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 翌日
作者:南宫贝贝      更新:2019-09-21 01:07      字数:3119

却说那草叶清光,是如此柔和清晰,以至于房间渐渐都亮了起来,简直如白昼。这必然是有妖了。那一缕缕光,像流水一样,轻轻浅浅地飘着,到了人身边,就悄悄地附上去。贝贝身旁尤其多,那柔光让贝贝更显安详,呼吸也更轻柔了。可事实真的这么安静吗?

贝贝的灵渊中,启叔和贝贝站在一起,当然,灵渊中没有方向的说法,不然说他们趴着似乎更合适。此时的灵渊竟然充满了光,白刺刺的光。“启叔,启叔,它什么时候结束啊?我真的很不舒服了。”贝贝用右手挡着强光问启叔。“我也不清楚,他比我厉害多了。”启叔看着光源,无奈地把贝贝护到自己身前,“等我恢复灵渊的控制我就送你回去。“启叔心里想:这应该是救我的人吧,也不知是谁?明明借宫,竟还强悍如斯。那阳云朝倒是有些心思,若不是他有心让火焰律动而振动大鼎,从而借用霍山之手敲的【唤灵鼓】……这通灵器物的打造赋予灵性时或许是需要的吧……

或许已经很熟了,启叔和贝贝都不再说话,只呆站着。过了好久,光才渐渐散了,灵渊又恢复了昏暗的样子。“启叔,启叔!”贝贝忽然拉住启叔衣角,指着启叔的后头说。启叔其实早发现了,他让贝贝站在自己身前也是这个原因。灵渊中赫然出现了一块白光包裹的地盘。启叔尝试着靠近它,可立马被弹开了。启叔又让贝贝去尝试。贝贝一步一步地小心地挪了过去,却是成功摸到了那层柔软的,仿佛鸟羽般顺滑的光层。可下一瞬他也被挪到了远处。“呵!也是个大地主!”启叔走到贝贝身边,感叹道。他知道这白光起码将贝贝的灵渊占了十一还多些。“哦?恢复了。”启叔朝四周看看,对贝贝一挥手,还没反应的贝贝立即被打入门中。

“啊喂!”贝贝一咕噜翻身而起,却发现已经躺回了房间。没有启叔,他可没有能力自己进灵渊。“唔!”“老弟!”贝贝这一惊,可直接把另外两人都吓醒了。黎明一撑手臂,便翻身下了床惊慌地张望,见着贝贝,才嘘了口气。雨焱“咵”地站起来,可脚又磕着了桌沿,反射地跌了回去,震翻了椅子,幸有床撑着才没有直接翻倒。“哎!”雨焱慌张地舞着手臂,试图阻止将倾的椅子,贝贝赶紧前去扶住他。“同学?”雨焱喘着大气看着贝贝,“噢,贝贝。贝贝你身体还不舒服吗?”贝贝把他扶了起来,不住地道歉。“同学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抱歉用了你的床。”黎明摸着头尴尬地说。雨焱不住地摆手,嘴上连连“不碍事,不碍事”。贝贝左手揉了揉眼睛,右拳擂了擂雨焱的肩膀,问:“雨焱,你有没有吃午饭的习惯?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黎明点点头,忽然惊异说:“嘿!这半天就变了天呵,大暴雨呵。”雨焱和贝贝都惊讶地望向窗外。也是,天空乌蒙蒙的,只有零星几束光在远际显现。什么声音都没有,气氛真是压抑极了。“大哥们,”回过神的雨焱无奈地笑说,“你们已经睡了一天了。现在凌晨,天能不黑么?”说完,他打着哈哈提起桶去打暖开水,宿舍里可不能烧水,留下兄弟俩干瞪眼。

暖水很快打回来了,留下人喝的还剩一点,雨焱把它们倒进了脸盆里来热昨儿的饭菜。热菜的时候,雨焱忽然把旁边的树苗拎了起来:“这是你们的吗?在这好久了。”贝贝见了,忙扶着雨焱的手,把小苗接了过来。“雨焱,这是我的玄兽。小心!小心。”他轻轻地用手展开树苗幼嫩的根须、茎叶。那树苗受了贝贝轻抚,原本被遗忘了几天而暗淡的叶子又有了精神,放出了些光芒在贝贝掌心。“好吧,今天带你去上课。”贝贝想了一会,便把树苗小心放进怀中。

插曲告一段落,大家简单洗漱了,风卷残云地扫完了那一条大鱼和白饭青菜。此时天已蒙蒙亮,黎明见时间还早,便和贝贝早锻炼去了。雨焱无事可做,自然也申请加入。学院里此时也有些学生起来跑步了,男女都有,大多是身着麻衣。也有老师,多年长者。黎明带着贝贝他们绕着宿舍区跑了几圈,又跑到原明湖绕湖飞了一圈。黎明飞起来的时候,雨焱可是又惊讶又羡慕。等锻炼完了,三人回宿舍冲了个冷水澡,穿戴好衣装,就出发寻找学舍了。

