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真正的她。”林晨曦打断他的话，虽然理智告诉他不应为她辩驳过多，他仍是不自禁地为她解释，“她是很好的……”

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会为我哭泣的人，是我一直以来想要保护的女孩，是从那时开始就一直等待着我回去的我爱的人。

“哥哥，我终于确定了。”林宇曦看着脸颊有些微红的林晨曦，微笑着走近栏杆，看着漫天漂浮着的白云，忽而感觉有些寂寞。

虽然是衷心地希望哥哥能找到自己的伴侣，一直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可是…可是心里的嫉妒感不知为何突然地就通通决堤。

是妒忌着哥哥对她的了解程度，抑或是妒忌着她与哥哥之间那一层他接触不了的关系？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这样的感觉很不舒服。

“你爱着她，对吧？”林宇曦说着。而且是那种近乎迷恋的爱情。

林晨曦低头不语。良久，他才轻轻地说，“那是奢侈的，我没资格。”

那些把肩膀借给她依靠，抹干她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她的行为，统统不能是他对她所能做的。他仅能做的是在背后默默地保护她。他犯下的错，绝不能轻易被原谅。

校园里的人渐渐地多了。有时侯那些人说话的声音会突然传到耳膜，震得耳膜发痛。林宇曦惘然地看着哥哥，并不打算追究那个问题的答案“哥，我们下去吧，我累了。”

自从那次的事件发生以后，他神经中枢偶尔感觉到疲倦的时间随年递增。

林晨曦看着他，心里不禁产生心疼和内疚的混合体。他有什麽资格幸福？对，没资格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补偿，就是尽自己的力量让林宇曦得到幸福，林晨曦是他……最重要的人。

即使他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他在想到最重要的人这个字眼时心里所出现的对象却不是他意识要保护的人，而是……

不愿多想，林晨曦摇摇头意图使自己摆脱这些想法。他跟着转身离去的林宇曦走下天台。

天气开始转凉了。衣衫单薄的他能感受到秋意的凉气。当初就是在秋季，他犯下一件至死也无法原谅自己过失的事情。“小晨，你也要吃冰糖葫芦吗？”就是这一句温暖的问话，竟使他不由自主地轻轻点头。然后……

在林宇曦因为这件事而失忆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没有人会来指责他，可愈是如此他愈感到内疚愈感到痛苦不安。他唯有加倍的对林晨曦好，他被折磨的心才能稍稍感到平静。

林晨曦的记忆始终令他忧心忡忡。有时侯不愿他恢复记忆，再接触到那件使当初的他震慑到失去记忆的事情，可偶尔，他也隐隐希望林晨曦能够想起，然后骂他打他甚至不愿意再承认这个哥哥，对林晨曦而言这才是公平的。

可是可是……

天空中有鸟在盘旋迂回，像他的内心，盘结纠缠着天空的云朵。

eleven.

七时十二分，在上学途中的一个红绿灯路口。翘首等待着行人灯变绿的人渐渐集中在一起。这个红绿灯转换的速率十分慢，每次都要等待超过两分钟的时间。

“怎么还不来？”萧雨专注地盯着一个方向，手中拿着那本记录校园中优秀男孩的笔记本。梦仰头看着侧边的红绿灯，在她眼里只是模糊的一块颜色。虽然看不清颜色，可是只要人潮一直拥挤在她的周围，那灯就仍未转变。

穿梭的人流，也只是辨认不清的面孔。

但她并不讨厌这个朦胧的世界，看不清的人儿能让她感觉更安全，她也能继续躲在自己营造的窝里生存着。看不见，所有人类最求功名利禄的势利面孔与阿谀奉承的讨好姿态统统都看不见。

那样的世界其实蛮适合她。

“凌枫，拥有比女孩更俊美的面貌，温文尔雅，学校内唯一一个头发过肩的男孩，目前还没有女朋友。”从雨的口中兴奋流畅说出的简介。

那个名字忽而停滞在梦的脑海里短短一瞬。“你说‘凌枫’……？”梦小声地询问雨这个名字，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如白雪般洁白的男生。

