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足蛇吞象，只是贪心，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楚太妃是当今皇帝的嫡亲姑母，又是楚王的亲娘，无论是京城还是封地潭州，她爱在哪里安享晚年都可以，日子可以顺遂平和。可是这老太太的心态，顺遂平和不起来，这一辈子也就光是折腾了。娘疼幺儿，但是偏到跟这老太太一样的，还真的不多，仅有的几个都是典型的历史故事了。先是一把年纪帮着小儿子抢爵位，把长房的亲孙子都给踢到一边去。跟着又惦记上了让孙女结一门豪华实用的亲事，在京城一通折腾，胡乱推波助澜活生生把个未成年的孙女给害成了不孕不育，嫁入张都督府虽然算门户相当，但是却得了张兰氏那样一个混不吝的婆婆。回潭州不过一年就又冒着严寒进京，因为皇室又有五皇子，她要给小儿子打听行情。只是这老太太年纪着实不小，这几年总是在路上奔波，身体哪里吃得消，到了京城虽然没有倒下，但是精神不济是事实，白天也是个一小会儿就要躺躺歇息。

老太妃自己疲累，就把小孙子交给嫁在京城的孙女招待，每天带着他吃喝玩乐，有时候孙女婿张铁镔也一起陪着，只是张铁镔是京城土著，知道这里的水深，经常会制止小舅子作威作福的狂放行径，楚先晗不怎么喜欢他。初五这一天正好只有姐弟两人出门，没有人在一旁啰嗦“这是谁谁家的公子”，“这是谁谁家的小少爷”，不要轻易得罪人……摆脱辔头任欢腾，直把京城当潭州了。

楚先晗只是脸受了伤，伤口有点儿多但是不深，在外面不方便，而且楚郡主只相信太医，关茅那边的人都走了之后，她也护着弟弟回了安乐公主府。老太妃原本还躺着，见到跟被猫挠过一样的小孙子，魂飞魄散，立刻张罗着请太医。

今天太医院当值的是王太医，医术不错，豫王府的老夫人唯一信任的太医。看到楚先晗的脸，稍微检查了一下便放心了，“太妃娘娘放心，小公子只是皮外伤。下官清理一下伤口，擦点儿药，注意不要碰到水，慢慢的疤痕会消退的。”

楚太妃一听放心了一大半，也有心情报仇了，王太医在给楚先晗敷药，她就回去换大衣裳，准备到皇帝面前跟“懿徳那死丫头论短长”。刚刚她也只来得及听到楚纤曼说，弟弟是被长公主家的孙子给打伤的。哼，真当自己已经老了没用了吗？这次非要倚老卖老一次，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换好衣裳出来，就看到堂屋里乱成一团，两个小厮抓着不停挣扎的楚先晗，因为手被抓着，楚先晗大喊大叫，声音凄厉，王太医想过去拿脉，都近不了楚先晗身边，反而被踢了几脚。

“王太医，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是小伤吗？”楚太妃心疼死了，“晗儿，晗儿，别怕，祖母在这里。”

楚先晗根本没睬她，奋力挣脱，两个小厮抓一个发狂的人有点儿招架不住，一不小心就被甩开。楚先晗获得自由，立刻甩开手掌，拼命刮自己耳光。楚太妃傻了，“晗儿，晗儿你怎么啦？别吓祖母啊。”

“虫子，脸上有虫子在爬。”楚先晗手上没停，嘴里喊着，“虫子，虫子要咬我。”

楚纤曼看了一会儿，靠近王太医，“王太医，我弟弟是不是被下药了？”

王太医心里一动，看着样子像，“快抓紧小公子，让老夫看看。”

管家带着好几个侍卫进来，总算制住了楚先晗，连他的脑袋也给抱住了。王太医走过去，又是诊脉，又是查看伤口，又是看眼珠子，就差扒光了全身检查，而后摇摇头，“没有任何问题，”原本他也以为是伤口被下了痒痒药或事中了什么迷幻药，才会产生幻觉，现在看来不是。“小公子平时是不是怕虫子？”

楚纤曼摇摇头，“他不怕虫子，不过他不喜欢小动物，见到就想弄死它们。”看来这是一个残暴的熊孩子呢。

王太医自觉找到了根源了，“那就是了，小公子这是执念太深，伤口一条条的，让他以为是有虫子在爬了。下官开一剂安神汤，让他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是睡一觉就好吗？回璐郡王府的路上，关剑问小土豆，“你们刚刚干什么了，怎么就这么老实地走人，这仇还没报完呢。”

小土豆笑的傻兮兮的，“过年前我帮刀刀哥哥整理书房，找到了一包药叫‘青菜青’，说是伤口沾上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受伤的人会觉得自己受伤的地方是一片菜叶子，长满了虫子。不过我没有试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药粉很细，遇血即化，听说连小小姐夫都验不出来。勐姐儿拿着椅子去砸坏蛋的时候，我顺手弄了一点点在椅子上。”

关剑撇嘴，明明就是痒痒药，还青菜青，我还绿莹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