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忠于自己的第一印象，就像是去逛街，半天下来，最后买的，通常就是第一眼看中的那个。

关茅昨天放学就去茅豆学院，她跟昝栴最早看到宝宝跟贝贝两人在指挥晴空挂骨架的，当时关茅就已经想到了，把考胆量时表现差强人意的学生塞进这间屋子，好好磨练一番。

昝栴差点儿没晕过去，这是要人命呐。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劝告，又是分散注意力，又是物质引诱，才把她带离茅豆学院。没想到今天她还惦记着这件事，并且毫不费力把关雎强行变成她恐怖训练营的支持者。

关雎觉得很冤，而且还无法分辩。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关茅已经有了计划，就差个支持她胡闹的人了。结果她说的话，关茅全给套用上，天衣无缝。“能不能让我先看看那个地方？”走一步算一步，难道还玩不过个死脑筋的小丫头。

“走走，我正好宣布今天晚上开始训练。”关茅领先往外冲。

“小毛儿，小毛儿。”小土豆站在隔壁的梯子上，看到关茅立刻喊住她。

“怎么啦，小土豆？”关茅跑近几步，跟她对喊。

“我刚想到了，要把窗户纸撕裂一些，这样风一吹就啪啪响，效果会好一点儿。”小土豆很认真地提议，看得出来人家也努力做好副院长。

这是训练学生还是刑求犯人？昝栴瞪了关刀一眼。一阵风闪过，关刀把小土豆拎下梯子，大家依稀听到关刀的声音，“小土豆，别添乱了。你们再这么研究下去，茅豆学院要办丧事了……”

关茅坐在昝栴马上，非常不满，“刀刀真是乌鸦嘴，才开学两天他就瞎诅咒。”关二院长，人家那不是诅咒，是担忧，懂不懂。

早上璐郡王他们来茅豆学院的时候，人很多，交通堵塞。这会子过来，居然路还是堵的，前面有好多马车。

“这怎么回事？国子监学生的家长来闹事还是退学的吗？”璐郡王这会又不愁了，如果宝宝一家店能让国子监解散，那才是真正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算被御史喷死他也觉得很值，肯定名垂青史，遗臭万年也是一种本事。

关雎看了一眼又犯了傻病的璐郡王，无语。他们一行好在都骑马，很快就挤到前面去，发现好多熟面孔。璐郡王扫了一眼，指着茅豆学院的门口，“老爹老娘带着旭旭在那边呢，我们过去吧。”领头过去。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关雎给公公婆婆见了礼，站在长公主身边。

“哈哈，都听说这边有稀奇看，就过来看西洋景了。不过已经晕了好几位夫人了，正好抬进去让华小小给学生们示范诊脉。”长公主乐了，“一个个不嫌丢人，这有什么好怕的？对不对呀，旭旭？”伸手捏了一下小女儿的手。

訾娵旭旭跟关雎很熟，流着口水用手上拿的东西跟她打招呼。关雎顿时石化，果然这么点大的孩子还不知道害怕。

“这是什么？老娘您也真是的，不怕吓到旭旭。”璐郡王对他父母的粗神经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旭旭拿着一只，怎么说，手骨。小娃娃抓着臂骨，连着的是张开的手掌，五根指骨分开弯曲。

“这是痒痒挠，你以为是什么？”老郡王抓住小女儿的手，把痒痒挠往儿子眼前晃。

“它是什么都不应该是痒痒挠。”璐郡王看着老爹老娘，觉得自己像是养了四个顽劣不堪的孩子，“您怎么比宝宝还暴力，好好一个模型，你掰一只手出来玩。”还是给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玩。

“猪猪你真没礼貌，怎么可以这么说干爹，”关茅双手张开呈老母鸡状挡在老郡王前面，“这真的是痒痒挠，怪怪店里好多呢。”

……关雎看了看那只痒痒挠，这挠在身上肯定很有质感。一只手拨开脑门前的黑线，“这么实用的东西，是谁想出来的？

“怪怪不小心弄断了一个，精精说可以挠痒痒，所以娘就让人多做了好多，她说如果卖不掉留着送礼也挺好。”小毛儿欣慰地看着手舞痒痒挠笑的口水直淌的旭旭，“看旭旭多喜欢这个。那帮胆小鬼，连几个月大的孩子都不如！”

……几个月大的旭旭还不懂害怕，你懂吗？

关茅还很自得其乐，“中秋要到了，回头让怪怪便宜点卖几个，我也拿去送礼。”

今年过节不送礼，送礼只送痒痒挠…收礼的是你的仇人吧？

“这店必须关了，不关不行，今天弄出个手骨痒痒挠，明天说不定就会有可以喝水的骷髅头，把京城搞的跟酆都似的。”璐郡王看到王祭酒大步朝这边过来，立刻大声表态，先把这亲家老头糊弄好再说。