红黄绿交错已第六次。

那个男生，身上有着和她熟悉的触觉，本不想过多地接近。可是因为那件事，那件除了她只有他知道的令她失去原有笑容的事情。

穿梭的人流的速度依旧象是人墻一样相互逼迫着，在对面马路，有一个人在缓慢地行走着，从这里看起来有些突兀。

“来了！”被自己思维感触牵着走的萧雨并无留意到梦的话，她急切地拉着梦的手，暗中跟上那个同样校服挺拔的背影，心里是一份兴奋期待的紧张。

梦的视线与红彤彤相接，没来得及看绿色那一团转换。被雨拉着转身，旁边的车辆刚巧开始启动。

还是错过了第七次的交替。

twelve.

公交车的门迎着风唰地一声合上。

跟在凌枫身后一并搭上了前往学校的公交车。由于人多的关系，她们被阻挡在了前头，与凌枫相隔四五排座位的距离。梦看不清那个挺拔身影主人的面目。只忽而感到有些许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天生具备的优雅气质还是在他一举一动中体现着。

修长的五指，在指甲边缘的位置也修理得整整洁洁的男生。干净的男生看起来就如同他穿着的白衬衣般耀眼夺目。

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装作不小心或是剎车影响的关系来不经意地触碰他，是那种带着尊崇和小心翼翼的接触。经常出现在她身边的也有类似现象，那眼底看见她然后铺满惊艷的忸怩或是显露出自惭形秽的表情。

人们对于自身的感受比不上对别人的印象般如此敏感。

梦没有理会那些无谓的喧哗和讨论的声音，只遵循着自己的劳累感觉而闭着眼睛休息。耳边还是可以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从她的左手边的方向向她延展。

窸窸窣窣，一步一步感到安稳踏实的声音。还有从那方向稍显低沉的“让一让。”数声，声音中有种听不出的意味的信息。

终于停了下来。男孩的目光停留再紧闭着眼的梦身上，余光扫视到萧雨手中的笔记，微微皱起好看的眉目，嘴角扯出小弧度的笑意。

“惨了惨了，被发现了。”萧雨在身边哀悼，一直偷瞧着那名男生的她终于识趣地放下手中不停记着的笔记。

萧雨拉了拉梦的衣袖，梦微微地瞇开眼睛，一脸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看不清的脸庞，随着车子晃动的发丝偶尔遮着她澄澈的眼眸。

“你啊，还是老样子。”凌枫笑了笑，嘴唇微微抿着，淡淡地显露着只有右边才有的浅浅的酒窝。他忽而捧起梦的脸，靠近离自己脸二十厘米近的地方。

“这样你总该看清楚了吧？”他笑容格外灿烂。

车子的人们尽量遏制的尖叫声传到身边，格外地刺耳。黄灯转向红灯，司机猛地踩下剎车停下车子。

梦站不稳，扑向凌枫的怀里。他的左手下意识重重挽着她的肩，右手紧紧地握住车把。宽厚的肩膀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梦的发丝拂到他的脸上，痕痕痒痒的。

又是一声高昂的尖叫传来，甚至有的学生拿起手机在拍照。

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一幅画。唯美的画面仿佛有花瓣飘散在空中，虚拟着整个脑海的满满。

“有没有哪里会痛？”他关切地看着她。他放松了手的力气，害怕刚刚不自觉用上的力气会把她弄疼。

红灯倏忽转为绿灯，车继续前行。

“哦，是凌学长。”梦扶着门把站好，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

“你也该配副眼镜了，小糖。”他玩笑般地拍拍梦的头，“还是说，你喜欢我用这种方法来证明我是凌枫么。”

