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丛林,曹满拉着阿七,带着一行人在密林中穿梭,林子里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右眼凶边走边诅咒着:“我就说要有不好的事儿发生,你们还不信!”
“闭嘴!赶紧走!”左眼吉从后面踢了他一脚。
“咱们得快点儿!那些官兵骑着马,过了这片林子,他们追我们就容易得多了!”曹满说。
“姐姐怎么办?”阿七担心的问。
“她会想办法脱身,现在该想想出了林子咱们该往哪儿走!”右眼凶说。
“我有种吉兆,官兵没在后面追咱们,咱们能安全离开这林子!”左眼吉突然停下脚步。
众人略微松了一口气,停下脚步席地坐下。
“刚吃了半碗面,连个底儿都没垫饱就跑出来了。”一个汉子埋怨着。
“这些官兵也真巧,什么时候不好来,偏要这个时候来!”
“姐姐能逃得出来吗?”阿七焦急的问曹满。
没有人回答,连平时最喜欢开玩笑的七郎都没有做声。
“都是你!要不是为了帮你救什么楼兰!这会儿我恐怕正躺在香秀的胸脯子上睡觉呢!”一个矮粗的汉子愤愤的说道。
“说的就是!这才刚出来就碰上这么个事儿,照这么下去,咱们根本别想囫囵个儿到楼兰!”独臂汉子说。
阿七不做声了,她默默地站在那里朝来时的路望着……
“也不知道金风月能不能跑得出来。”左眼吉说。
“跑个屁呀!木枷都夹上了!有多大能耐也跑不了啊!”右眼凶冷哼道。
“不说话能憋死你呀!”左眼吉一巴掌打在右眼凶的后脑勺上!
“你这臭婆娘找揍!”右眼凶一脚飞向左眼吉,两人撕打成一团。
“三虎呢?”矮粗汉子突然问。
“没看见,估计没跑出来!”
“要我看,咱们就这儿散了吧,还拯救楼兰国?你们看看就凭咱们几个,能是风水教的对手吗?”独臂汉子说。
阿七一听,急的忙拉住独臂汉子:“能!只要我们努力,一定……”
阿七的话还没说完,独臂汉子一把推开阿七:“你们愿意去就去吧!我还想留着脑袋喝酒呢!妈的!身上就二十几两银子还落在那破客栈了!”独臂汉子说完冲阿七喊:“你!还有没有银子?”
“银票在姐姐身上……”阿七喃喃的说。
“妈的算我倒霉!”独臂汉子骂骂咧咧的朝前面走去。
“他……他还欠我一顿酒钱呢!我得把他追回来!”矮粗汉子边说边追着独臂汉子而去。
一看到这两人都走了,旁边坐着的十几个人也纷纷站起身:“散伙吧,也别去什么楼兰了!”
几个人边说边要走。
阿七忙拦住他们:“别!求求你们别走!等到了楼兰,我一定给你们多多的钱!”
一个干瘦的男人冷哼道:“只怕我们没到西域命就先没了!”
“走吧,别跟她罗嗦了!”另一个男人推了一下干瘦的男人。
阿七还要阻拦,曹满一把拉住阿七,冷冷的道:“让他们走!”
一听到曹满说可以走,原本坐在地上的几十个人也站起身,他们走到阿七面前迟疑片刻后快步追着前面的人去了。
阿七默默的站在曹满身边,泪水渐渐的打湿了面纱……
七郎走过来拍拍阿七的肩:“别哭了,赶明儿拿我这把破剑到镇上换几条狗,带狗比带他们强!”
深夜了,左眼吉和右眼凶也打累了,他们喘息着靠着树干坐下,四周望了一眼诧异的问:“咱们的人呢?怎么就剩这么几个了?”
“他们都走了……”阿七轻声说。
“这群混蛋!白吃白住了两个多月,就这么说走就走了?”左眼吉骂道。
“金风月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咱们就剩这么几个人了,还能办成什么事?不如咱们也走吧!”右眼凶说。
“你个老王八蛋!把你吃人家喝人家的都吐出来!”左眼吉骂道。
右眼凶不做声了,片刻,他对曹满说:“咱们出了这林子以后等等金风月,要是等几天她还不来,估计就是死了,到那时候,咱就算想帮楼兰也帮不了了!”
曹满静静的看着头顶黑压压的树叶说:“你们走不走是你们的事儿,我既然答应了金风月,就算死也得死在楼兰。”
坐在曹满身边的阿七紧紧握住曹满的手,将头靠在曹满手臂上。
躺在树杈间的七郎跳下树笑道:“我也不走,我还等着阿七给我找一个漂亮的楼兰姑娘当老婆呢!”
雷哑子站起身拍了拍曹满,用他那比破锣还难听的粗哑声音说:“起来吧,天亮之前咱们得走出这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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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将尽的时候,曹满带着大家走出林子,原本的五六十个人现在仅剩下三脚猫功夫的天眼双侠,善用火器的雷哑子、少年剑客七郎、轻功绝佳的独脚铁杖飞、嵩山五虎中的四个,还有能拿树皮草棍儿当暗器的驼背乞丐白头翁。
几个人刚走出林子就停住了脚步,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幅不忍目睹的景象!