“不行，这家店有大用呢。”关茅等着用它做胆量训练营呢，自然不肯关店。

王祭酒都想管这姑奶奶叫祖宗了，匆匆见过长公主和老郡王，就开始跟关茅谈判了。“关院长，茅豆学院的学生都挑了胆子大的，没有问题，可国子监都是文弱书生，要吓出病来可就麻烦了。”

关茅突然双眼闪闪发亮，凑近王祭酒，“王伯父，原来您担心这个啊。”拍拍胸膛，“不用担心，我给您保证，如果国子监的学生吓病了，我们茅豆学院的学生免费给他们看诊，你们自己出买药的钱就行。”

被吓病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还有更惨的坑在后面等着，还要去当试验品，这是真的半点活路不给留啊。

璐郡王在考虑要不要上前去，握住王祭酒的手跟他说一声“节哀”了。

王祭酒吸气吸气再吸气，这还是个小丫头，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小毛儿啊，可是关了点就没人会吓病，不是更省事吗？”

关茅使劲挠了几下头发，啾啾说，说话之前要想好，不然给人顶回来就难看了，所以她把脑子里学过的东西过了一遍，好在不多。大家都等急了的时候，她开口了，“我们孔夫子今天早上教了一句话，‘子不语怪力乱神’，国子监的学生怕几根骨头，真是太没有学问了。”关茅的意思，这话是春耕书院孔夫子说的，您如果觉得不对，就去跟他理论，别来找我了。

没想到大家都被她这句话给镇住了。行啊，当了院长就不是一般人了，小毛儿你居然也会“子曰”了。长公主大声夸奖，“小毛儿好样的，有个院长的样子。”

关雎看着这一团乱，还有不时经过身边抬进茅豆学院看病的人，突然觉得有这么一家店给大家涨涨见识也不错，谁没有一身骨头，怕什么呢？

最后的最后，跟国子监商谈的结果，就是把外面柱子上挂着的那身骨头撤了，换上一面大红色，看着就很温暖的旗子，上面有王祭酒亲手写的“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何用惊”。

璐郡王对此甚是满意，“总算搞定谢四的老丈人了，这回好了，回头让宝宝送他几把痒痒挠。”

关茅的胆量训练营，自然是成功不了，“晚上让他们去守夜，你想什么呢，那白天那还有精神听先生教课。他们是来学医的，不是来学抓贼的。”先把关茅带歪了，才又给出主意，“宝宝店里那些东西，我估计十年八载都卖不完，隔几天肯定要找人擦洗的。你让学生到他店里勤工俭学，负责擦洗那些模型，洗着洗着估计就不怕了。”

关茅想想也不错，给骨头洗澡和跟骨头睡觉，一样是近距离接触，还不用给宝宝租金，学生还能赚点劳务费，简直就是三赢。这样一想，自然就高高兴兴地同意了。

有人高兴当然就有人怒。訾娵宝宝就不大高兴，因为他要付给别人工钱。关雎劝到口干舌燥，收效甚微，璐郡王想给儿子垫这笔钱，被关雎吓回去了。

“宝宝，你要想清楚，那些模型如果脏兮兮的，看起来就很旧，那就更没有人愿意买了。”关雎下了最后通牒，“把店弄的脏兮兮，迟早也要关门倒闭。”

最后一句有点用，宝宝勉强同意了，好不容易要来这家店，如果关门了，多亏啊！“那好吧，不过不能太多。”主要是妹妹来找他去玩了，他没时间跟啾啾娘谈判下去了。

关雎和璐郡王看着小兄妹两手拉手走了，都松了口气，既然要做宽容理解，支持孩子独立思考的父母，就要坚持下去，不能中途反悔。

不过刚放下一些的心，在听清儿子女儿的对话时，又开始颤抖了。

“哥哥，这个骨头散掉了，装不回去了。”贝贝不高兴。

“谁让你见到东西都要拆掉，拿去跟姥姥换个新的。”宝宝很惯着妹妹。

“对呀，我们让姥姥做成可以拆可以装的。”

“然后比赛谁装的快。”

“如果会动就好了，拖着出去玩。”

“装上轮子就可以了吧。”

“如果好就多做一点，肯定有人喜欢。”

“……”

关雎长叹一声，“我一直想不通宝宝贝贝的性子像谁，但是这发明创造的劲头，绝对是随了我娘。”

现在想要拖着骷髅满街跑，过阵子就该想让骷髅驮着他们跑了。

“那个，应该是做不出来的吧？”璐郡王饶有兴致，“要是能成我也想跟岳母要一个来玩。在街上跟骷髅并肩而行，肯定很威风。”

一家子二货呀！关雎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