揶谕的微笑出现在那张俊秀的脸庞，两眼微微地瞇起来，酒窝浅浅地嵌在右边的脸颊。眼底流露出的竟是宠溺的笑意，还有一闪而过的忧虑。

脸转向窗外，他轻轻地叹叹气。

秋色迷人呢。车道两旁的菊都盛开了，那些小小的叫做菊花。眼角一

瞥，看见梦嘴角微微勾起的弧线。

“学长，你的头发真漂亮。”梦伸手去轻轻地抚摸柔顺的发丝。那感觉是

与妈妈的乌黑直直的头发一样的触感。

“糖糖？”雨愕然了，看着眼前这个眼神不带一丝杂念的好友，她不知道该怎样来对她形容这样的行为很暧昧呢。

凌枫捉住梦正在抚摸着他头发的手，把嘴凑到她耳朵旁边，“小糖，今天放学后我来接你，你一定要等我。”爲了防止被父亲派来的人听到这段话，他半故意半有意地做出这样的动作。

梦的头发有那淡淡的菊花香气，竟使他一时的心迷意乱，轻轻的吻落在那头发上面。“小糖，你的头发也很漂亮。”梦的手小小的滑滑的，捉着舍不得放下。

梦一脸惘然地看着他，慢慢地把手抽离。那样暖和的感觉是会人沉溺的。“我下午要跟雨一齐回家。”她说，淡淡的口吻回避着他的接近。

在温暖的阳光面前，凝固着的冰只会感受到炽热而不是暖意。

凌枫晃了晃神，眉头稍稍聚拢在一块，心里的想法在那种聪慧的人面前是可以掩饰得很好的。可是那一瞬间的忧伤她感受得到。

“是这样喔。”他回应。

“嗯。”她点点头。

“那个…”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好戏的萧雨说话了，“糖糖，我昨天好像跟你说过……”萧雨摸着自己烧红的脸颊，嘟囔地说着。

注意到梦糖对她眨了数次眼，她的话回旋在嘴边，长长地没有吐出一个完整的字，脸也不自然地低垂。

“学妹。”凌枫轻轻呼唤她，雨一扬起头，那个温和的笑容对着她，心跳忽而漏了一拍。“你跟小糖说了什麽呢？”

轻柔的嗓音很好听。象是受到蛊惑，雨的话突然快速的说了出来。

“我今天要开班长会议，要她一个人先回家！”

她的话一出口，她就感觉到十分不对劲。在糖糖那头弥漫的无可奈何的意味逐渐浓厚，嘴角扯起的笑意也僵硬着。身旁的凌枫一脸的笑意，眼睛弯弯象是月牙，那酒窝镶嵌在右边的脸颊。

尽管如此，他眼底的忧虑仍能敏感地被梦所接触到。

“学长，你在担心。”梦转向他，不带一丝疑惑地说着，是很纯粹的语气。

什麽时候才能看见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无所担忧，坦然的笑容呢。

车缓慢的开着。

人上人下。他们之间的空气变得厚重压抑。

“小糖，我有她的消息了。”凌枫缓缓地说着。

“什麽！”忽而惊叫一声，车里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她身上，她焦急的神态把她一直以来的冷漠面貌统统打碎。“田扉她到底怎么了？”见面前的男生紧抿着嘴唇，不回答。心中焦虑的程度越发增加。

“你说话啊……她她到底怎么了？过得好吗？还是出了什麽事所以你才告诉我……还是还是……”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想到她有可能经历的一切危险的事情，她的心就无法像以往那样波澜不惊。

“小糖，你冷静点。”凌枫扶着她因激动而摇晃着的身躯，“她……”

“学长，糖糖，到站了。”冷漠的语调来自于萧雨。

只要提及有关田扉的问题，糖糖都会变成这样子。她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糖糖比较像个真正有感情的人。而这些感情的来源，却永远永远不是对着她。是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永远比不上那个对她说“如果没有你，多好。”的田扉？

紧咬着下唇，有血丝从干燥的唇纹中渗出。

象是在验证着她对她的感情有多么的可笑与不堪。

“学妹？”感觉到她的不妥，凌枫将头稍稍转向她。

眼角末端的讽刺和苦笑。“学长，再不下车我们就得搭车回转了。”她轻轻地说，掩饰着自己的不快和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