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老班的办公室出来我满肚子委屈,这是谁啊?瞎在老班那里乱嚼什么舌根!什么叫早恋啊?我早恋了吗?就被吴志秘那厮跟屁虫一样跟了几个月,我就被早恋了?早恋要是这么简单你们个个都算早恋,秦永不是向方芳又递橡皮又是抹桌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以为我不知道?还有那个“秋虫”邱丛不是也对郑虹必恭必敬地为讨些笑脸吗?以为我在边上是布景压根没看见呐?
不能说,这个不能说,郑虹是我的死党,我还不至于丧失理智把死党给出卖了。
我以为一切都如秋风一般吹过,树叶变黄落尽春天到了还会变绿一样,没有什么会改变我们的进程,只不过脸色如树叶一般变了变,一切终究会回到起点。可是我想错了,因为别人不会忘记,不时地会拿出来奚落、嘲笑你,当成武器攻击你。有人还以为自己痛心疾首地做了回好人,其实不过是损人不利己的一种多此一举的行为,或者是为了和老班拉近距离,假借这些所谓“桃色新闻”引起老师的注意,但不管是因为什么,都很可耻。
郑虹看我闷了一整天,叫了也不应,凡事不理会,脸上罩着一层青,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不就是被老班训了一顿了吗?难道你准备沉闷至死?好在我们只是二楼,跳下去只会残却不会死,满足不了你的一了百了的决心。”
“你猜错了,老班可没训我,只是语重心长到让人恶心而己。”天知道我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天知道我笑得有多么难看。
“又没训你,你烦什么呀?挨你爸打时你不也照样嘻皮笑脸的?”郑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让我更有些生气。
事不关己,当然觉得无所谓,又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大事。
“问题是我有自尊,被人污成这样你觉得我还能无动于衷?”我冷脸反驳。
“不就是吴志秘那神经病的破事吗?至于吗?方芳也是为你好?”郑虹的语重心长更是让我心里瞬间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别人不懂我,你跟我什么关系,怎么也说出这种让人伤心的话?我是因为被骂几句生气吗?我是因为被人告发绝望吗?我只是因为被人冤枉,平白无故地被扣这么大一顶帽子,这顶帽子太大,我担不起!甚至连你也不理解我,认为我义气用事,认为我不应该,不大度,小家子气......我知道郑虹没说出口的话,凭我对她的了解,她闷在肚子里的话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告诉我?”我震惊。“你也等着看我的笑话呢,是不是?”我怒不可遏地吼了起来。
郑虹从没见过我如此怒发冲冠,怔着说不出话来。
“跟她说什么呀?她也不过是个“暖被窝”的,跟她说得着吗?”身后“秋虫”不知何时窜出并不高的声音却震惊四座,他是来为郑虹报不平的。
我还没弄懂什么叫“暖被窝”,但是我读懂了讥笑,鄙视,践踏和看好戏。我只能冲出教室,我别无选择,在出教室门的时候,我听见有文具盒落地的凌乱声和郑虹“对不起,石坚”的道歉声,我知道那是我弄的,但我顾不上了,因为就在出教室门的一刹那,我抹掉了一串泪珠。
一路上我还在心中逼问自己“暖被窝”的意思。郑虹追上我时,我又问了她一遍“暖被窝”是什么意思郑虹动了动唇,始终没有说出什么来,“别问了,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啦。”她的闪烁其辞证实了我的猜测,那是一个让女孩子羞于启口的意思,可是郑虹为什么懂呢?就因为她跟“秋虫”关系好?她被“秋虫”同化了,怪不得秋虫喜欢她,真是一丘之貉!我觉得我被气糊涂了,我开始避重就轻,我开始迁怒他人,我开始乱找理由。
致此我和“秋虫”算是结了仇,以至于有一天郑虹递给我一封“秋虫“偷偷塞给她的信,“米露,我不知应该怎么办了?这信我拿着就有大事不妙预感,我脸发胀,颤颤抖抖地打开信只看了一遍我就想到了你,帮我写封回信,我来寄好吗?老实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按理说我是当事人,而且这种事也不该告诉别人,可我不会写信,而且你也不是别人!况且你作文写得那么好!只能请你帮忙拟一封了,拜托!拜托!”郑虹一副小狗拜年的样子逗笑了我,看她挺诚心的,也确实为此事烦恼着,我愣是爽快接过并洋洋洒洒地超常发挥写出一篇绝交信的范本来,真后悔直接给了出去没留个样本下来。之前我不知道自己的文笔竟然会这么好,难怪经此一劫,我还能顺利升入本校的高中部,中考的作文是功不可没的。
别以为我会以小人之心去报复,我从来没有干涉过郑虹对邱丛的判断,也从来没有在郑虹面前议论过邱丛,不是我高尚,而是我知道凭我和邱丛恶化的关系,我说的有关邱丛的一切,郑虹都会认为我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至于那篇绝交信,通篇绝无一句非议、贬低的意思,只有好心地归劝,和“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太高估我了”之类的谦虚之言。
如果不是郑虹自己选择放弃,我是不会介意她和邱丛的,我崇尚一切纯真的感情,虽然有点盲目,不过觉得很美,不管是谁和自己的王子从小培养感情都是一件美事,当然他不是郑虹的王子,她放弃是因为他们还太小,为了学习,也因为她不喜欢他。每个小女孩心中大概都有一个“真命天子”的雏形吧?
