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三上半学期的最后一天,虽然有考试,但整个校园都弥漫着浮躁的气息。高一高二早已放假,学校一半的教室都空着,格外寂静。考试结束的铃声拉响,我一个人去了食堂。
学校食堂的饭菜,说真的,非常一般。而且学校只有一个食堂,饭菜不好倒可以暂且不提,一到下课时间,上千名学生一齐挤入食堂,这等费力气的事情,大多数高三学生是不愿意干的。
于是,高二那年,全校学生就由高三学长学姐们带头组织进行过一次“轰轰烈烈”的罢饭行动,最后不过维持了一天,校方也出面解释,市里面也派了专门的监察人员下来检察饭菜质量,食堂负责公司也对一些饭菜价格和质量进行了一些相关调整。
不出一个月,原来咋样现在还是咋样,轰轰烈烈的行动也抵挡不了时光的侵蚀和深入骨髓的习惯。
每到星期或放假的前一天,去食堂就餐的同学会很少,而食堂也渐渐地得知这个规律,开房窗口也出奇的少。我排了队,打完饭,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时,杨晓光做到了我对面。
“巧啊,我亲爱的晓光。”
杨晓光腼腆的笑了笑,答道:“巧,如许。”
考试那些天向来是高三学生精神最为紧张的时候,每个人都渴望与其他同学对下刚刚考完科目的答案,但也许是一种默契,也许是老师的叮嘱,一般是不会有人主动挑起有关考试的话题的,除非那个人考的很好,或者考得差破罐子破摔。
“今天放学去哪吃啊,不是说咱宿舍要聚餐吗?”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来打破这静得出奇的空气。
“都行吧,要不就去吃自助餐,要不就是火锅。”晓光仍然低头吃饭。
“那你啥时候回家,吃完饭还有车没了?”我顺手把碗里的菜叶挑到一边,向来不喜欢吃菜。
“应该早的话会有车,要不就住郑毅家。”
面前泛着油光的面汤上漂浮着青黄色的菠菜叶,我扫视一下周围,然后看着晓光静静的吃面条,他抬头看着我说:“你先走吧,我还有一会儿才能吃完。”
“那我先走了。”我端着半碗面汤,离开了座位。
去了趟书店,买了最新出的《读者》。书店的人,不是一般的多,都在围着一大堆的高考复习资料转,好不容易才挤了出来。去教室的路上,就把《读者》从头到尾的看了一边,主要是看图片,相比于文字,图片更能在短时间内传达出更多的信息。
爬上五楼,向教室方向转去,杨晓光、郑毅、杨誉迪正趴在栏杆上眺望远方,还有郑栩楠在杨誉迪旁边嘀嘀咕咕说着话。
2
道路上的积雪已经完全不见踪迹,春天的味道扑面而来。今年的情人节恰好是学校放假的日子。街道上人山人海。最终我们还是选择了吃自助餐。
杨晓光最后没有坐上回家的车,也没有去郑毅家,而是跟着张子健去了网吧。
3
第二天一大早,杨晓光徒步去车站准备坐车回家,不经意间,经过了那家乐器行。
年关将至,街上开着门的店都多多少少有些顾客,没开门的店铺也有一些些红火的气息,而这家乐器行,开了门却比那些关着门的冷清。乐器行已经挂上了牌子——尔雅音乐。
杨晓光最终还是进去了,他什么也不买,仅仅是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走进这家店。
这次,店里没有钢琴声,也没有那名女子,但大门敞开,所有乐器都静静地摆放在那里,看起来却十分热闹,所有的乐器都在默默吟唱自己的歌谣。
“你来了。”
杨晓光被吓到了,向店的里面看去,一位女子从里间出来,正是一个星期前弹钢琴的那位。杨晓光觉得很惊讶,她竟还认得我。
“你的东西上次落在这儿了。”女子说道,拿起收银台上一张褶皱了的纸条递给杨晓光。
“啊,是,是我的,谢谢,谢谢你。”杨晓光向前接下纸条,这才有机会仔细的看到那名女子的面容,杨晓光盯着周重看了许久,突然发觉:“你,你是周重?”