阿七忙把头藏在曹满的手臂后面,铁杖飞拄着拐杖缓缓走过去……独臂汉子躺在血泊里,已变成了无臂汉子。矮粗的男人变得更矮,因为他的头已经像破皮球一样滚落在独臂汉子的脚旁。地上躺着的几十个人无一不是四肢残缺面目可怖,身子下面的黄土也已被血染成暗红色。
“你不是说没有追兵吗?”右眼凶怒问左眼吉。
左眼吉冷哼道:“我是说身后没有追兵进树林,可没说有没有人在林子前面等着!”
“难道是那群官兵杀了他们?”雷哑子说。
“我看不会,那群衙役哪有这么高的武功!”四虎说。
“说不定那些衙役是冒充的”七郎看着死者脖子上的伤。
“就算那些衙役是冒充的,也不过十几个人,独臂侠他们个个功夫都不差,好几十人能被十几个人杀了?”铁杖飞说。
“不管怎么样,这些臭小子帮咱们挡了一劫。”右眼凶说。
“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得赶紧走!”
“往哪边走?”
“前面说不定还有埋伏,咱们换路!往南走,绕过这座山!”
众人举步刚要走,只见右眼凶一摆手喝道:“往回走!快!”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右眼凶已经飞窜回树林。众人一愣,也跟着飞奔回去。
“上树!”曹满托起阿七朝树上爬去。
几个人各自攀上一棵茂密的老树,静静的贴着树干朝林子外望着……
良久没有动静,几个人刚要下树,只见晨雾迷蒙的山脚下出现了两个人影和一头驴,人影渐渐走近了,牵驴的是个笑眯眯的瘦小老头儿,驴上坐着一个戴着头巾一脸慈祥的瘦小老婆婆。
两人一驴走到惨死的人前面停下,老头儿用赶驴的鞭子轻轻拨了拨躺在地上的死人,笑咪咪的对老太太说:“还都新鲜着呢!”
坐在驴上的老太太低头看了看,竟然咽了一下口水说:“挑一个肥实点儿的!”
瘦老头笑眯眯的低着头在尸体中间走着,不时的弯下腰摸摸这个的肚子,敲敲那个的脑袋,那表情活像瓜农在自家的地里挑西瓜。
“这个还算齐整!”老头儿挑到了一个又胖又结实的无头壮汉,老太太从驴背上下来帮忙,两个人像抬一袋麦子那样将那具无头尸体驮在驴背上,有说有笑的牵着驴走进树林。
躲在树上的几个人脸色苍白的对望着,谁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山脚下出现一群黑压压的马队,马队向这边跑来。
马队在尸体堆前面停下,马上的人个个都穿着黑色劲装,脸上带着狰狞可怖的面具。
为首的两个人一个穿着惨绿的衣服,一个穿着血红的衣服,只见穿着绿衣的人跳下马走进尸体堆里,仿佛在找什么。
“有没有?”骑在马上的红衣人阴沉沉的问,他戴着一副血红的面具,腰间系着闪着寒光的奇怪的圆形武器。
“没有穿黑袍子的!”戴着惨绿面具的绿衣人说。
树上的阿七一惊,脑袋忙转向曹满,曹满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声。
“天黑杀人就这点不好,杀的是什么人都看不清。”骑在马上的红衣人边说边下马,他边走边仔细的看着地面说:“地上有血迹!”
红衣人转身阴沉沉的问道:“昨晚谁留下了活口?”
骑在马上的黑衣人们都默不做声。
“天麻兄,咱兄弟们手下哪能留活口,我看八成是有人把尸体抬走了!”绿衣人说,他发出的声音比那绿面具还瘆人。
“下马!给我追!说不定被抬走的就是那个女孩儿的尸体!没了那个尸体,咱们找谁领赏钱去!”红衣人一挥手,所有的黑衣人立刻跳下马,他们将马拴在树林外,弯着身踩着血迹脚步飞快的钻进树林。一行神秘的杀手从曹满他们躲着的树下迅速经过,消失在密林中。
“咱们怎么办?跑还是不跑?”雷哑子问右眼凶。
“跑!骑他们的马跑!”没等右眼凶说话,左眼吉已经飞速下树。
曹满他们也立刻跟着下树,他们飞奔出树林,几个人飞身上马,曹满一把将阿七揪到马背上,挥起手中的弯刀将所有系在树上的马缰都砍断,脱缰的马跟着曹满他们的马飞奔而去。
就在他们快要转过山边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嘶喊声:“马!我的马……”
是飞奔出树林的红衣人和绿衣人!没等他们的话音落下,就看他们仿佛被几只手拖着一样不由自主的迅速朝后面退去,直到隐进树林,两声惨叫过后,林子里安静了。只听见小驴啊呜啊呜的叫着走远了……
曹满勒住马,他望着远处的树林。
坐在二虎身后的白头翁悠然说道:“那个红衣人叫天麻,估计那个绿衣人就是天花。”
“天煞帮!”
“看来就是天煞帮,他们是受雇来杀我们的,而且他们最想要的人是阿七!”
“能请得起天煞帮,说明这人很有钱!”
“是不是水阴阳雇的人?”
“水阴阳远在西域,鞭长莫及,估计是知道我们行踪的人干的。”
“客栈那些人可能也是他们杀的,只是不晓得那些官兵是真的还是假扮的。”左眼吉说。
“刚才那一对老头老太太……”大虎心有余悸的没往下说。
一提到那对干瘦的老头老太太,所有的人都冒出一头冷汗,脸上浮现出说不出的恐惧。
“赶紧走吧,趁马还跑得快,赶紧过这个镇!”曹满一拉马缰,几匹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