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的。”

赞文回答。谁都看得出来不是摔的。厉害的家伙甚至可以看出刀伤。疼是挺疼，满脸的狗皮膏药也挺难看的……不过没什么大碍。活动能力未受限制。思维能力未遭桎梏。

那么此刻的王，就是满配的状态。

“是吗……从上铺摔下来了？”

“嗯……”赞文点点头。

两个人走在医院风格的走廊里。外面下雪了。万物都朦胧在白色中。赵克莱走在前面，陈赞文走在后面。赵克莱的表情好像没有第二个了，不知道这是不是职业素质中的一项。而几天下来的精神摧残，睡不好觉的绝望，已经让赞文感到一些难以忍受了。

但他还是必须冷静下来。

他必须在这一堆谜团中找出头绪。不然拿什么来面对宏哲和隼良？

“你在看什么书吗？做什么阅读吗？”

赵克莱又试探到。

“书倒是有在读。《牛虻》。”“哦~”赵克莱若有所思地说，掏出手机记录下了名字。“是从保尔那里听说的？”

“是的。”赞文点点头。不出意料，他会点出所谓的“出处”。单从表面上看来，面前这位医生书生儒气，和他气质相仿；说话又好听，态度又好，才华又高，年纪又不大，真是最棒的心理医生了。

但是赞文就是感觉有些奇怪。或许是动漫里的那条铁则，明里暗里还在影响着他：眯眯眼都是怪物。

来吧，他要穿过这重重迷雾。赞文把手机放在触手可及，立刻就能确认时间的地方。他看了一眼上铺：王镜伦闷着被子。没有鼾声。也没有电子产品的光。但他真的睡着了吗？就在这两天，他一定要确认。

陈赞文摊开线装本。

他需要计划。这次，隼良不会在一旁指导了。缺了任何一个要点，就是一个“die”字。……倒也不是不能咨询隼良啦。

赵克莱。王镜伦。

如果要完全向阴谋论的方向去想，那么王镜伦很有可能受雇于赵克莱。那么雇佣的原因呢？治疗效果什么的都是屁话，肯定是有特别的原因……是为了父亲研究成果？还是为了……棋子？如果赵克莱是知道棋子的呢？

……那也太可怕了。他要试探他一下，就用下次的沙盘。

“你很喜欢国际象棋吗？阿文？”赵克莱果不其然地中套了。“是啊。我觉得这是很典雅的游戏。”“哦……可惜，我只是知道各个棋子走法的水平……可能不能和你切磋了。”“没关系……我只是偶然想到就摆出这个形状了而已。”“这也反应了你的真心呀。”赵克莱笑笑。

试探可能不怎么有效。也许还暴露了自己怀疑他的真相……该死，还是不要太过自负，挑战一个心理医师。

还有其他可能的原因吗？……暂时想不到什么。但是肯定是有某些原因的。不然，怎么可能把毒瘾患者和ptsd患者放在一个病房里……

等等，他不是ptsd患者。

这可能只是赵克莱为了自己的目的编出来的……

“你还没有从那一天里走出来，阿文……我很抱歉。但是你需要放轻松，阿文。没有人逼你要怎样怎样……没有人逼你要做到最好……你也可以选择放弃……”“怎么可以——”赞文又及时刹住了车。但他还是打滑了。这不应该。

“放轻松，阿文，放轻松。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可以回去看看书。”“谢谢你，医生……”“我的书架上还有别的书哦。你也可以换一本……阅读是很有效的放松方式。”赵克莱向他展示他的书架。赞文一眼就看见了《西西弗斯》。他愣了会儿，最终还是放弃：“我还没有看完。”他是还没有看完。他没有说谎。

难道自己真的把自己逼过头了？难道他真的需要帮助？难道他真的被困在了那个雨夜、困在泥浆和蚯蚓之间？

他需要知道赵克莱了解自己多少了。他必须获得情报。陈赞文把线装本翻到下一页。潜入他的办公室？是个注意。但是他需要搞定监控。

“没法子。”隼良扫兴地说。赞文一边吃饭一边回答：“怎么会？”“医院里用的是cctv……”“cctv？”“简单来说就是闭路电视。外面是攻不进来的。不过我可以给你找张建筑图或者监控图之类的。”“办得到吗？”“应该可以。”

他还缺少装备。

赞文从线装本里撕下一张微黄的纸。

他需要有个人把隼良发来的建筑图打印下来。这个人绝对不能是赵克莱。隼良和宏哲都不在……班长或者语文课代表？……不，不行。

他需要“自由”。王镜伦的存在就是个定时炸弹。他也许每时每刻都在监视他。

闹腾结束了。赞文拿起手机。时间一致。每一次，他的毒瘾结束的时间都是同一时间。

王镜伦和赵克莱有勾结。计划要继续进行必须干掉这条尾巴。但是天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在精神病院培养起自己的势力的……他们还有作为违禁品的小刀。如果用棋子的力量的话，这种蝼蚁……

赞文的呼吸急促起来。

不，不能发出太多的声音。不能把那家伙吵起来。

他不会对普通人使用棋子的力量的。这是原则。他是恪守原则的。王都是恪守原则的。他不能放松，一时一刻都不能放松。

他是否一直逼着自己？给自己莫大的压力？这压力是否让他不再像是自己了？

武器，无论如何，他需要武器才能更加安心……才能对抗王镜伦的暴力。当然，暴力以外的方法当然更好，隼良式的完美计划当然最佳……但是他还是需要planb的。

合金刀叉？木棒？球棒？指虎？折叠刀？

有没有什么好用又不会太过危险的……

唔、想到了。

“喂？”

“喂？我是杨千翼……有什么事吗？陈先生？寒假也想来上课？可惜我们的屋顶还在……”

“不，我是有事想要拜托你。”

“嗯……让我先听听看（再决定要不要收费）吧。”

道场被毁，她也很无奈呀，她也很绝望啊。

赞文连珠炮似的说明了一阵，暗合着他现在所处的地方。

“打印的图纸……和竹刀？”

“对！”赞文稍稍调高声音，“拜托你了！”

“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唔……”

本来杨千翼还在犹豫，要是给一个疑似精神病人以武器会不会酿成什么大错……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而且，自己也确实欠着他一点人情吧？那个时候，他比自己还先冲回家呢……嗯……那么收费……还是算了。

“那好吧。打印的油墨和纸张……就算我请你好了。”她斟酌了一会儿，如是说。

“嘟、嘟、嘟、”

他已经挂了。

噫，他应该不是这样没有礼貌的家伙吧。

“喂，小子。”

“我还没挂电话——”赞文夸张地低下头、然后又猛地扬起、转身、回头。

王镜伦。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