后来令人恼怒的不争气的郑虹,竟然在我的绝交书给她后不久,亲自送了一缕她的头发给邱丛,女孩子送出一缕青丝是什么意思?相信爱看小说或学过文言文的人一定都懂。很久以后我又得知,之后郑虹还是亲自给邱丛写过一封信的,但她一直没告诉过我,只是后来对于成年的我们来说,年少的不成熟行为都付以一笑了之了的态度。年少时谁没有过扭捏、彷徨,七上八下,心无着落,瞒着别人成就自己的一番并不认为是幼稚的动作,也许那时郑虹还是觉得我没有写出她的心里话,她的欲说还休,也许我在那时充当的是姐姐的角色,拒绝一个对自家妹妹有干扰的人义正严辞,而她则是出于对一个于自己有情有意的人,虽不心动却不愿伤害的情感,也许这就是她更愿意把这事交给我去回绝,而不是交给她更信赖的父母去解决的道理。其实我那时对她也是一片赤诚的维护,只是这就是家人与自己间的立场不同吧,这种维护也许并不是她想要的,反而为了一种束缚,一种矛盾。
唉,其实说白了,这种事最好的办法是不接,因为无论你帮她怎么写,都不会写到当时已心思如密的女孩心中,她们的意思只能自己表达,只是当时的我怎会明白,只有一颗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拳拳之心。
而那时就在我以为郑虹又改主意的时候,她却为此事专程来主动向我做了检讨:“米露,还记得绝交信和头发的事吗?你帮我写的那封信,我没寄,因为我觉得那封信不干脆,而我认为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跟他说一句话了,我得赶紧把那东西要回来。”虽然检讨不够诚心,但没想到郑虹又以她自己的方式把一切都掐死了,死得很彻底,至今我都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尽管我一直想向她讨教一二。
“高三”彻底地走出了学校,因为他顺利地考上了大学,毕业那天学校张灯结彩地为他们送别,他和他的好友一同站上了当初校长站的高台,被校长当作楷模展示在我们面前,“同学们,将来你们也可以像我们这两位文理科状元一样为学校争光,成为大家的榜样!”站在校长身边的“高三”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的好友到是全程微笑,那份意气风发,似乎衬得他比以往更帅气了一点。
那会儿只顾顶着大太阳仰视他们了,忘了去听他们考到了哪所学校,又因为校长激动的声音在音响效果不好的话筒里传出来尤为不清晰,居然海伦也没听清,但肯定是在外地的大学,因为连着很多个星期,海伦也没有在家属院里看见过“高三”,她很失望,但是又带着希望,因为过半年就是寒假了,小样,我就不信你春节也不回来!
吴志秘初二结束时,校花也中考结束,看到校花决绝而去的样子就知道吴志秘追踪无果,本来嘛,想想也知道,在校花眼里吴志秘是什么段位?会放在校花眼中?好在吴志秘升入初三后也觉醒要潜心学习了,再没有来打扰过我。只是我的心态已不似从前,我变得缺乏自信,不合群,不太爱在生人面前说话,常常沉默寡言,有时却会突然的爆发一下疯一把,不管世人的眼光。唉,其实我不喜欢这样的我。只是回不去了,那时正是塑造性格的重要时段,因为那个“二报”,我转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