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身边的人扶起了我,是江莱。
“把钥匙给我,我来开吧。”
“我开吧,你找不到路。”
开着车从殡仪馆出来,泥泞的路塞车特别严重,走走停停。
“我们去哪?”江莱怯怯地问我。
“不知道。”
就那样漫无目的地开着,直到夜晚的霓虹灯将城市点亮。忽然觉得这城市也没那么美丽了,是因为她不在了的缘故么?穿过一条条街道,仿佛都有她的身影。我突然想起来件事,于是拨通了她父母的电话将江雪留下的全部存款汇入到了她母亲的户头。只告诉她是江雪留下的,没有提房子的事。火车上信号也不好便匆匆挂了。
“你确定你真的要这样做么?”江莱问我。
“嗯。。。”
“房子我打算还给送给她的那个人。”
“你要是不住把它卖了把钱给她爸妈或者自己留下,我都能理解。毕竟这些本来就是江雪给你留下的,你有权处置。可你要把它还回去?这。。。。是不是有点没必要?”
“你怎么知道这些是江雪留给我的?”我直勾勾地看着她,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她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提问问懵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支吾了两声,
“额。这个,,是江雪之前跟我提过一句。”
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她们都是巨蟹座,现在不想说,你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弯弯绕。”不再理她继续开车。她倒没有放弃刨根问底一直问我为什么,
“江雪这辈子,算了。。。说简单点,我就想告诉她,她不欠我的,更不会欠任何人的。”她显然没听懂,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系,我也懒得在这个时候解释。我驱车来到江雪家。推开门惊了,:“这特么是土匪来过了?”
地板上乱七八糟的脚印,随意拉开着的抽屉、衣服鞋帽、笔记本、腕表首饰、除了一些家具和一张床所有和江雪有关的东西什么都没了,连锅碗瓢盆都没有放过,一片狼藉。他们带走或卖掉了江雪所有的生前物品,只剩下这么个空空荡荡的房子。如果不是熟悉的格局和那几件家具我甚至感受不到江雪曾经在这里的气息,好在那面熟悉的落地镜可以让我回想起她每天对着它照上一番才会满意地亲我一下再去上班。
“他们太过分了!”江莱委屈地哽咽了,收拾着眼前的满目疮痍,我一把拉住了她。
“别收拾了,看看他们有没有落下什么,明天我叫阿姨过来收拾吧。”
说话我开始翻着他们留下的东西,希望能找到一些和江雪有关的,可除了失望和感伤没什么也没找到。他们令我感到恶心却又让我感到轻松,幸亏把钱给了他们,如果有一天他们发现岂不是要找我大闹。他们不配拥有江雪这样的女儿。离开时想起了那年她陪着我从那个不到二十平米租的小屋子里搬出来的场景,恍如隔世。我以为开始了新生活,不曾想几年后已是天人永隔,命运真的是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十里洋场的夜晚还是那么迷人,白天的雪似乎已经散尽。人们又从温暖的房间里走出来喜笑开颜,聊着最时尚的话题。依旧是满街的肤白貌美,而我却感受不到这夜色的撩人。
“我送你回酒店吧。”我漫不经心地对江莱说着。
“我已经退房了。”她看着窗外随意地回着,我沉默不语继续开着车,当然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却又无计可施。不想接受她的好意,但作为朋友我有责任照顾好一个特意从远方赶来参加江雪葬礼的人,何况我们三个曾经非常要好。
“那你的行李呢?放哪了?”
“大堂寄存了。”
“ok,那是先吃饭还是先取行李?”
“听你的吧。”她轻松地答道。
:“那就先吃饭吧”我心里想着。她一言不发地陪着我也一天了,早上很早就到了殡仪馆帮忙应该也没来得及吃早饭。可吃什么呢?如果江雪在就好了,她永远会替我做这样麻烦的决定。
“想吃什么啊?”我问她,她嘟着嘴想了下。
“清淡点吧,”
“ok。”我拿起电话给一家经常光顾的店打电话留位子。
这是一家私房菜,没有招牌。我都叫它xx路饭馆儿,带江雪来过几次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口味的菜,她喜欢辣的,口味重的。所以都是请别人吃饭时才会过来,次数不多。老板同我关系却很好,我们都是北方人,我常说他一个北方人开个什么南方的菜馆,他说是为了某一个人开的。哎,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柳哥!”我声音不大伸手招呼他。一个胖胖的人看见我忙不迭地从里面走出来。
“都办完了么?”
