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穿上一件墨绿色大衣，走到镜子前，周重看着镜中的女人，那么美，却那么孤单。

周重戴上口罩，打算去超市买些过年时候的吃食。坐公交从城南到市中心不过需要一刻钟时间，周重下了车，往超市方向走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使不算小的超市看起来无比拥挤，周重尽量与别人保持距离。

推了个购物车，在人群中晃荡，在超市内转了两圈，购物车也差不多满了，周重又来到买水果的地方，想要买些柚子，她好久没吃了。

崔导说过他老家是河南省的，但没想过会这么巧，崔导现在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跟在崔导身后的还有一女孩，大该有十五六岁，面目清秀，举止文雅。周重快速放下手中的柚子，推着购物车逃离这儿，她看到崔导扭头向她这边看了。周重不敢回头，她怕崔导看到她，她畏惧遇到一切与张泽有关的人。

幸而崔导只是向这边瞟了一眼，周重也带着口罩。周重排在最末端的收银台处，死死的盯着收银台的电脑。

周重不是没想过复出。

打了个的，周重匆匆回了租住的屋子。这间房子是周重一星期前租下的，花了两倍的钱租了一个月，好过个年。屋子比较小，装修也不咋样，周重大部分时间就是望着天花板上因为漏水而留下的水纹。有一个阳台，阳台上摆着一盆枯死的兰草，从阳台上望去，正好能够看到乐器行所在的街道，也能看到汝州一高。

周重将买的东西放入冰箱，满满的冰箱会给人一种安全感，生存下去的安全感。

这时，周重手机铃声响了，是房地产客服，周重三天前在市南环看了套房子，打算买下，以此过完一生。

“你好，这里是清华园地产，是周重女士吗？”客服把名字读成周重（zhong），是周重告诉他这样读的，以免与曾经的周重有任何瓜葛。

“额，对的，我就是。”周重接下电话，拆开一盒巧克力，前几天是情人节，自己给自己买的。

“是这样的，您前几天在我们这儿看的那套房子，您是要付全款的对吗？”

“嗯，是。”

“对，因为公司的要求，您需要在年前付完全款，因为......”

“周重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听着客服叨叨。”周重突然想到了崔导，半年前的那部戏，自己答应下来，却没去拍，感到一丝愧疚。

“如果，是张泽活着，如果那天死去的人是自己，那张泽会如何？会像自己这样魂不守舍吗，还是只有简单的悲伤？”周重第一次这样想，她在想，为了一个人，就放弃自己的一生到底值不值。

“周女士？周女士？”

周重愣过神来，把手中那半块巧克力塞到嘴里，说：“容我再考虑考虑，抱歉啊，年关还麻烦你打电话。我年前会给你回复的。”

“没事没事，那我等你消息，再见。”

周重挂了电话，翻开手边的书，没有看，静静的想着过往的事儿。

2

“我教你吧。”

周重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甚至，那个男孩的名字，周重都不知道。

再想起那男孩的容貌，眉眼间的确像张泽。周重还是想吃柚子，就下了楼，在附近转了转，找到一家水果店，挤进去买了柚子。

回到屋子里，已经有十一点钟了，周重本是不会做饭的，半年来，岁月也终有带来一些有用的东西。

简简单单的烧了点饭，然后周重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开始剥柚子，一片片的剥下来，回忆也如潮水一次次涌上心头。

张泽最喜欢吃柚子。

在张泽表白后，两人便偷偷改了自己工作日程，坐飞机去了法国。

他们没有去巴黎，却在普罗旺斯待了一星期。刚刚入秋的普罗旺斯，连空气中漂浮的都是薰衣草的气息，橙色的花海、遍布原野的向日葵、宁静纯洁的天空、圣洁纯白的雪山还有铺满薰衣草的庄园，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人，一切融合成人生最绚烂的彩虹。当性爱赋予爱情，便成了纯洁。

在这段时间里，张泽没有说够一句情话，就像大海爱着天空悄然无言。

周重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边说边看着张泽笑。

“我们回去就公布恋情吧！”周重爬到张泽怀里，趴在张泽耳边悄悄说。

“好啊，让全世界都知道，周重是张泽的。”张泽抱起周重，走进卧室。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也喜欢你，便去做爱吧，这样会使爱带上不堪回首的污秽，也会使爱有着超出灵魂的体验。”张泽厚着脸皮在周重面前开着大人的玩笑。

“别时不时的迸出一句那么甜的情话，我会受不了的。”周重亲了张泽一下。

电话铃又如期而至，自从张泽跟周重出国以后，张泽的经纪人便会在每天清晨，也就是法国的夜晚打来电话，催张泽回国赚钱。

“阿泽，你赶紧回来吧，我都帮你拖了一星期了，再拖下去，人家就不要你了。你心情不好可以回来录完节目在出去散心啊，到时候我陪你，你也不会像现在没人照顾。”

“我，现在真的不想回去。”周重躺在他身边，静静睡着。

“你不想赚钱，可以，但你别给我赔钱啊。我可是......”张泽挂了电话。

周重坐起来，对张择说：“回去吧，也疯够了，下次再出来就不用这么藏着噎着了。”

张泽看周重满脸笑意，也没有太不开心。

张泽没有与周重坐同一航班，以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周重到北京后，给张泽打了电话，说要约他吃个饭，顺便把如何巧妙地把恋情公布出去的问题商量一下。其实就是想见见两日不见的爱人。

周重提前到了，点了一杯柚子茶，四年前，周重知道张泽喜欢柚子便开始喜欢上有关柚子的一切。

柚子茶已经见底了，手机里的热点新闻也看过两三遍了，张泽还没有来，周重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开始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他定是有别的急事，很急很急的那种，所以才不来的；或者，是因为路上堵车，看外面下的雨，那么大，说不定在跑过来的路上丢了鞋子，现在在满地找呢；又或者，他是打算买个戒指，一会儿就会像一个绅士一样优雅地出现在面前，对着我说：withtheringitheewed......

夜已深了，北京的夜，那么黑，那么冷。

周重给张泽发了好多消息，没一个回的，打电话也是关机。周重回到家，昏昏地睡下了，第二天便感冒了。

这一天，周重早早的去上班，因为有一个综艺节目要录制，对了下台本，便开始了。上半场周重虽然有些感冒，体力欠缺，但还是很开心，将自己完全投入到一件事上，即使那件事不是自己喜欢的，也能从中体会到一些乐趣。

录完上半场，周重在后台补妆，随手翻开手机，头条娱乐新闻便是关于张泽的：

“知名演员张泽遭遇车祸，于今日早晨抢救无效去世。”

偌大的黑体印刷字，流出来的是鲜红色的血。

周重录完下半场，急匆匆的跑去医院，什么都没有了。

周重开了车，绕着北京城转了几圈。回到家后，把一切有关柚子的吃食全部吃光，吃完后便开始痛哭。

北京的夜很冷，很黑。

3

想到这里，周重手中的柚子已经吃了一半了，眼泪还是会悄无声息的留下，只是心没有像以前那样痛了。

周重翻开钢琴教程，看不清上面的字，但却一直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