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是有许多的无奈，譬如你不乐意但又无法拒绝的事，或人。

牛大嫂到了京城，牛老夫人对她虽然颇有微词，不甚热络，但是看到孙子孙女却着实高兴。毕竟家中就这么几个小孩，从小看到大的，突然一两年不见，哪有不想念的，心里还挺遗憾大孙子一家没有跟着一起过来呢。

“老大领着差事，孩子又实在是太小了，这边天气冷，怕不适应。而且大过年的，让老爷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好。他说了，等天气暖了，带着媳妇孩子来给您磕头请安。”牛大嫂对老两口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谨，牛老夫人觉得很安慰，暗忖这离开一阵子也好，远香近臭还真有一点儿道理。

牛大嫂再怎么急着跟留侯府搭上线，让几个孩子跟他们的姑母见面培养亲情，人不在京城她也没辙。把精力花在了联系新亲戚的大业上，牛老夫人带着几个孩子，也不怕冷，见天儿去逛京城。牛大哥在西南任职的地方只是一个边陲小城，牛家几个孩子也不常往州府去，见到天下最繁华之地，只觉得应接不暇，天天逛也不觉得累。牛老爷子也高兴，但是他不怎么喜欢外出，只是兴致来了才跟着去走走。在外面行走的多了，见到的听到的东西也多，牛家小儿子就闹腾着要去城南的曲园。

“都说到了京城不逛曲园，就白来一趟了，祖母，您就带我们去玩吧。”扭股糖似的往老太太怀里钻，把老太太稀罕的不行。

“要说曲园确实是好地方，还有一个专门给你们小孩子玩的小园子，去年才弄好的呢，去过的小娃娃就没有不喜欢的。”老太太摩挲这宝贝小孙子的脑袋，“可惜你们姑母还没有回来，她出嫁之前可就住在那里，现在还经常跟你们姑父去那里小住呢。那个小院子整理的很精致，又靠近湖边，风景美得很。”

牛大嫂心里一动，这么说小姑子在那个园子里有有别院？她可听外边的人说了，那个园子是长公主送给她儿媳妇的礼物，只有他们家特别亲近的人，才能在那里的别院住呢。小姑再嫁之前拥有的院子，可不就是牛家的？“母亲，反正小姑子不在京里，那院子也空着，不如让孩子们去住几天，见识见识？”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现在先住进去玩玩也行。

牛老夫人很爽快，“行，我让人去留侯府说一声。”留侯府的老侯爷比她还要长一辈，什么事都看得开，很随和。世子爷虽然不是亲外孙，但是见面一直恭恭敬敬，很懂得尊老，牛老夫人没想过他会拒绝，说一声也是尊重留侯府，就算是直接过去，她也不觉得有问题。这也怪不得她，牛老夫人见到女儿之后，光顾着担忧心疼，还真没想过牛氏怎么能弄到曲园的院子这个问题。为了避免她在谢二太夫人面前露了口风，供出来关刀是她藏匿的帮凶，牛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书局雇了她抄书，就把她在京城立足的事给一笔带过了。

牛老夫人派去留侯府打招呼的人带着留侯府的大管家一起回来，恭敬而抱歉地告诉她，因为那个院子一直都只有侯爷和夫人自己在住，他们回南阳的时候，也吩咐了让锁起来，世子爷也不好擅作主张出借。不过诸葛明已经租下了曲园里面“闲庭”最雅致的一幢小楼，请亲家带着表少爷表小姐过去散心。“闲庭那边有伺候的人，有园里专用的车马还有专人带路游玩，色色配备都是齐全的，老太太和表少爷表小姐住在那里，更加方便舒适。”

这个安排很有诚意，牛老夫人欣然接受。牛氏那个小院她知道，只有两间睡房，当时住了牛氏和两个丫鬟刚刚好，自己如果带着牛大嫂母子过去，就算是老头子不去，加上伺候的人也是住不下的。只是牛大嫂不怎么乐意，“闲庭”再怎么好也只是个客栈，住久了也不会变成自己家的。

牛大嫂跟着婆婆去曲园小住，交代了人盯着留侯府，牛氏甫一回来，她便催着老太太带着他们去留侯府，也顾不上儿子还沉迷在园里的小人国乐园，完全不肯回家，硬给扛上马车。牛老夫人多少明白儿媳妇这么心急的原因，看着已经十五，因为儿媳妇期望高而还没有定亲的大孙女，她妥协了。心里还是很庆幸的，自己回京之后，没有跟女儿说起儿子儿媳当时对她的嫌弃。老人家只有一儿一女，当然希望他们能够相亲相爱，守望相助了。老人家完全没有想到，牛氏从写信告知她哥和离的消息，没有得到任何安慰的时候，心就已经凉透了。

哪怕之前还存在一点儿希冀，看到父母自己回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