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好的药剂,至今还未发现,有什么毛病是它搞不定的。伤痛会随着时间消逝,恐惧会慢慢习惯,习惯会成自然。
虽然国子监学生的习惯,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想到了办法,上下学的时间,轮流派两人举着一匹布,挡住骨头店,等所有害怕骷髅的学生通过之后收起,既不影响别人,又能解脱自己。虽然算不上真的习惯这条街的新景观,但好歹不至于让国子监解散或重新开个门。
而茅豆学院的学生就好多了。每天看着太医们拿着个假人指指点点,这里疼怎么办,那里拉一口子怎么办,或者是一具骨头断这断那的,经常需要动手练习接骨手法和包扎,不习惯也要习惯。结果就导致了骨头店的打工机会令学生们趋之若鹜,因为不是每个学生都能买上一个私家模型捏着玩的,但穴位娃娃确实对记穴位很有帮助。如果到店里打工,既可以随时用那些模型,还有很公道的工钱可以拿。而且每个月最勤快的那个,还能免费得到一个可拆卸再组装的限量版骨头娃娃。至于哪个是最勤快,当然是泥龟说了算。
不过倪大掌柜一点儿都不想要这个特权,从这个激励奖品一出现,就总有女学生为了讨好他,想帮他洗洗衣服打饭什么的,已经发展到了对他围追堵截的程度,让他惶恐到了极点,腰带比别人钉多几个扣子。
但不管如何,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行,像是泥龟的贞洁安全隐患这种问题,就只能自求多福,关二院长肯定不会将他列入必解题范围的。
被时间磨去坚持的,还有谢家的二太夫人。在谢三爷的提醒下,谢二太爷劝了她好一阵子,老人家终于想通了,找不到人家的孩子,应该是赶紧跟人父母说,而不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摸瞎。说不定人家父母了解自己的孩子,能知道她会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犹豫再犹豫,反复了好几遍,谢二太夫人还是给西南牛家写了信,而后便抱着脑袋等着牛家的人打上门。没办法,徐必胜的父母都不在了,宣同剩下的长辈,除了不是太近支的族人,就只有二太夫人的两个弟弟,徐必胜的两个叔叔。但是找他们说理,远没有找谢二太夫人来得直接对口,谁让她是当年保媒的人呢。
关雎等只想隐瞒住小土豆消息的人对此极不支持,如不是知道的时候信已经送出去半个多月,关刀都想派人把信追回来了呢。“牛家打上京城,如果闹大了,牛大娘说不得就要自动现身了。”小土豆也就不安全了。
“行了,纸包不住火,这一天迟早会来的。”璐郡王把在屋子里团团转的关刀按坐在椅子上,“大不了如果小土豆被送回宣同,咱们让你大表嫂照应着。”南阳郡主跟着谢大少驻守宣同,对于当地的人来说,皇室郡主,那就是一个需要供着的女霸王,只要她放话要罩着小土豆,对手至少要把明枪给收起来。
“不可能回宣同的,就算回徐家,只怕也是去西北她父亲的任上。”关雎还以为她叔姥姥要一瞒到底,没想到居然中途撂挑子。理智上知道她这样才是对的,可是私心不怎么喜欢。
“西北更简单了,随便做个局,再把人带回来不就好了?”璐郡王拍拍关刀的肩膀,“而且现在小土豆连茅豆学院都不去,哪怕是牛大娘被找到,她不说,咱们不说,谁知道小土豆是徐家走失的女儿?”