学院很大,学舍众多。雨焱是水能力,与黎明、贝贝不同,很快便与他们分手了。不久,黎明也与贝贝分手了,他由武金阳亲自教导。贝贝的学舍在这一片的最边角,旁边便是后山,前面不远处就看得见白玉围墙。这不是一个大学舍,乌青瓦顶,白粉刷墙,桦木撑窗,旧木双门,门楣上挂“药舍”二字。门外左立一盘鼎方鳞龇牙瞪睛蛇像,蛇的尾部如鱼尾散开,枯藤根一样盘护着大鼎,微咧的嘴露出并不锋利的长牙,这是药界的护卫者【伊卿】像。右立一持镰女像,女子明眸善睐,柔发过肩,身着羽裙,持一木镰,身旁有两长尾犬相护,一温顺而衔柳,一凶恶而叼荆,这是药界始祖【言氏】像。贝贝先将右手伸到伊卿像的唇尖摸了摸,然后走到言氏像前,正身深鞠躬,才走到正门前敲门。这是每一个药师必须有的礼节,是仙儿姐不断在强调的规矩。

“是哪位同学?快快请进。”声音从里堂传了出来,听样子是早已在等候,贝贝便推开了门走进去。进了门,竟还有一木屏。贝贝绕过屏,就见着了堂内的场景。厅堂正面挂着一幅言氏持药图,用乌木框精致嵌着。画下有一小供桌,置一香炉其上,炉中燃香一支。供桌前侧,有一桌椅,一白衣女子正坐在那微笑看他。“李老师好,我是贝贝。”贝贝赶紧快步走到她身前,鞠躬对她说。“你好。”女子微笑着点头回应,示意贝贝去她面前第一张桌椅落座。贝贝这才看见这十二副桌椅,连声答应落了座。

这桌约有一人半的臂展宽,其上备有笔墨纸砚,笔洗、砚滴各一,镇纸一对,此外还有些精细钎镐铲子一类,集放在一臂长麻袋中。此时东方白轮初现,离正式开课的时候还有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贝贝见李嫣老师还在专注于书册,挥笔不断,不敢打扰,就顾自开笔研墨,聊以自娱。

笔开好了,墨细细地磨好了,贝贝又开始摆弄那些铁具。这时听着一声架笔声,贝贝抬头望去,是李嫣老师搁了笔。她拢了拢柔发,见贝贝也望着自己,一展笑颜说:“贝贝今年几岁了?”“六岁。”贝贝诺诺地答,身子坐得笔直。“在学院住宿吗?”“在。”“识字吗?”“识得些。”“哦,可写来瞧瞧?”李嫣老师推开了椅子,走到了贝贝身旁。贝贝听从她的话,铺开了纸,去拿起笔。可刚刚轻盈的笔这时却忽然重了许多,滑了许多,贝贝失手了一次,才抓住它。蘸墨,调锋,直笔,每一个顺手的动作都这么生涩,都因这笔太沉。贝贝写下了一横,像捺一样,中间停顿了两次,回锋时把那锋飞出老高。这时,有一只手握住了贝贝的小手,冰凉凉的,激了贝贝一下。贝贝回头一望,原来是李嫣老师,顿时羞红了脸,直红到了耳朵尖。“你来写,老师带你。”李嫣老师的声音很好听,不是玉珠落盘的脆响,更像那润石的溪流,柔而淡。她的手纤细但有力,贝贝被包住的右手稍稍使劲,老师的手立刻会意,掌间筋骨律动,笔下棱角分明。很快,一个“李”字成形。

“很好啊。”李嫣老师松开了手,就在旁取了椅子坐下。贝贝把笔架在砚上,面向她正坐。李嫣老师脸稍圆,烟柳细眉柔线眼,颦笑间如春水开化,观者心中自有亲切温润气息涌现。“别太紧张,怕老师做什么?”李嫣老师五指飞花似轻盈地点着木桌说。“哦……好的。”贝贝干干地笑着。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贝贝自然低了头去。李嫣老师笑着摇了摇头,又坐回自己的书桌,提起了笔,对贝贝说:“别干坐着,在屋里瞧瞧吧。”“好。”贝贝慌张地起了身,走去周围看了起来。屋子中是摆有许多工具的,大的如瓮、杵、锄等粗器,小的如钻、碾、秤等精细物。还有许多植物药材,有种在土中的,也有炮制好的,贝贝都识得。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同学们都陆续来了,多是女生,衣着光鲜。也有男生,皆锦衣玉带。贝贝自然坐回了位置,也不与周围言语。李嫣老师起身去画前换了柱香,便开始介绍、授课。她自然还是温文尔雅,细心地教授同学。同学们安静地听讲,鲜有人插嘴,更无人做闲活。有事可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过了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