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瑟本来就吓的够呛,现在看到唐中磊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更是惊恐的说不出任何的句子,只是满眼满眼的恐惧望着唐中磊。
唐中磊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约就是秦瑟瑟那个害怕无助的眼神吧,突然让他胆量倍增,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他开始变得勇敢!
虽然是颤抖着手,可唐中磊还是将自己的右手食指放在了宋晓明的鼻孔下,他试图去感受一些气息,可是虽然他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但此时此刻,他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是冰凉一片的,尤其是自己伸出去的食指,唐中磊开始觉得他根本就抽不回来了……
那样静谧的夜晚,明明才是初夏,可是却太冷,太冷了……
一股清风吹来,吹到了唐中磊伸在空中的胳膊,更吹到了秦瑟瑟那颗死灰一般的心……
“他……没气了。”唐中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可他或许就是比想象中的自己更加勇敢。
说完这句话,他就开始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人,已经早就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没有窥探到其他任何人的信息,唐中磊竟然在庆幸,他们的小胡同里没有路灯……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过了好半响,秦瑟瑟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嘴巴里开始小声的念叨。她想要抓住唐中磊的衣袖来寻求慰藉,可那只软弱的手,却无论如何都伸不出去。秦瑟瑟就知道小心翼翼的缩成一团,缩成一个球状,等待着炼狱的主宰者来将她绳之以法。
直到这个时候,唐中磊才意识到了什么,他原本的第一反应是要带着秦瑟瑟跑离的,可是看到秦瑟瑟此时此刻的模样,他明白,如果警察来了……
13岁的唐中磊还没有足够理智和正确的判断力,而13岁的唐中磊,又真的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判断力。
他想,他的脑海里一定满是秦瑟瑟,年少的他,心中一定是对爱情充满了无数美好的遐想。所以在那一刻他才会觉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他要为自己的爱情做一件伟大的事情!
想到这里,唐中磊虽然依旧颤抖着双手,可他的内心已经具备了一股莫大的勇气。
唐中磊当时一身帅气的牛仔服,他深深的看了旁边的秦瑟瑟一眼,就开始抓起一把土,不停的去揉搓插在宋晓明胸膛里的那把匕首的刀柄。
他不停的搓土,不停的搓土……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唐中磊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便开始自己尝试着握住刀柄,他变换了好几个方向去握那刀柄。
这一幕终于引起了秦瑟瑟的注意,她的内心有一部分恐惧被好奇所代替,看到唐中磊那么认真的样子,她不禁问道,“你在做什么?”她没有哭,已经吓的哭不出来了,只是带着哭腔。
唐中磊这才顾得上回头看秦瑟瑟一眼,在他觉得已经差不多了的时候,他就开始去摸宋晓明的衣服,几乎是摸遍了布料的每一处,唐中磊才想起什么似的,干脆就将宋晓明上身的薄外套拖了下来,又在他的t恤上不停的抓拿。
“你到底在做什么?”秦瑟瑟这次真的着急了。看着唐中磊对一个死人这样百般抚摸,她开始觉得唐中磊有些可怕,可是直觉告诉她,唐中磊是在帮自己。
秦瑟瑟已经忘记了思考唐中磊怎么会出现在胡同里的,已经忘记了唐中磊又是怎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她只能条件反射的爬起身,一把将唐中磊扯到一旁,恐惧的情绪犹存,但更激动的扯着唐中磊问,“你到底在做什么?!”宋晓明现在是个死人!