我点点头,他叹息了一声。“走吧,地方给你留好了,竹厅。”
“诶等会儿,高儿,菜怎么着?”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看着办领着江莱朝包间走去,没心思点菜。和江雪在一起久了我已经没了点菜的习惯,要么让别人点,要么让熟悉的老板看着上,差不多吃饱了就行了。
“坐吧。”我替江莱拉出了凳子,她说了声谢谢后我们就再也没话说。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都是空的。
“诶,高儿,”是胖胖的柳哥拿了扎鲜榨橙汁进来,给我们倒上后在我一旁坐了下来。
“我真看不了那场面,今儿就没去。你别怪我,兄弟。”他轻轻拍了拍我大腿。
“没事儿。。反正之前你都去过医院了。咱们犯不着来那些虚的,去了也是徒劳伤感。”我无精打采地喝了一口橙汁。
“成,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用不用我陪你喝点儿?”
我摇摇头,他也不勉强。
“行,那你坐着,菜一会就得,有事你再喊我。”说罢离开了。
猪肚包鸡、烧鹅、卤水拼盘、上汤娃娃菜、山药虾仁,菜没一会就齐了。我没什么胃口在一旁喝橙汁。
“你们点菜怎么会点单数啊?”江莱问我。我皱了下眉头,
“这,有什么讲究么?”
“没,没,就觉得挺有意思的,点菜不都点双数么?”她笑笑摇头继续吃着碗里的。
我摊手,“这个,不就是以吃饱了,不至于寒酸,就行了么?”
“嗯嗯,是的。”她连连点头。
“你不吃一点吗?一天没吃东西了。”
“没什么胃口,晚点再说吧。”
“哦。。”她悻悻地哦了一声不再理我。
走时喊服务员过来买单小妹告诉我柳哥已经吩咐这厅免单了,我问她柳哥呢,她说她也不清楚。只好领着江莱去酒店拿行李,拿了行李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了。这种时间对我来说不算晚,有时只是一天的开始。对江莱算是晚了,她忙着洗脸洗澡准备睡觉。我租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看着她在那捯饬我觉着有必要自己买个房子了,不然朋友来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你睡床吧,我睡沙发。”我冲她说道。
“嗯,好。你还是不饿吗?我给你煮碗粥吧,一天没吃东西了。”同睡在哪相比她更关心我的吃,可我根本吃不下,还没有从那股劲里缓过来。
“不用了,家里连米都没有。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
我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她和我搭了几句话见我也没有反应独自回里屋睡了。也不知道你在那边怎么样,那边是什么样的啊?小雪。记得曾和你说过,时间是不会停止的,我们只是换了一个空间,终有一天你我还会重逢的。可惜不在你身边,你贪吃的毛病可要管好了,不要再那么不注意节制了。你说你总是吃不胖,结果吃出个肿瘤,以后可不敢这样了。你爸妈把东西应该都卖掉了,放心,我不怪他们,那些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钱我给他们了,希望你不要抱怨我为什么不听话,只是觉得他们再怎么样也养育你这么多年,临走了给他们一笔钱也算了却你的牵挂。不用担心我,我有能力去填补亏空,也不会影响生意。至于房子,我想还给那个男人,我觉得你的抑郁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他。也可能是我想的狭隘吧,但我真的很想这样做。哦对了,我想买房了,你有什么建议么?
眼泪不知不觉从脸上滑落,大滴大滴的落在沙发上,水状的扩散开来直到打湿了连成大片。太想她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眼泪是我从生下来就开始厌恶的东西。偏这两年又仿佛把过往的二十几年的眼泪都哭回来了,究竟是我的宿命还是我太软弱。想着她曾经的一颦一笑,躲在我怀里撒娇的样子,想着想着天亮了,又是一夜。从沙发上爬起来洗漱,不敢再去想她。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必须要去赚钱,就要弹尽粮绝了,再这样怕是连油都加不起了。
给江莱留了张字条让她醒了给我打电话便驱车到了店里,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兰花香。熟悉的摆设,都是她亲自选的。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我不由地轻声说。
“什么?老板?”店员惊讶地看着我。
“没,没事。忙吧。”我匆匆上楼开始处理积压的事,实在是停了太久了,一个一个的电话打过去解释,有的不由分说破口大骂,有的倒不介意表示可以耐心等着,我没有告诉他们江雪的事,只是说家里最近有点事耽搁了,我不想去卖那种凄凄惨惨的人设。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是么?
