弄了,她们找到事做自己过家家,那是再好不过了。
长公主从关雎手里接过小女儿,那些个事她是真的不想管了。有两个可爱的孙子孙女,现在又有了娇娇弱弱的女儿要照顾,哪还有空去理人家吃饱撑着整的狗屁倒灶的事情?“你们忙去吧,还是要注意一下,可不能让人再欺负咱们家宝宝贝贝了。”
璐郡王和关雎抽着嘴角走了,经过这半年带着老郡王扫荡街市的战绩烘托,璐郡王府的小王爷小郡主,已成功被各家列入“京城不要招惹排行榜”前十,现在长公主解禁出关,排名有可能要往前再挤一挤了。
两人回到“三白甜斋”,关刀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和小土豆都在。关雎和璐郡王强迫自己无视眼前的混乱,自己住的这院子这么大,他们偏偏要挑中自己的房门口,支了两个架子,生了两堆火,再烤东西吃!
“这是什么?鸭子?”璐郡王靠近一看,宝宝正拿着一根长长的刷子,在涂不知道什么东西上去。
“哑巴,吃掉。”宝宝很专注,有向大厨发展的倾向。不过他的话璐郡王不明白,只好看向关刀。
“这鸭子品种不好,春天都到了还学不会吱吱叫,老是嘎嘎嘎的,精精怪怪说它们是哑巴,要吃掉重新养。”关刀指指院墙底下,竹竿上串着一溜儿光秃秃的鸭子。
璐郡王很忧郁,哪家的鸭子是吱吱叫的,又不是老鼠。这是不是代表,隔一阵子家里就要消化一堆鸭子?
关雎没去理他们发疯,拉着关茅看了看,好像很正常,应该不再想着逃跑了吧?这半个月隔壁鸡飞狗跳,老娘的脸色一直都是大雪将至的状态。
关茅不但不再像只小刺猬,还很高兴,“啾啾,扁扁回来说,哥哥忘记一件大事,让我帮他做。”我身负重任,不逃跑了。
关雎明白了,不过心悬的更高了,昝栴为了稳住她,不知道想了什么坑爹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