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峰按江晨发来的地址,来到了三里屯的一家酒吧里,很奇怪这就酒吧店招牌上就写着酒吧,这是无名氏的意思吗?
他在吧台刚坐下,一个巧笑嫣然的女调酒师便迎了上来。
她对他说:“喏,帅哥面生,第一次来吧。“
莫峰礼节性地嗯了声,然后在习惯性地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声音冷淡成熟,很有磁性,微笑也很有技巧,只可惜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欲望。然而阿倩不在意,冷淡型佛系帅哥,她也喜欢。于是她继续对他巧笑嫣然,她问:“要点什么酒?”
“给他杰克丹尼,加冰。”莫峰没来得及回,刚到的江晨倒是先替他说了。
哦?早上才喝醉回去的痞帅系帅哥又来了。
阿倩先望向莫峰,用眼神询问。她看莫峰点头后,目光转向江晨,问:“阿晨不如就要薄荷苏打水?”
江晨笑:“阿倩你这老板娘做得真够暖心窝啊,依你。”
杰克丹尼加冰和薄荷苏打水很快被送到他们面前。
阿倩眼尖也识趣,见两个神色不太轻松,和他们说了声“慢用”便流连到其他年轻客人那儿巧笑倩兮。
“说吧,怎么就不能让莫罗知道你回国了?你不是为她回来的吗?”
和莫峰相比,江晨的性子总是显得急些。
莫峰抿了口酒,带着果核香和烟草香的杰克丹尼,一溜地流淌进他的四肢百骸。这酒,他不常喝,但的确为它沉醉。
他不着急回答江晨的问题,反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江晨,阿萝和罗嘉琪闹掰了,这事和你有关系吗?”
罗嘉琪?江晨神色刹那变得意味不明,他不答反问:“你见过罗嘉琪?”
“回来中国,第一个见的人就是她。”莫峰回答时,在专注地研究江晨的表情动作。
除了诧异,江晨还在警惕。
莫峰皱着眉问:“就是一个老同学,说起来,高中那三年,你不是还把罗嘉琪当成梦中情人的吗?你现在这么回事?一提她名字,就像见到洪水猛兽一个样?”
“莫峰,你得先跟我说为什么要去找罗嘉琪,不然我们怎么谈都只是绕来绕去。”
江晨态度笃定。
莫峰只得让步,他说:“当年媒体对莫萝家医馆惹上的医疗纠纷做的报导存在误导嫌疑,字里行间都在利用群众对私人医馆和民营医院的嫌隙来煽动他们对莫罗家医馆的敌意。”
说着,莫峰就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江晨看。
江晨一页一页,每个句子都看得专注认真。
诚如莫峰所说,这个医疗纠纷本身很简单,责任方并不是莫萝家医馆,任何媒体的枪口却对准了她一家,甚至把医馆以前已经完成调解的医疗纠纷挖出来说事。
亏得莫峰也是记者,而且学过三年的心理学,他才能在这陈年新闻报导里准确地看出媒体的煽动渲染手法。
看到最后,江晨的脸色已经铁青得不能再铁青了,甚至阴鸷的戾气都在眼底泛滥出来。
莫峰见他看完,继续说:“前两个月我一直在查这事,线索都停在了当年报导过那次医疗纠纷的三个记者身上,其中一个记者,现在就是罗嘉琪的上司,而且我查到,她这上司对她多有照拂,关系应该不错。所以我就想着让罗嘉琪搭桥牵线,把我引荐给这个记者。”
“结果,你被罗嘉琪拒绝了。”
不用莫峰说下去,江晨也猜到结果了。
“所以,当年你们三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闹成今天这样?莫罗和罗嘉琪的交情一向很铁,就算你移情别恋到阿萝身上,只要不是阿萝主动招惹你,罗嘉琪也不至于这么恨她。”
莫峰分析得很理性,也准确。
只是什么叫只要不是阿萝主动招惹你?这句无心的话,有点刺激到江晨了,他脑门一热,就怼了莫峰:“她会不会主动招惹我,你说了算啊?你就这么笃定莫萝这辈子就吊死在你棵树上了?”
意外的大反应啊。不过莫峰倒不介意,甚至不合时宜地觉得好笑:“那你江大爷给我说说,到底阿萝怎么招惹的你,她撩你了?怄你了?占你便宜了?”
“她还上我了呢!”江晨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而这完全是没经脑子的一句气话,他一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补锅:“别当真,我就随口说说。”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如果是以前,莫峰真当江晨在说笑,可是现在,这话如同醍醐灌顶,只要把它当成一个解释,那么很多他想不明白的事就似乎都有了解释。
比如,为什么在叙利亚,阿萝一见到江晨就心虚地躲他。
比如,为什么他们俩在自己面前变得这么别扭。
比如,罗嘉琪为什么会说恶心作呕。
一时间,莫峰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甚至他情绪变得很低落,他想,这些年在莫萝身上到底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这丫头一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东西?
想到这,莫峰心里窜起一团无名火。
“后门在哪?”他问最近的一个调酒师。
调酒师直直地指着莫峰后面。
随即,莫峰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往后门走。江晨吸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也跟着去。
“什么时候的事?”
江晨带上后门时,莫峰忍着气问他。
看来,要瞒不住了。要是女流氓知道莫峰知道了这事,该多难受。虽然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但是江晨还是希望可以替她瞒着,就替她瞒着。
于是,江晨选择装糊涂,他很不解地回话:“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莫峰选择忽略江晨的话,自己猜测:“波士顿之后那几天?”
几近审视的目光,以及准确的猜测。这让江晨感觉很不好,到底,三年的心理学高材生不是盖的。
江晨直觉自己撑不下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什么脸色,什么言语反驳,无论怎么抵死不认,莫峰都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有种无力感,油然而生。那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一次意乱情迷,他和她即使再错,也不过他和她之间的事,其他人到底有什么立场诘难?罗嘉琪吗?她也不能,自己早就和她说清楚,放不下是她的事,并不是他和莫罗的错。
这么想着,江晨就无所谓地认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过是一夜情。”
“一夜情是吧!”说着,莫峰一拳就砸在江晨的侧脸上,他不解气,却不想声张,压低嗓音骂:“她一难过就爱胡闹,你还跟她怄气,跟着她胡闹是吗?”
江晨舌头尝到了血腥,他把和着血的唾沫吐出来,然后舌尖舔舔流血的嘴角。
“是!你也知道她难过,那么我倒要问问到底是谁让她这么难过的?”江晨也气,说着就还了一拳。
莫峰口腔也蔓延了血腥气,不过他不吐,宁愿吞下去肚子里。
然后两个人厮打在一块。江晨是军人,莫峰也跟着退役的雇佣军练了五年。他们打得一点也不含糊,但都没有太多技巧,几乎凭着本能,明明都受过训练,却打得像两个莽汉。两个人互相锁着手上的关节时,就直接推对方往墙上、往楼梯栏杆、往铁门撞,他们几乎轮着听到对方身体撞击在硬物上的闷声,一定疼得咬牙。
后门的垃圾箱,被他们撞倒,里面装着的厨余滚了出来,散了一地,一时间恶臭窜了一条后巷。
后来,也不知道是累得疼得打不下去,还是臭得打不下去,他们就不打了。
逃似的重新进入酒吧,利落关上后门,似乎后巷里散了一地的恶臭,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