下午时江莱打来一个电话告诉我她单位有事先回cd了,让我好好的,过几天再来看我。幸好她及时走了,我还真没什么心思顾得上她。挂了电话林姐打了进来。
“喂,高先生啊。”
“林姐,你说。”我才想起来这些忙坏了把她都给忘脑后去了。
“前几天江小姐的爸爸妈妈说你给我放几天假让我回老家看看,我就回去了哦。回去我这心就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今天赶紧赶回来可家里怎么空荡荡的了呀。江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啊?哎呀,我真的好心焦的呀。”她在那面急的直跺脚。
“哦。小江,小江去世了。”
过了几秒那边传来林姐哽咽地声音,“哎,高先生,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也蛮难过的。你们人都那么好。”
“林姐,我前几天一直在忙,也没顾得上你。我把工资给你结一下,您在换一家做吧。”我唏嘘着同她解释,她听了急忙同我解释。
“高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的,你还有好多钱在我这里的,怎么算也是我还要还给你一些的。”
“啊,还有多少在你那。”
“还有七千多的,你最后一次给了我一万块,我只用掉两千多一点点的。”
“那你就都拿着吧,林姐。多的就当我感谢你这么长时间的辛苦了。”
“哦哟,那怎么行,太多了高先生。我不敢要的。”她慌忙拒绝,我叹了口气。
“哎,林姐,拿着吧。没事的。以后我如果再请保姆还会找你的。我这还有事,先不说了。好吗?”
“好的,好的,那就谢谢你了高先生。”
“没事没事,再见。林姐。”
挂了电话我不由感叹,一个在我这干了不到半年的保姆都比她亲生父母要在乎她。人性真的是个复杂的东西。
几天后是她的头七,按照习俗应该给她烧一些生前用过的东西,比如衣物什么的。可我实在找不出身边任何与她有关的可以烧,只好深夜找了个十字路口凄凉地烧了点纸钱。回家的路上我突然一拍脑门,车该还回去了啊,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马上给三姐打了个电话,她让我直接去包厢里找她,可我不想进去。现在看见女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江雪,更不想融入到那样花天酒地的生活。在外面给她打了电话叫她出来。没几分钟她拧着小蛮腰从里面出来一巴掌就拍在我后背上。
“好你个高晋,车拿走了就没个动静了。”
我不好意思地硬撑着笑笑,“对不住,对不住。刚忙完。”
“她?”三姐微微地低下头看着我沉下去的脸,我点点头。她叹了一口气。
“都是命啊。”我们在那座富丽堂皇的夜总会门前站着,时不时有人在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搀扶下走出来,他们有的领带已经散开,有的一身名牌,有的衣冠楚楚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却依然和那些女孩动手动脚。有的满臂纹身蜜蜡,金链子等等饰物挂的满脖子都是,也不怕冷么?我不禁在心里问道。我们都见惯了这些道貌岸然和粗陋不堪,这个地方不就是这样吗?有钱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走!三姐请你喝一杯!!”她一把搭在我肩上,我一米八几的个头让她手搭的很吃力。我借口托词顺带把她的手放了下来。
“改天吧,三姐。改天我请你吃饭。”
“择日不如撞日!”她一把又搭了回来,拖着我就往里进。我忙拉住她。
“改天改天,三姐,我真没什么心情。”
“你看你,耷拉个脑袋,跟别人欠你三百吊似的,这种时候,就是要一醉解千愁!懂吗!”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进了一个包厢,我一万个不情愿,她马上冲几个大汉喊了一嗓子,把他给我抬进去!!老娘今儿还不信了!!老板娘的话他们哪敢不听
连哄带抬的把我推进了包厢。上次去夜场还是半年前了,一个北京的客户来了非嚷着让我带他出去玩玩,看在他没少买我东西的份儿上也不好推辞,不过带他去的夜店,不是这儿。
“给我拿十瓶轩v过来,我这弟弟不爱喝啤酒,对吧?”三姐冲我挤了下眼。小妹急忙跑出去,生怕耽搁。
“等着啊,我去给你摇点人过来。”三姐交代了一句扭头就踩着高跟鞋一溜小跑出去,临走时还吩咐门口的保安看好了,别让我跑了。
没两分钟几个服务生把酒、香槟、果盘、在我面前堆满。:“这是要把我放倒啊。”我看着眼前十瓶洋酒,两个大香槟船,心里想着。
“随便放几首歌吧”我冲公主说,她随便点了几首陈奕迅的歌放着。其中一首是陈奕迅的十年,瞬间勾起了我心底的伤。是啊,十年过去了,十年前我和李思欣刚刚在一起,那时我还是个白衣飘飘的少年,现在呢?李思欣,你还好吗?江雪,你还好吗?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来,都进来。”三姐带着几十个女孩儿蜂拥而入在我面前一字排开。三姐拍了下手,那群女孩笑容可掬齐刷刷地朝着我九十度鞠躬。
