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警徽。开始扎手。

但王爵鸣还是继续握紧手里的警帽。

“大力哥……”躲在他身后的陈埂零。

我要怎么回答他呢？王大力想。我要怎么回答他呢？

我要怎么在十几具尸体前回答他呢？

我要怎么在十几具残肢断臂前回答他呢？

其中还有不少他认识的人。有饱经风霜的老队员，也有几个月前刚刚警校毕业的毛头小子。

现在他们都躺在这里。

冷气的温度比别的房间都要低。

王爵鸣裹紧警用大衣。

指甲扣进肉里。

他需要抓紧自己。不让意识沉降下去。

“血债血偿。”他用句号结尾。

这不是最好的回答。可是，管他呢。

他要找出那条疯狗。

可以的话，最好当场击毙。

///

开门的声音。

哇，这两个家伙。才回来。演唱会会开到这么晚？又搞了什么事？纪宏哲强忍住睡意，看了一眼时间。

两点。

哇，明天不上学了？这帮家伙！

纪宏哲抬起头。本来，一直趴在餐桌上，就要睡着了。然后，他又感觉到事情不妙。

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赞文。”

杨隼良坐到餐桌旁。但现在，这餐桌怕是可以被称为圆桌了。

第xx次圆桌会议。赞文不数了吗？

赞文也坐下来。表情阴晴不定。

但是说到底，这是长形餐桌，始终没有圆桌的感觉啊……

“我今天心情不好。对不起。”

“那就不要怪我实话实说了，隼良。我……哈？”赞文有点诧异地抬起头，“我都准备好吵一架了！”

“有什么意义！现在，面前的危机更加重要。”隼良摆出了碇司令的标准姿势。严肃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说风暴的事吗？”宏哲弱弱地说。

“风暴？”赞文不解地问。

“凌川市气象局已经发布红色警报了啊。不是后天就是大后天，五十年一遇的特大风暴……”宏哲回答，“不过相应的准备都做好了。玻璃都加固过了，然后补给也准备好了……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居然还有这种事……可是，现在不是冬天吗？台风什么的，不都是在夏天吗？

怪不得总觉得空气有些潮湿……

又要有一场大雨……

“不是那件事。”隼良的声音不知疲倦，“是棋子的事。”

什么？又发生什么了？“你们在路上被袭击了吗？”

“差不多。”隼良一边沉思一边回答，“是‘正义的使者’。”

“是那家伙吗？！那么、赞文……”宏哲焦急地转向赞文。

拜托，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哼。一开始是处于下风没错……可是我很快就开始反击了。是我想出了以力破巧的王道战术啊……只不过……”

赞文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娓娓道来……

“又有黑棋出现了。”

隼良“不解风情”地无趣地回答，“而且，对方像是女性。”

“哎？这也看得出来？”宏哲不解。“你看到就明白了。”

“并且咧，我之前在后台看见五月的脖间也挂着棋子……是白棋。”

隼良愣了愣。他也是会愣的人？“……你能确定是我们所说的棋子？”

“可以。虽然是我没见过的款式。”

“那你如何确认。”隼良针锋相对地反问。他的心情可以理解，谁希望自己的偶像牵扯进这种事情里呢？

“做个试验就知道了。”赞文莞尔一笑。起身跑进卧室。然后取出他前几天买的国际象棋。宏哲不明白地挠挠头。黑白交错的棋盘上，各式各样的棋子散乱地放置着。

“然后呢？”宏哲问。

“你就从上面随便拿起一个。闭上眼睛。”赞文胸有成竹地说。看来是做过多次试验、得出了一般性的结论了啊。

“……就这样？”宏哲狐疑地盯着赞文，同时从棋盘上拿起一个棋子。冰凉而光滑的触感。难道？

“看。上面刻着ubw。”赞文得意地笑笑，“是我发现的哦。”

“我们又看不见ubw。”隼良毫不客气地反驳，“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另一个黑色knight？”

“哼哼。”赞文更加得意地靠着墙，“为了这一点……我取下另一个骑士。”

看来他确实是仔细思考过。再继续辩驳下去也没有意义了。隼良率先妥协：“就当你是对的。那么，五月也持有一个白棋……”