“不行,我要去问问三舅舅,怎么想起来去管叔姥姥娘家的破事了。”关刀坐不住,他让灰狼去打探了一下,知道没有谢三爷的提醒,谢二太爷压根就没想到去插手这件事,他老人家每天就忙着跟谢老爷子和老国公父子三人哥俩好,专心研究怎么偷酒喝呢。
“问问也好,三舅舅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听三舅母说的,按理说他顶多就是让三舅母提醒叔姥姥一句,哪用郑重其事亲自去劝叔姥姥。”关雎就怕中间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那是亲姥爷家,可不能闹误会。
“小刀哥哥你们不用担心,就算被抢回去我也不怕的。”小土豆很懂事,“我会保护自己。”
“保护个头,你是茅豆学院的副院长,你哪都不能去,没有小土豆,茅豆学院名不副实,难道要叫茅草学院?”关茅暴力起来,霸气横溢。“扁扁,你一定要看住小土豆,如果她被骗走,我一定把你的头发拔光光。”
无妄之灾!蝙蝠有气无力地蹲在墙角痛哭,为什么是他?明明她自己有好多人可以指挥的。
关刀是个行动派,没三两下人就已经出了门,找谢三爷去了。关雎双手凌空,没来得及抓住他,算了,反正不是直接去问叔姥姥。
“小刀这样,算不算此地无银三百两?”昝栴扶额,关刀从小跟几个舅舅撒娇惯了,一碰上脑子就自动退化到幼儿时期。
“如果是大舅舅还好,总把他当成三岁孩子看待,不会想多。碰上三舅舅,他百分百要露馅的。”关雎对自己的几个舅舅很了解,“不过被三舅舅知道了也没什么,他肯定不会出卖阿蒙的。”
“那当然,大不了就让小毽子小橘子抱大腿去。”璐郡王大笑。谢二爷不在京城没什么机会领教,剩下的两个舅舅从来招架不住关剑关戟的抱大腿神功,百发百中,有求必应。
“蜘蛛姐夫您太坏了,我们都大人了,哪还能干抱大腿这种事?”关剑受不了的甩甩脑袋。
昝栴闻言翻了个白眼,前天不知道是谁,为了一个黄铜鱼戏莲叶笔洗,差点扯坏了谢大爷的裤子。
“要不要让牛大娘换个地方住?”关茅出主意,曲园人多。
“不用,叔姥姥已经快把曲园掘地三尺了,现在基本上已经放弃那里了,否则她不会认命通知牛家的人的。一动不如一静,牛大娘之前怎么过日子,就让她还那样,你们不要告诉她这件事。免得她一担忧,反而容易出错。”关雎很快就镇定下来,事实上还真没什么好担忧的,大不了就来一次以势压人好了,自己玩得起。
昝栴看了关茅一眼,“表嫂出马,肯定化险为夷。我跟小刀还真的有其他事要忙呢。”
果然,关茅立刻蹦到他背上,“哥哥你们要去哪里?这次我也要去。”
“带你去没问题的,就是去东都而已,上次你也一起去了。”昝栴很好说话,完全不反对,“不过你是院长,可以离开很久吗?”
关茅犹豫了,不过她不放心的是另一件事,“茅豆学院有小小,不会有事的。啾啾,你说我去找宁儿姐姐帮我去跟孔夫子请假好不好?”
“当然不行,在书院那是孔夫子,不是孔姐夫,你找宁儿姐姐没用的。”关雎满不在乎,“其实被退回幼稚园也没什么,不用读书写字,每天就是玩泥巴,还可以跟宝宝贝贝容姐儿他们作伴,很不错啊。”
绝对不行!哪里不错了,谁说不错了?面子里子都要一起丢光了好不好。“你们别说了,这次我不跟着了,哪有不会读书写字被退学的院长!”关茅咬牙,闷闷不乐地退让了。
关雎看着昝栴暗笑,这小子今年一个大招,套住多少人啊,连小尾巴关茅都给压在五指山下了。但愿关茅永远想不通这一局,不然有他好看的。“是白云山终于有动静了吗?”
“都一年多快两年了,再没动静那肯定是那个牛桶露馅了。”璐郡王撇嘴,一群江湖中人干起了围山的活,对峙的像模像样,最终为的,是一个牛桶。
“郭家老太婆居然等不及就死掉了。郭家的老头子披麻戴孝要去白云山三清观报仇。”昝栴冷笑,“打着为母报仇的幌子,想要那个牛桶摆了。”
“三清观,熟知郭家的三清观……”关雎沉吟了一会儿,“有没有那个观主的资料?”
璐郡王和昝栴很无奈,“没有。只有无机子有机会见到他,平时跟老鼠似的,也不知道躲在哪个地洞里。无机子说他原来肯定不是道士,是假冒的。”
“要想办法查一查,老这样子防着也不是事。”关雎也没办法,有些事情,别人缩着不动,就很难去抓漏洞。不知道来龙去脉就把他们连锅端了更不好,斩草不知道除了根没有,明枪变成暗箭。
“我也一起去吧,”璐郡王跟昝栴说,“让无机子想办法,我们混进三清观看看,或者是把那个什么观主弄出来展示一下,都行。”
“我也是这么想,白云山的人已经没有那么多了,这时候弄个局诈一诈也许行得通。”昝栴问璐郡王,“明天就出发?”
“可以,等阿蒙回来,让他准备准备。”璐郡王下了决定,正好最近没什么事,跟着去看看也好,可惜家里有老有小,关关不能拍拍屁股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