“先生,晚上好。”
我有些难为情招呼三姐过来在她耳朵边小声嘀咕,“今儿就算了吧?我不想叫姑娘。”三姐立马翻我白眼,“德行,你以前陪客户又不是没叫过,又没逼你带走。”
“不是三姐,那两码事。我今儿真没什么心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我怎么不知道啊?可这种时候你就是要宣泄一下,懂吗?真拿自个儿当铁金刚了啊?就陪你喝个酒,又不干嘛!”她反倒教训起我来了,弄得我直吧唧嘴,怎么就说不明白了呢。
“没瞧得上的?”她挑着眉毛冲我坏笑,哎哟喂,祖宗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心说。
“得嘞,等着。”她两根玉指在手间打了个轮转的手势,那群姑娘鱼贯而出。几十秒后马上又进来两排。我不禁右手捂脸。
“又不是让你挑媳妇儿”她一巴掌拍的我大腿生疼。
“要不你帮我挑吧,三姐?”我扭头跟她说,她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我??”看见她一脸吃惊的表情我更坚定了。
“对,对,你帮我挑。。谁让你生给我拽进来的。。”手指轻点着她。只见她那双勾魂眼一撇,轻哼了一声。
“你啊,就是生了一张好嘴,长了一个聪明脑子。”
“啪”她打了个响指示意她们都出去,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不知她要干什么,她俯身贴了过来,吓得我往后躲了一下,眼睛四处扫着不敢看她裸露的香肩和那双紧身裙包裹下露在外面的小腿。我越往后她越贴,越往后越贴,直到把我逼到沙发靠背无处再躲,淡淡地香水味在她身上飘着,鼻息轻若幽兰,我甚至可以听到她均匀地呼吸声,尤其是那对浑圆的酥胸一寸寸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惊得我心跳都加快了许多。刚要开口喊她,她贴近的身子终于在离我不到两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噗。”她不由笑了,妩媚的看着我退回原位。可把我吓死了,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你啊,真是。。。哎。。”我指了指她也是无可奈何。
她哈哈大笑,“你看你,吓个什么劲儿啊,我又不能吃了你。”
“现在是不是全好了?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她侧过身子接着问我。
“能不好么?特么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我拿起酒杯赶紧喝了一口压压惊。不过倒真是,她这么一闹腾,我好像把那些烦心事儿全忘了。
“三姐啊?不是你这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变的啊?什么路数啊都是。咱以后能不这样了吗?三姐。”我近乎央求她了。心说姑奶奶你可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这可不是失恋啊,小半个丧偶啊。咱还能正经的玩耍了吗。
她拍手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好半天才拂了下眼角说:“哎呀,乐死我了,不跟你闹了,跟你说正事。”她拍了拍我腿,严肃起来。
“我没心思跟你说正事儿!!你妹的。。”我还在为她刚才逗我的事耿耿于怀,故作生气翻了她一眼。
“噗,熊孩子,还记仇了,要不?”她说着又凑了过来。
“要不真的就??嗯??”她轻佻着眯着那双勾魂眼又朝我贴了过来,我忙做打住的手势。
“别,别,你还是说正事吧你。可怕了你了。”
哈哈哈,她笑的更妩媚了。我心说这怕是白骨精变得,会武功来的吧?在她面前我都快唐僧了。
“我跟你说哈,我明儿给你带几个客人过去,你可着劲儿的宰他们。听到没?”她挑了下眉毛好像对那几个人特不屑。
“要买什么啊?”
她皱了下眉,“就订做的那些东西呗,反正肯定不会是送老婆的。你放心宰就成了。”
“合适吗?这个。”我有些狐疑,倒不是觉着她带去的人不靠谱,看她那架势恨不得一刀把人大半个身子都给切咯,担心这个。
她一晃头,“合适的很,这种人,哼。”三姐轻飘的眼神就像是一眼就看穿了世间所有男人的心肝肺,是啊,她在这风尘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我不由自愧,我也是男人。还是几秒前被她调戏的脸红脖子粗的男人。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拿出两幅骰盅往我面前一敲。“来,今天姐陪你!”