而就在这时,唐中磊瞥到了一旁的方便面,“你刚才是去买方便面了?”他条件反射的问道。
秦瑟瑟直觉唐中磊是想要帮自己,可还是精神崩溃似的,“你不要问那么多了……我……我杀了人……我杀了人……”说到后面,她又不知不觉的陷入一种魔障了的状态。
看着秦瑟瑟此时脆弱不堪的样子,却更加坚定了唐中磊要帮她的决心,他狠狠的扣住秦瑟瑟的双肩,轻轻的摇晃,“瑟瑟,瑟瑟,瑟瑟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他指了指地上的那两包溅了宋晓明血的方便面,“你听我说,瑟瑟,现在宋晓明死了,他已经死了,这是我们都不能改变的事实了。可是你想坐牢吗?你想给他陪葬吗?”说到这里,唐中磊都崩溃的摇摇头,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心目中心爱的女孩有那样的下场,“我不想你坐牢!!”他激动的低声吼道。
唐中磊的眼神坚定,竟给了秦瑟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可她整个人还是处于呆滞的状态,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就那么害怕又茫然的看着唐中磊,手足无措。
而面对秦瑟瑟那样无条件信任的眼神,这更加坚定了唐中磊要帮她的信念。不等秦瑟瑟的回应,他就捡起地上的那两包充满了罪恶的方便面,拉着秦瑟瑟跑起来。
“去哪里?我们要去哪里?”迎着黑夜里微凛的风,秦瑟瑟才终于反应过来。
“当然是跑!”唐中磊回答的干脆。
秦瑟瑟这才也渐渐恢复本能的反应,是啊,她杀了人,她要跑,她不想坐牢,她真的不想坐牢!“可是……”她只是从小作为一个乖乖女,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也真的不敢跑,万一警察来了……
就在秦瑟瑟的各种犹豫和彷徨中,唐中磊已经拉着她穿过了两条街,飞快的带她进了路边的休闲公园。
“快跟我来!”公园里已经快要没人了,只有几个莫名其妙的身影在那蹿动。唐中磊看了一眼西北角的两个人影,果断的拉着秦瑟瑟朝东北角跑去。
“唐中磊,唐中磊,唐中磊……”秦瑟瑟慌乱的不停叫唐中磊的名字。
唐中磊却回过头堵住了秦瑟瑟小巧的嘴巴,“不要说话!”他只是脚步飞快。
终于到了湖边的一个小丘上,唐中磊拉着秦瑟瑟来到那片宽阔的草坪上,四处张望了一下,空无一人,唐中磊这才低下头、蹲下身。
这次不等秦瑟瑟紧张的开口询问,他就开始用力的扒着眼前松软的土壤,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挖出一个洞,他犹豫了一下,似乎还觉得不够深,又继续往深处抓了几把,他看了秦瑟瑟一眼,率先解释道,“如果有人报警了,这都是罪证,上面有你的指纹!我已经把匕首上的指纹毁了,如果要查,肯定也是查到我身上,还有宋晓明的外套……”他从自己的腰身上解下慌乱中系在身上的外套,“这上面也有你跟宋晓明挣扎中留下的指纹,我都脱下来了,他现在的t恤上是我的指纹,现在我们把这两包方便面埋了,警察就不会查到你的头上了。”
唐中磊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完整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的声音也早已紧张的颤抖。
秦瑟瑟则听的一愣一愣的,不会查到她的头上,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颗悬着的心都震动了一下,好像啪嚓一下又掉回了自己的心脏。所以这一次,唐中磊说的话,她终于能够听懂了,听懂了之后,她就惊恐的张大了嘴巴,“那你岂不是……”
唐中磊反应迅速的一把捂住秦瑟瑟的嘴巴,自己接话道,“不要说了,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就算是警察到时候查到你,你只承认你在场,但你要记住,你没有杀人,你没有杀人,你没有杀人!听到了吗?”
“………………”秦瑟瑟跟着唐中磊不停的念叨,整张脸又苍白的找不出一丝血色。
唐中磊突然有些激动的起身,狠狠的将秦瑟瑟抱进自己的怀里。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怀抱呀!
13岁的唐中磊还很单纯,单纯的不知道要表白自己的情感,选择将那份深深的绵恋埋在心底,默默的付出。不要说拥抱,就连牵手都是他做梦才敢想的,可是此时此刻,秦瑟瑟真切的窝在自己小小的胸膛上。在那一刻,唐中磊觉得为秦瑟瑟顶多大的罪都是值得的!
“瑟瑟,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你……”唐中磊情不自禁的说出这番话,因为他不知道他以后是不是就没有机会再说这些了。他不懂,他不知道杀人要担什么样的罪名,他只知道要坐牢,可也不知道要坐多长时间的牢……一个未知的巨大恐惧,很快就环绕住了唐中磊。唐中磊颤抖的一遍遍在秦瑟瑟耳边重复,“瑟瑟你记住,你没有杀人,你没有杀人……”
也许是秦瑟瑟当时的高度紧张,唐中磊的表白她听到了,却来不及惊愕了,她只是神经脆弱的一遍一遍重复着唐中磊的那句‘……’。
唐中磊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他有着极大的天赋,他自己很清楚,这样给秦瑟瑟灌输,无非就是担心到时候警察会查到秦瑟瑟,秦瑟瑟如果一紧张把事实说了出来,那他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他要给秦瑟瑟灌输一个反应,让她用恐惧来条件反射的撒谎。
看起来唐中磊的这一招很奏效,秦瑟瑟只要一想到自己杀了人,就会不停的摆着手喊‘’,她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她想要摆脱这种罪恶感。
“对,你没有杀人,瑟瑟,相信我!”唐中磊坚定的眼神锁住秦瑟瑟的眼眸,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他把那两包方便面埋在了早已挖好的坑里。
然后他便抄起手边的外套,以人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的爬上了公园里最高的那颗大树,唐中磊从小就是运动健将,他爬树可以说是一流的。
顺着粗壮的树干,唐中磊走了两个叉,才将手里的外套打了个结,系在了一根树干上。
晚风吹过,碧绿的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无数的绿叶在唐中磊的脸前飞舞。他不禁瑟缩了一下,又拿起衣服的袖子再次打了一个结。
然后他慌乱的落荒而逃!沿着树干一直下滑,由于动作太过迅速,差点跌落在地上。
是唐中磊牵着秦瑟瑟的手把她送回了家。
那时候的秦瑟瑟一阵清醒一阵糊涂,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杀了人,精神一紧张就只会说‘’,如果身边的人可以让她渐渐放松下来,她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思考一些东西。
唐中磊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路上她用力的攥着唐中磊的指头,“我们真的就这样跑了吗?这样……这样警察就不会查到是我了吗?真的就不会查到是我了吗?那你呢?那你呢唐中磊?你会不会有事?”
