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风吹在电线上发出“呜——呜——”的惨叫声。一道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幕,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轰鸣,那个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淡蓝明亮的眸子如通透的琥珀一般,溢满了惊诧和震惊。
沐浴在冰凉的雨夜里,约瑟夫觉得自己有些玄幻。
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
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面前的女孩……
“你,你是谁?”
他的声音在颤抖。
“我是谁,还不明显?”
江佩娆哈哈笑了,眼眶里的泪水慢慢褪去,大而灵动的一双眼眸散发着浓重的黑,便如静谧而深沉的湖面,在月光下,泛起一层透亮的冷寒。
“我是姜黎啊,约瑟夫。”
她说着,那张漂亮的小脸好似重叠在雨里。
约瑟夫纤长的睫毛,雨水顺着滴落,他倏地摇了摇头,道:“再说一遍,你是谁!?”
“你究竟是谁!?”
“我是姜黎。”
四面八方似乎都起了风,这时,又有一道闪电劈过,那闪电耀得少年连眼睛也睁不开了,“轰——”又是一次震耳欲聋的雷声,这般令人惊恐的场景下,少女的长发随着风扑到了脸颊上,她便如这雨夜里的一抹游魂。
她说,她是姜黎。
那个已经死了的姜黎。
宫允浩的前妻,姜云曦的姐姐,姜大志的女儿,姜黎。
她是姜黎。
她竟然是姜黎!
约瑟夫瞪大了眼睛,太过令人震惊的事实,让他竟然连嗓子里发不出半点声音,“你,你是姜,姜黎……”
姜黎少说也有二十六七。
可面前的江佩娆,莫不过十七岁的年纪。
她怎么会是姜黎?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约瑟夫的脑海里。
他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你……你……”
“借尸还魂,从来不是书中才有的东西。”
江佩娆嘴唇颤动着一声呓语,“我活了。”
“什么!?”
少年满满不敢相信。
“不可能!说!你究竟是谁!你怎么可能是江佩娆!”
他突然冲上去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摇晃:“你怎么可能是她呢!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姜黎,我知道这个人!她早就死了!宫允浩讲,她被大火烧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你怎么可能是她!”
不。
江佩娆不能是姜黎。
姜黎遭遇的那些事,怎么可能会是在江佩娆身上出现的。
她不可以遭遇过那些。
约瑟夫若说刚开始,听闻那些事没有半点心痛,现在他的心却心疼起来,心口撕裂一般的痛,“你不可以是她!我不准你是她!”
“可我就是她。”
江佩娆沉声,泪水再次滴落:“我就是她,我死了,又活了过来,重生在这具身体上,现在你知道了吧,那些不能理解我的事。”
为什么那么仇恨宫允浩,为什么要针对姜云曦,那么多的为什么,搞不懂的事情,现在都知道了。
因为她是姜黎。
而那两个人是她的仇人。
约瑟夫狠狠咬牙:“你是姜黎!那你和宫允浩,岂不是——!”
“夫妻。”
江佩娆接过他的话,道:“我和他,曾经是夫妻。”
“这怎么可以!”
少年不敢相信,张开双臂抱住面前的女孩,她那么瘦弱,单薄的身体好似风一吹就倒,就是这么瘦弱的身躯,她竟然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可以呢,宫允浩和姜云曦怎么可以,那般对待她。
“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事讲出来?”约瑟夫问的小心,语调里带着些诧异。
“为什么要把事情憋在心里,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不想再隐瞒了,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有些事,你迟早会知道。”江佩娆深吸了口气,道:“但我不会告诉厉绝痕。”
“你不告诉他,就不告诉他,只要我知道便可以了。”约瑟夫沉着脸,道:“我真想不到,你竟然是她。”
约瑟夫还是觉得这事,特别玄幻。
“为什么要是她?”
姜黎的遭遇,他听宁阿婆讲了,又听江佩娆亲口讲了,宫允浩那么狠心,居然杀死自己的孩子?
他终于能理解,江佩娆的情绪突然变了的原因。
“你曾怀里他的孩子?”
“可笑吧,我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江佩娆声声冷笑:“他却放火烧死了我。”
她只要回想那个场景,她在熊熊火焰中声嘶力竭,她哀求再见宫允浩一面,他却始终未曾出现。
她恨,她怨。
江佩娆猛然推开约瑟夫,逆着风在雨夜狂奔起来。
狂风怒吼,雨点激烈的砸下来,茂盛的树木,在寒风中摇曳。
江佩娆情绪不好,雨水和着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野。
她脚步踉跄,根本没能跑几步,便狼狈的跌倒在地。
约瑟夫见此,忙追上前。
她却推开他,拔腿往前跑。
“你要去哪?!”
约瑟夫着急。
“杀了那个男人。”
风里,传来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疯了!”
约瑟夫大步追上前。
江佩娆跑得飞快,咸湿滚烫的泪顺着冰冷的脸颊肆意滑落,她随便抹去泪,继续往前跑。
路边一道刺眼的灯光闪过。
低调的车厢里,一个男人不经意间瞥过外头的光景。
他目光猛然顿住,像看到了什么似的,道:“掉头回去,追上那个女人。”
司机领命。
连忙掉头。
然而,当男人的车子追上奔跑中的女人时,江佩娆已经跌落在地,又是一道刺眼的灯光闪过,她差点被车撞到,幸好对方及时停了下来。
刺眼的光,照着江佩娆的眼睛。
她泪眼朦胧,轮廓优美的一张脸苍白一片,小小的身子跌落在地上,看着十分惹人疼惜。
车上,走下来的男人,他的声音极其低沉,万年不化的脸孔犹如寒冰般,他的眼神淡漠,又像看着情意,看到江佩娆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转瞬即逝。
他骨节分明的手,举着一把黑色的手。
他衣冠楚楚,高不可攀。
微微俯身,雨伞半边倾倒在她身上,避免她打湿了身子,男人的嗓音低沉如夜风,“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大街上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