玩的时候她问我能不能叫几个朋友来,我表示不介意。她说了算,反正我已经打算不醉不归了。她开心地发了几个短信后继续和我吹牛,我这个技术肯定是玩不过她个老江湖。一个小时下来我已经被她灌了半瓶纯酒下去,幸好我酒量不差依旧是面不改色。
“我还真没看出来,可以啊小伙子,隐藏的够深的啊?”她点起一支烟递给了我。
“hu。。。。以前我来你又不跟我喝酒,也不在我们这桌待,哪知道我喝了多少。”白烟在眼前形成了一条线,直直的冲着远处飘去。她点点头。
“倒也是,不过人一般都不爱喝纯酒,都喜欢兑点什么。你怎么从来不兑啊?”
“可能我喜欢原汁原味吧?诶不是,你说那做酒的要知道这帮子人往里又是兑红茶绿茶脉动的,还不得气死了?棺材板儿都特么按不住了。”
三姐听了哈哈大笑,拍着手说:“你可逗死我了,你怎么那么贫啊。”
“来,喝酒!”我拿起酒杯跟她碰着。
这时进来了八九个女人,都是大概三十几岁各个一身的风尘气。只有一个大概与我相仿,一头短发,高帮的长靴,牛仔裤纯白高领t恤,化着淡淡的妆,五官和三姐有些相近,一样的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会勾人!!!唯独不同的是她身上没三姐的那种妖艳妩媚,略带那么一丝清纯。当其他人见了三姐都一拥而上地围了过来时,只有她神态怡然地在不远处的沙发坐下,两只眼睛坦然地看着这边,既不尴尬也不失仪态,很自然让人很是舒服。
“高晋。”三姐拍了下我。
“啊?”我转过头。
“你那是不是能做高仿的卡地亚基本款的指环手环这些的?”
“能倒是能。。你问这干嘛?你还能缺这些东西啊?”我眼睛一撇心想:你只要勾勾手不知道多少男人给你买,何况你连真的都未必能瞧得上,还高仿。她一摆手,“哪是我要啊,给那些小姑娘戴的。”
“啊???”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小姑娘嘛,都喜欢这些样子货,那东西平常人又看不大出来,反正你那也都是k金铂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面差价到底有多大。。”
“你的意思???”我看看她。心想不会让我当真的卖吧?
“你给他们价格比原版低一些,明着告诉他们是仿的,但是真金真钻的,这不就结了么?”她两手一拍好像生意已经成了。
“能有人买么??”我不由怀疑。她又一巴掌拍在我大腿上啪地一声。
“嗨,你就放心吧,一准儿有人买,还不带少的。”
想了下,与我长期合作的几个代工厂倒是真有人替人做过这种高仿的,我也瞧过,就是拿去专柜当场也未必能分出来。关键是这模具只要做出一个就可以一直用。不像其他的定制要重新打款。
“可我不知道这东西成本啊?三姐。”
“打电话问啊,赚钱还分几点钟啊。快去打电话。”她手一推将我赶了出来。凌晨一点我打给了工厂师傅,他们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东西马上报给了我成本。当时我也是有一搭没一搭觉着这事儿未必靠谱,随便在上面加了些钱就报给了她们。三姐让她们都留了我电话,都不是真名,什么红姐啊,丽姐啊,俗不可耐的名字。等都存好了她们的,那个短发姑娘冲我伸出了手示意我把手机给她,此时我们已被几个女人隔开好远,我只好走过去坐到她边上。
“给。”没几秒她就微笑着把电话还给了我,看了一眼号码。
“七月?”这名儿挺有意思的啊。我心想。
“嗯,这是我的真名,我就叫七月。”她用她那双会勾人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姑娘你这,你这当我是喝多了吧?”
