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二点了，赵明在床头吃着面包，还有昨天晚上剩下的可乐。桌子上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赵明不会喝酒，也没打算去喝，昨天晚上看崔尔雅一个人喝酒总觉得伤感，于是自己也试了一口，之后就不省人事了，直到现在崔尔雅的嘲笑声还在屋子里盘旋。将桌子拉到中间之后，才发觉这个屋子是真的小，紧紧能够装得下一张床，一桌子，还有一个衣柜。但对于崔尔雅来说，这已经不小了，能够装下她灵魂的容器一定很大，至少她这样认为，自以为是的坚强，将自己的灵魂无限夸大，也让自己的肉体无限的缩小。

崔尔雅现在还没有醒，将头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赵明并不担心她死掉，他知道崔尔雅有轻生的念头，但她不会勇敢到无畏死亡，因为她害怕死亡之水是冰冷的，而死亡的过程一定是海水慢慢漫过身体直到窒息，她一定害怕这种死法，所以她不想死。

赵明的生母就是这样去世的。在与赵慧见过面之后，她独自开车在陌生城市的街道上行驶，在车前发生的车祸也没有阻止她继续前行。玻璃上的雨刷可以擦去从天而降的雨水，她的眼眸却擦不去眼中滚烫的泪水，她将车停在海边。大海的包容的确让每个人都为之震撼，太阳在头顶照耀着粼粼的海水，周围没有别的人。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就像魔鬼在另一头叫喊，她慢慢向大海中间走去，冰冷的海水让她格外冷静，她想，大海也一定能够包容一个绝望的女人。海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压着她的胸腔使她不能呼吸，终于，她掉落到了大海的深渊。之后没有人能够将她捞上来，她的灵魂已经随着海水飘到了世界的尽头。

赵明打开桌子下面的柜子，里面放的还是一些书，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个笔记本，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外包皮是红色的。赵明喜欢红色，没有原因的喜欢。他知道这是崔尔雅的隐私，但还是打开翻看。是一本诗集，崔尔雅自己写的，名叫《露齿而笑的青春》。赵明翻开一页，读着：

罪

如果我所经之地会令鲜花枯萎

如果我流的泪是一个个罪

如果我便是那错误本身

那么，请不要宽恕我！

让我背负着罪名站在世界的另一端

但我不会因为悲伤而流泪

也不会随意让芳草衰微

而那些错误不需要回味

给我自以为是的枷锁

让我站在世界的巅峰为你们认罪

即便我真是错的

也不会放弃我心中对自由的渴望

以及对爱的追随

那么，不要宽恕我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