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诸葛明这几年身体大好，但外表看起来还是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有一种要命的病态美。所以在国子监，跟他说话搭讪套近乎的人虽然很多，但是都没有什么人敢跟他勾肩搭背哥俩好，就怕一不小心吹破美人灯笼。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自己倒是很喜欢这种距离美。

当然这种距离不存在他们家内部，这不，一听大尾巴绘声绘色地描绘一番跟牛家人的邂逅，他就颠颠地跑璐郡王府来了。

“年初的时候，因为牛家外祖母说有他们在就足够，不需要通知西南那边。母亲觉得这事儿有点儿蹊跷，便问父亲有没有办法打听一下，之前两位老人家在西南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发生。父亲觉得有道理，就让人走了一趟西南。”诸葛明从小没有母亲，对于喊继母母亲一点儿没有压力，而且牛氏对他很慈爱，倒算是弥补了他缺失的母爱。

“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有事的。”璐郡王拖了个大抱枕靠着，准备听故事。

“牛家的孙子孩子都生了，就算是领了差使不能远行，他家不是还有年纪不小的大孙女，再不济让表舅母的嫂子送一趟也很应该。就这么让两个老人家带着几个老家人上路，千里迢迢翻山越岭，路上要是出点儿什么事，算谁的？”关雎也相信其中有隐情。

“大家都是明白人。”诸葛明浅笑。

说起来牛氏跟她哥嫂真没有什么矛盾，小时候她哥哥还很照顾她。第一次矛盾出现在牛氏嫁去徐家的时候，当时徐必胜还不是总兵，但是他爹已经是正三品的平虏将军，牛家是高攀的了，做媒的又是牛老太爷的顶头上司总督大人，牛家两老就一儿一女，嫁妆当然是尽全力去备办。一个是面子，一个是心疼爱女远嫁，一南一北的，以后见面都难，能多给就多给。牛大哥已经曲娶妻，那会牛大嫂正生了长子，还在坐月子呢，一听说小姑子出嫁要带走半份家产，立时就不乐意，枕头风吹的跟刮台风似的。也不安静坐月子，成天指桑骂槐说风凉话。牛氏听不下去，劝了父母几次不要弄太贵重的嫁妆。但是礼单已经给了谢二太夫人看过了，牛家父母如何肯减少，这不是在闹笑话吗？谢二太夫人可不仅是媒人，还是女婿的姑母呢。就这样咬着牙，十里红妆嫁走了女儿。

后来牛氏每逢年节，都备办厚礼，除了徐家正常的礼物，陪嫁的产出大部分都当作节礼送回西南，牛家哥嫂这才慢慢热络了一些儿。第二次矛盾是三四年前，牛氏正因为家中的姨娘日多，心灰意冷。牛大哥写信，说是长子到了议亲的年龄，他们夫妻看中了谢总督家的孙女，想着徐家跟谢家是亲戚，让牛氏给拉纤保媒。牛大嫂的品行，牛氏这么多年下来，那还有不清楚的，如何肯去保这个媒？要知道女孩子嫁人，婆婆好不好的重要性不容忽略，她怎么担得起这种责任，当然是要拒绝了。不说牛大嫂，这次就是牛大哥心里也是有气的。没多久牛氏和徐必胜和离，让哥哥不要把她和离的事告诉父母，牛大哥因为在怄气，还真就对唯一的妹妹不闻不问了。

谢二太夫人告知牛家父母牛氏失踪，两个老人家挂心女儿，急急忙忙想要北上寻找。牛大嫂不介意两个老的离开回京，但是冷漠地提醒他们，那种儿女最好不要接回家，别忘了家里还有孙女没找婆家呢。有那样子的姑母，孙女们肯定也会受影响，好人家肯定不会考虑跟他们家结亲的。牛老夫人同不同意她的说法不知道，找到牛氏后，牛氏不愿意回牛家去，她也没有强求，只是经常在曲园陪伴她而已。

听到这里，关雎和璐郡王也不好说什么，这世上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多了去，牛大嫂也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只是有些儿替牛氏觉得心寒而已。

“还好，牛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还算不错，不然表舅母也太可怜了，有娘家跟没有似的。”璐郡王听了都觉得心塞塞。

“现在就不好说了。儿媳妇不好老人家可以很清醒地作出判断，端好手里那碗水。可是碰上了亲孙子孙女，那就不好说了。”关雎不是特别乐观，老人家碰上小辈，总是没啥理智的，自己家里几个祖宗全是。

诸葛明满不在乎，“没关系的，母亲嫁到我们家，以后有父亲陪伴，有我奉养，那些妖魔鬼怪，随它去吧。母亲睿智，肯定能看得开。”一个敢自请和离的女儿，还会被这点子俗事绊倒？

会被伤害的，是因为自己不够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