周重面部表情没有一丝改变,连头都没点。
“需要些什么?”周重还不会用当地方言交流。
杨晓光听到是普通话,便用普通话回答:“额,我只是路过,就进来看看,然后,没有要买东西的意思。”
“你喜欢钢琴吧。”周重走到钢琴前,坐下,看着杨晓光,目光中带有一丝温柔。
“说不上喜欢,就是......就是觉得弹钢琴很帅。”杨晓光尴尬地笑了笑,他后悔自己走进来,恨不得现在就溜走。
“坐会儿吧,我给你弹一首。”周重纤弱的手指轻轻地放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随之手指便像芭蕾舞演员在光彩的舞台上跳起舞来。周重闭上了眼睛,这首曲子早已刻在她的心里。
这个时候其实是杨晓光逃离战场的最好时机,这场战争中的敌人不是周重,而是空气中弥漫的像子弹一样大小的尴尬。
杨晓光的脸渐渐红了起来,这点他没有仔细的跟我们讲,但他心里想的什么,十七岁的男孩都知道。陌生人突然要为你弹琴,最多会得到一句谢谢,而当喜欢的明星为你弹琴,心里的激动与兴奋可想而知,再者说,哪个男孩不会为有容貌又才华的女孩动心呢?
然后杨晓光小心翼翼的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这个方向刚好可以看到镜子里的周重。
杨晓光在祈求这首曲子长一点,周重弹得慢一点,这样曲终的寂静的到来就会晚一点,而之后的人散......想到这里,杨晓光不觉感到带有温暖的绝望,遇到明星又能怎样?
就像大山里参加变形记的孩子,只有这一个月的变形时间才让他们感到世界的存在,之后还是该干嘛干嘛,除了记忆一切都不会改变。
琴声已落下,杨晓光望着镜子里的周重,出了神。
“会弹吗?”温柔的声音冰冷地砸向杨晓光,杨晓光回过神,盯着周重。
“会弹吗?”周重又问了一边。杨晓光摇摇头,眼睛还盯着周重看。
“我教你吧。”
杨晓光第一次见到她笑,此时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照在杨晓光的脸上。
后来杨晓光告诉我,就是那个时候,他知道了什么是一见钟情。
杨晓光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点了头,这时大脑才告诉他——没钱。
周重似乎看出了这点,说:“我不收钱......”周重欲言又止,她信得过这个孩子,没必要以条件加以束缚。杨晓光也不会透露周重的信息。除了向我们谈及之外,别人都不知道。
这笔交易最大的受益者显然是杨晓光。谁也羡慕不来他的运气。
4
“之后呢?”我问道。
深夜,若从学校宿舍楼下望,有几间宿舍灯火通明,也许是在学习,也许是像208宿舍一样在谈理想,谈人生,也时不时谈些性,谈些喜欢的姑娘。
宿舍中间并起来的床上横竖躺着五个光膀子少年,一个人讲,其他人就在听、在吐槽。
“然后,她就说让我大年初三去找她,开始练琴,然后我问她是不是不打算再回娱乐圈了,她也就点点头,然后我说我要赶车回家,就走了。”杨晓光轻描淡写的讲述这一块,然后就转移话题,拍着郑子健的屁股说:“我就说她就是周重,你还不信。”
“中,那你下回去的时候把我带上呗。”
“过去吧,你去了能把人家吓死。”郑毅说道。
宿舍里传来一片大笑,没有人知道208有多少故事。
5
杨晓光走出店铺,附近的店面都已经开了门,人也多了起来,冬日清晨的阳光很温暖,而此时杨晓光心里有些兴奋,有些火热,这个让他忘记了这个年父母不会回来的事实。
忘记总要比装作若无其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