“我没有骗你,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身份证。”
“诶,别别别,不用,不用,我信了。”我忙伸手阻止她,可她已经从手包里拿出来交到我面前。还真的叫七月,比我小两岁。
“你这名字应该是后改的吧?”我问她。她用力地点头,
“嗯,我看过一本小说,很喜欢这个名字,就改了。”
“那你爸妈能同意么?”我不禁问她,她单纯地笑了笑。我察觉到好像问了不该问的,毕竟在这里的看起来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她们身上都会有着不同的故事。
“聊什么呢?”是三姐,带着一身的香水味坐到我身边,手搭在我的肩上。
“聊名字。”我回答她。
“我妹的名字好听吧?”三姐不以为然地晃动着酒杯,染着酒红色指甲油的脚指头顶着鞋尖晃着半脱下的高跟鞋,身体也随之微微晃动着。
“嗯。”我拿起自己的杯子一扬而尽,还有一部分酒在喉咙处正要入肚时她突然冒出一句,
“我亲妹!”噗地一声我就呛到了,手指着她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咳嗽个不停。心想这特么反差也忒大了,完全俩极端啊。她在一边拍手笑我,只有七月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并抽了一张纸巾递到我嘴边,显然她已经习惯遇到这种被酒呛的快要吐出来的情况,动作一气呵成且非常娴熟,手掌的力度也刚刚好。我示意她不要拍了,再拍就真的要吐了。
“有那么夸张吗?”三姐笑我。
“不是,你,你叫赵三姐,那她得叫赵四妹才对啊?”
“去你大爷的,高晋,你怎么那么贫啊。”她巴掌刚一伸出来我马上躲到一边,这一晚上都拍死我了。
“真是我亲妹妹,一个妈生的。”她正正经经地和我说,我看看她,又看看七月。是挺像的,尤其那双眼睛。只是这差别未免太大了呀。
“我妹在我这做妈咪,管女孩子的。”她难得的正经让我有些不习惯,我转过头望着七月,不像啊?这也未免太纯了点吧。这有点内扣的中短发再配上这身打扮,完全就一良家啊。
“你站起来我瞅瞅。”我狐疑地想让她站起来看个仔细,七月两腿微微一弯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豁,这怕得有一米七七吧。穿的还是平跟的靴子。
“这,不能吧?三姐,这起码比你高十公分啊。”我喊着三姐,其实心里想的是你自己开一夜总会,把亲妹妹弄这儿来当妈咪,天天跟小姐和一帮骚老爷们儿打交道,说出来谁信啊?可七月好像和三姐一样会读心术一样悠悠地说。
“你是不是觉得姐姐在这,妹妹做妈咪特别不可以思议?”
“没没没,我没那意思,再说了都是凭本事吃饭,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可不敢承认这样想,三姐还不吃了我。好在我装的比较像没被他们瞧出来。
“你是觉着我妹妹不像吧?”还是三姐了解我。
“我妹就那样,总是劲儿劲儿的。”
“这儿除了我,坐的都是妈咪。”三姐指了指那帮骰子摇的啪啪响的女人。
“这不会都是你这儿的妈咪吧?”我心想如果是,那三姐这到底有多少个女孩儿啊。
“想什么呢?你当我这一千个房啊?她们都是别的场子的,我这儿就我妹一人儿。”
“哦哦哦,那我就放心了。。要都你这的那估计天王老子也罩不住你了。”我也算是替她松了口气。
记不清那晚我喝了多少酒,只是怎么也喝不醉。七月的骰子丝毫不逊色她的亲姐姐,在我和她玩骰子的时候三姐从那群喝醉了的女人里抢过麦克风唱了一首电台情歌。那首歌被她唱的异常的有味道,像加了冰块儿的威士忌,浓烈又回味无穷。你感受的到她音色中的妖娆,带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有一根琴弦在轻轻撩拨着你的心,若即若离。一个仿佛已经在风月场上摸爬滚打的女人好像把这世界所有男人都看透了的眼神,带着一丝轻蔑。不由让人听的入了神。那些女人有的眼眶湿润,有的则放声大哭了起来,我想,大概是触碰到了她们的伤心过往了吧。
一直到凌晨四点,告别了这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我独自回到了家。依旧没有明显的醉意,但是我很快的入睡了,直到下午店里来电话才爬起来。原来酒精真的可以让人忘却烦恼,三姐没有骗我。此后的一个多星期我奔波在原料市场,代工厂,客户之间。实在积压了太多的事,虽然还是会想起江雪,好在繁忙的工作让我必须集中精力,只要不是在深夜回到酒店时都没有那么难受了。为了让自己可以好过一些,我选择每天晚上做两百个俯卧撑把自己累趴下,这样就可以倒头入睡。
日子一天天过着,这天中午我正在吃午饭。三姐来了电话。
“喂,三姐。”
“好你个小王八蛋啊,扭头儿就又把老娘忘了是吧?”电话那头传来她妩媚的声音,开口就骂我。
“哪敢啊,我这真堆了太多事了。”赶忙解释道。
“行吧,信你一回。我跟你说啊,那个戒指你帮我做二十六个基本款的,八个带钻的。做好点啊。做好了后面还一大堆呢。”
“这么多啊?”我一惊,没想到还真有人买。
“这才几个呀,我告你啊,钱我都替你收了,带钻的你回头告诉我加多少钱就行了。我再找她们要。你让你底下人活儿细点,这是第一批吃螃蟹的,做好了,吓死你!!”她说的煞有其事的,我将信将疑。
“ok,ok,你放心吧。”
“诶对了,我上次说给你带几个客人过去,你隔天就出门了,什么时候回来啊你?”