“而且，她不会是那个‘白枪’吧？因为你们说新出现的那个黑棋是女性，但白枪可看不出是女性啊。”

“暂时，这个推论没有错……”隼良回复说。

原来，已经出现了这么多棋子了啊……要是没有隼良的总结，自己会思考这类问题吗？

“……赞文？你在想什么？”宏哲问靠在厨房边的赞文。

习惯性地，赞文说：“我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做……你觉得呢？良？”

阿拉阿拉，这已经是习惯了啊。隼良总是知道怎么做……又要问他接下来该如何做，自己心里想的却是他会不会是在利用自己……

真是无趣，他怎么会这么卑劣地想？

他们只是依赖隼良的头脑罢了。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去找五月对峙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万一她那一方有不止一个棋子呢？”

“嗯……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变得更强了吗……”

赞文离开墙边。

“那么，去学习剑术如何？赞文你是用剑的吧？”宏哲提议道。

另外两人却愣住了。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了。阳台上，一小时前洗好的衣服，仍在滴水。

时间是两点一刻。

“……怎么了？这个主意不好吗？”宏哲尴尬地摸摸脑袋。

“……很好啊。剑术是个不错的选择。那我来查查凌川市内的道馆吧。”隼良立刻掏出手机。

“剑术吗？很好啊。”赞文也说。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如果真的学会了剑术，是不是也可以像那个黑棋一样华丽而顺畅地挥舞刀剑了？

“但是……是不是……要睡觉了？”

宏哲举手道。

这时，另外两个家伙才感受到额头上方的困意。强撑至此的无力。以及肾上腺素退潮的疲惫。

而明天……不对，是四个小时后，就要从床上爬起，前往学校了。

连软绵绵的围巾，此刻都变得沉重起来。

“睡觉睡觉！”

还坐着的立刻站起来。

///

“切……”

赞文趴到桌子上。疲惫是一点。刚才课上和冬老师的冲突又是一点。

不完全的证明方法，还敢拿出来教学生。最后还说什么“要彻底证明需要用到大学知识”……拜托，这不就是你自己出的题目有问题吗？

真是怄气……

真是困。

不用说。前面的宏哲和后面的隼良肯定也正趴在桌子上。手腕受了压迫，暗暗地有些疼痛。心跳，脉动，通过额头直接传达到脑袋。传导到颅腔中央。

枕着手臂是很不舒服的姿势啊。

只是，人真的困到极点了之后，谁还管这个啊？

“赞文？”

恩？哪个不要命的干扰他难得的补觉？

赞文抬起一点手臂，借着缝隙睁开一线眼睛。哇，李璇渊。

出于礼节也得起身。不过，真是麻烦。

“早上好，语文课代表同志。”赞文稍稍斟酌了一会，决定还是随意一点。

“恩……”她似乎也思考了一下。跟他这样的死中二交流还要思考？

“我觉得你课上说的是对的。”她说。白玉般素净的手轻轻插进发尾里。有些飘柔广告的即视感。

哦。果然，我理性的光辉如此强大，能把课代表大人从冬老师的思想禁锢中解放出来啊……

“那么，多谢你了。”

“恩。”

她点点头。

亚麻色的发卡。是最近才装备上的吗？

陈赞文隐约觉得她想说什么。可是，却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而且……

他好困啊。

上午的阳光，悄悄地在书脊上流连。地板上，有一块不知是谁落下的，沾满灰尘的橡皮。叫做黑板，实际上却是墨绿色的黑板上，记着错误的证明方式。

错误的证明方式正一点点地褪去。细碎的粉笔屑，溶解在空气里。

在微醺的空气里。

“班长？你在看什么？”

宏哲在走廊里远远地说。

原本正看着教室里的班长，转身看向他。朴实的黑框眼镜，此刻反射着阳光。

看不见他的眼睛。

“没什么。你又为什么去追冬老师呢？”

“哦，因为赞文刚才太过分了……冬老师也不容易呢。”宏哲笑笑。

“恩……也不容易……”

班长游移开目光。自始至终，纪宏哲，都没有看到李司南的表情。

啊咧？

我没说过班长叫李司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