为了给秦瑟瑟安全感,唐中磊用力的攥了一下秦瑟瑟的手指,咬着牙道,“我没事,我也没事,你放心吧,我有办法,相信我!你只要记得你没有杀人……”
秦瑟瑟只是个初中的孩子,她还没有强大的承受能力,在遇到杀人这么大的事情时,她根本就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她的脑海里闪过最多的画面,就是宋晓明瞪大了双眼倒下的那一幕。
“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不是我杀的他!是他拿了匕首,是他非要撞到匕首上的!是他!!”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秦瑟瑟就浑身颤抖的不停重复。
唐中磊匆忙将秦瑟瑟搂入怀中,“好,不是,我知道不是你,不是你……回家,我们先回家。”
当秦母看到秦瑟瑟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当时的秦瑟瑟头发蓬乱,整个人的目光都是呆滞的,颓然的完全没有样子。
“瑟瑟,你这是怎么了?你干什么去了?你买的泡面呢?”秦母条件反射的先看到秦瑟瑟的手上空空如也。
“妈……”看到秦母之后,秦瑟瑟整个人都彻底的崩溃了,她一下子扑到秦母的怀里抱头痛哭,“妈………………我真的没有杀人……”
秦母也着实被秦瑟瑟的样子吓到了,尤其是她口中的话,“杀人?”她惊愕的张大了嘴,“孩子,你刚才说什么?先不要哭,你要跟妈说清楚。”
秦瑟瑟在秦母的怀里不停的抹眼泪,顿时哭的肝肠寸断,“他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是他拿了匕首不让我回家,是他非要杀我,是他要杀我……我也不知道匕首怎么会跑到我手里的,我只是不想让他杀了我……所以我……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他,妈我真的没有杀他,是他自撞到匕首上的……妈……”
看到秦瑟瑟哭的歇斯底里,秦母顿时理智的将她放到床上,快速的封死了所有的门窗,任由秦瑟瑟发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秦瑟瑟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似乎猜到了什么。
“孩子,你真的杀了人?”秦母的语气镇定,可眼底也早已是惊慌一片。一个女人拉扯一个孩子长大真的不容易,秦母无时无刻不为秦瑟瑟提心吊胆,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不管秦母怎么询问秦瑟瑟,怎么想知道真相,她都说不清楚。
无奈之下,秦母只能颤抖着手拿来雨衣套在身上,以最快的速度又重新开门出了门,沿着秦瑟瑟去买泡面的路朝前走去,一路上她仔细的搜寻着路过的胡同。终于,在一条漆黑的根本就不会有人太在意的死胡同里,秦母看到了那她一直拼命找却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带着雨衣的帽子,秦母的面部惊恐,后背冰凉……
秦母终于相信,原来秦瑟瑟的胡言乱语说的都是真的。
自己带秦瑟瑟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可以说什么样的苦都吃过,可就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的女儿杀人了……只要想一想,秦母就浑身哆嗦。
她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小心的将门关好,慌乱的将身上的睡衣脱下来,她便上前将哭的一塌糊涂的秦瑟瑟紧紧的抱进怀中,“孩子……孩子……”
她想安抚秦瑟瑟的情绪,可秦瑟瑟就像崩溃了一般,根本就无法停止哭泣。秦母只能一遍一遍的摸着秦瑟瑟的脸,“孩子,你得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得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这样我们才有补救的办法……不然,不然……不然你真的坐牢了,那可怎么办?瑟瑟,你会要了我的命的!”如果没有了秦瑟瑟,秦母真的不知道要怎样生存下去……
可是不论秦母如何安慰,秦瑟瑟都再也说不出一句一句完整的话来。渐渐的,她停止了哭泣,可目光呆滞,整个人依旧没有反应。
秦母吓坏了,不停的跟秦瑟瑟说着积极的话,守了她整整一个晚上。
所以直到后来梁局长派人找到秦瑟瑟的时候,她能说出来的,也只是‘’。
秦瑟瑟这种神经质的状态,维持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