“下礼拜吧?估计。”
“那行,你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带他们过去。顺手把钱给你。”
“okok..真太谢谢你了,三姐。”
“行了,行了,少来虚的,挂了。”没等我说再见她吧嗒就收了线。哎,真是风风火火。
这种戒指如果加急做起来很快,等我十几天后返回上海时已经做出来了,一一检查了一遍后我叫三姐过来了。那天她带了两个客人,温州人,不知道做什么生意的。出手很阔绰,一口气就买走我六件成品。说是等不及定做,这个就已经很好看了。我当然喜欢这样的客人了,最快时间收到现金是最好的事。给了他们一个很公道的价格,期望做回头生意。那晚本想请他们吃饭,两个人连忙说改天改天,我想这八成是去哄小三小四去了。想留三姐,三姐说要回去把戒指给人家也走了。我一个人无聊,在店里翻着设计稿不愿回家。回家也没事干。半夜时地咚地咚电话响了,是三姐。
“喂,高晋啊。”
“啊。三姐。什么指示。”
“哼哼,这回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了,”她在那头得意地笑着,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行啊,没问题啊,你说怎么谢你吧就。”我爽快地答应。
“你还真是嘴甜啊,还没问什么事就先答应谢了,弄的我都不好意思宰你了。”
“那你看,没好事三姐能给我打电话么。”
“给我做437个指环,125个带钻的,312个不带钻的。”
“多少个????”噌的一下我就站起来了,我耳朵没听错吗?
“哈哈哈,437个。”
“我草,你没开玩笑吧?大姐。你别逗我,这连钻带金本钱可不是小数了。”
“你看我像跟你开玩笑么?”
“我草。。我草。。我草???”我不免惊掉下巴,这么个小玩意居然这么多人买,而且你们这手里到底有多少个女孩儿啊?
“哈哈哈,我都告诉过你了。你还不信我。”她得意的像个不服气的小孩子刚刚拿了小红花。
“还有86个手环,一会我把尺寸号编个短信给你发过去。”
“我草!!!!三姐,你们这购买力也太庞大了啊。”
“还有更好的消息要不要听?”她在那边故弄玄虚地逗我。
“要,要,要,”
“我帮你把全款都直接收上来了,不是定金是全款哦。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喜的我是一拍大腿,“哎哟,你可真是我亲姑奶奶,这太够意思了啊。你说吧,怎么谢你!全上海滩最牛逼的饭馆儿您随便挑!全上海的包您随便挑!”
“行了,行了,回头请我吃饭就行了!挂了。”又是不等我说拜拜就吧嗒挂了,挂了电话脑子里粗略的算了下,哎哟喂,真是美的我大鼻涕都冒泡儿了。又不用垫资,完全就是天上掉钱一样么。我还是没法相信这么个东西居然可以赚成这样,更不相信三姐认识的这帮人居然有这么大的煽动力。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种夜场里的女孩不但要被妈咪抽水,还要为了坐上好客人的台平时少不了和妈咪打好关系,请客吃饭都是免不了的。而这种所谓好的客人就是没那么轻浮地动手动脚,不会往死里灌酒,彬彬有礼又多金的客人。或者干脆就明说要坐钱卡,客人哄高兴了当小三当情妇怎么都行。而突然有天妈咪开口大肆煽动她们买这种东西,既讨好了妈咪,自己又捞到了实惠,东西也ok,自然都痛快拿钱。但也取决于这些女孩的人口基数庞大,加上女孩又介绍给自己的好朋友,一来二去瞬间就爆了。而之所以会爆,还是依赖于三姐给那些妈咪打了招呼,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也许是命运吧,一件好事后面总会跟着一件坏事。还未从新接了一宗大单生意的喜悦中出来时我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倒不能完全算坏消息,我托人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江雪曾经的上司,他在江雪离职后不久也换了新东家。面对这样一个人心情是非常复杂的,凡事有因必有果,在心里面我是一直认为就是他害了江雪。你明明有了家庭还要招惹江雪,让她受那样的屈辱。我不知道当时的细节,但最后的结果是江雪接受了他的馈赠,却也背负了巨大的精神压力。也许在有的人眼里这没有什么,但对江雪来说这是心里迈不过去的一道坎。还回去,她没有那个勇气。不还回去,心里疙瘩。就是这样一种非常拧巴的心态,那是个人就好过不了。可是他也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又在已经伤害了的基础上做了最大的弥补。这就导致了我也跟着拧巴了。哎,人生真累。
两天后我与他在纽约的一家高档餐厅里见面,确如江雪所说,精悍、干练、沉稳,可经历了这么多从气场上我也不输他什么。
“你好,高晋是么。”他在我对面坐下,可能就是磁场吧,这里进进出出的亚裔虽然不少,但从他进来的那一刻我就感觉是这个人。他没我高,身材保持的很好,一身黑色西装穿的笔挺。干净的脸庞,剑字眉,一脸正气。我抵了下额头眨了眨眼皮示意他是我。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他客气地同我解释。
“没有,是我到早了。”我继续淡然地看着他,
“点单了么?”
