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道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快2年，听说他已经当上了陇西郡的主薄，可是却一封信也没有寄来。陇西郡是大齐和前凉交界的富庶之地，既然谢家和前凉早有关系，想来他在那里也能过得乐不思蜀吧。李妈妈多次劝我说，名妓没几个一两年能耽误的，再不出山的话有多少鲜嫩的小姑娘在后面排着呢。我趴在窗栏上，望着外面淅淅沥沥水帘一片，青黛画墨，烟雨蒙蒙，雨水顺着飞檐翅瓦滴了下面的土地都有好深的水沟了，可见这雨已经下了不少天了，那个老道还在那里坐着，也不见雨水湿着他。

我叫过吴妈：他坐对面那屋檐下多久了。

吴妈犹豫了一下说：从上次外门上的青哥子拿了一锭银子来传话来，已经有2个月了，估摸也得坐了有3个月了吧。

3个月了，也算是有心了。一开始，丫鬟们还笑话他那大岁数了，还来这烟花之地，也不羞，而且也好意思拿出一锭银子就想进我们莳花馆最红姑娘的房。现在她们都不说话了，哪怕我最红的时候，那个爱自残的陆家公子也不过在胳膊上割了14个血绺子就不见了，这雨天里坐了3个月，恒心可见。那老道我看着有六七十岁了，那方面能行么？见他这般有毅力，我突然有些好奇，那就叫他进来吧。

叫他进来，丫鬟们都吃惊起来，有好奇者早连伞都没有打，就飞奔着叫他去了，我不禁苦笑。老道在门口摘了斗笠，两手一辑：谢姑娘垂爱，我在此地许久没有净身，恐对姑娘不敬，请允许我先沐浴一番。

我对又绿点了点头，她便带着老道往后院去沐浴了。

他还没回来，又绿就先回来了，悄悄趴在我耳边：没想到那么老了，身上的肌肉一条一条的，精壮着呢。他不要我伺候，还羞涩。

我嗔怪她：你怎么不看着他，洗完了别乱跑，找不到地。

又绿怕我怪他，忙补充说：他可精细着呢，我可给他找了件以前谢公子的睡袍，他还没抖开看就说刚合身。

我的脸冷了，却不是为了什么睡袍。老道回来了，披散着头发，却没有一根白发，我此时才诧异起来，他身材挺拔，面色红润，满头青丝，脸上虽有皱纹也就寥寥几道，毫无眼袋而且浑身肌肉，谢艾的一身肥大睡袍被他穿的仙风道骨，可是我们为什么认为他有六七十岁了，难道只是一种感觉？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诧异：你是不是在好奇我的年龄。他毫不见外的坐在我的对面，慢慢卷着袖子说：我如果说我一百四十七岁了，你可相信？

看我露出不屑之色，他正色说：我并未撒谎，姑娘以后就知道了，没必要。听说了你的故事后，我从万里之外的天山来的，昼夜不息的走了一年才到这里。

我的故事？什么故事？

他仿佛看着自己的孙女一般慈爱，解释道：当然是蛇王护花魁的故事。

你知道蛇这种生物，极爱阴，又爱暖，你本来生在阴年阴月阴日，但偏偏你又汇集这世间伟男子的阳气，使你兼具了这其二。

我提出疑问：难道这样的人很少么？

老道掷地有声：当然，生在阴年阴月阴日的女子本就不多，更何况能像你这般自及笄之前就养在妓家，最重要的是，你欢喜这种生活，很多女子觉得做妓女天天男女欢好是种耻辱，忧伤哀思伤了天脾，反而坏了身子，而你不同，所以你真的是天赋异禀，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我冷冷的道：你不如说我是不知羞耻。

老道摇头：你要是觉得我在嘲讽你就错了，你以为这世间所有人都说好的就是好，所有人都说坏的就是坏，普通蛇的寿命最不会超过8年，而同等体型的毒蛇却可以活过15年，但是假如养在你身边，30年不成问题。

我冷笑一声，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30岁。

他点点头，一语中的，你的确活不过30岁。

这句话被他说出来，我无名的有些信了，当知道自己活不过30岁，还是有一点凄凉悲催的。

但是我可以让你活过千年，你信不信？望着他坚毅的眼神，我将手放入他伸过来如核桃皮般的枯手中，房中的蜡烛瞬间都熄灭了，我不由的心中瑟缩，他低语一声：别怕，我带你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