“单就不必点了,咱们说正事吧。”他犹豫了下表示ok。
“江雪去世了。”我以为他会很惊讶,可他的表情与我一样平静、沉默。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亲自去送她最后一程,很抱歉。”他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我依旧仰着头颅注视着这个男人。
“这是你曾经赠予她的房子,这里是过户合同。你签个字。”不想与他废话,我的态度不允许他拒绝,把合同和钥匙一并推到他面前。
“可是。。。”
“没有可是。”我直接打断了他。难道你害她害的还不够吗?我在心里想着。
“可是我有理由知道为了什么不是吗?”
我紧闭双唇鼻子深呼了一口气,是在平息心里的怒。略微歪了下头。
“尘归尘,土归土。”
“这个理由够么?”我下意识地喝了口水,那是克制,思考,缓解情绪的表现。
“ok”
“but,据我所知,你也在创业阶段,你完全可以把房子卖掉拿去做些什么。youknow。。那不是一笔小的数目。”他耸了下肩,一副美国佬的做派。
“我们不稀罕。”我很平静地告诉了他。相比惊讶我更愿意看到他愤怒。如果早知道这房子是这么一回事,我一定早就会让江雪还回去,替她下这个决心。
他努了下嘴唇点了点头。
“你很年轻,是潜力股,江雪没有看错人。”
“谢谢。”
“但是年轻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劣势,人要学会审时度势。有的时候该占有就要占有。有的该放弃,就必须放弃。”
“所以你当初欺骗了江雪,然后又放弃了她。”
“是,我欺骗了她,但我没有放弃她。”
“在你的三观里从你欺骗她开始就已经放弃了她。”我很讨厌他这种虚伪的说辞,难道在大人的世界里,钱就可以弥补一切?
“看来我们观点不同,不过没关系,我认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他笑着对我说。
“我认为,没这个必要了,我们在对待事情的观点上有着很大分歧。”
“我们是可以谈一谈生意的,可以通过生意成为朋友的。”
“可我不喜欢你这个人,我对待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是通过喜恶去判定是否要去做的,我不会和你一样委屈自己。”
“可你在林明的事上已经做出过选择。”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连林明的事都知道?
“别紧张,我只是一直很关注你们。”他轻松的张开双臂搭在桌子上,更像是一个长者考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请你不要偷换概念,这是两码事。”
“ok,我不反驳你的观点,那我们两个可以谈谈生意吗?”我不明白他的关注点为什么会放在我的生意上,只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宋先生,我晚上的航班回上海,还要回酒店。先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宋雄!!!是的,江雪当年带我上峨眉山给我们引路的大和尚就是一个叫宋雄的人介绍的。也许是重名,但这种概率真的很小,江雪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那么久之后还会保持联系,他又怎么会知道林明的事。带着这样的疑问我还是走了,不想追问下去,逝者已去。
回到上海后我专心工作,江雪最后的一件事我也已经料理妥当,她在离我越来越远。三姐带来的大笔订单让我迅速恢复了元气得以喘息,几次约她吃饭都被她骂了回来,“真想谢我就活出个人样来!”
在我的努力下工作室很快就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资金也充沛起来。可每天回到租的房子里都很疲惫,简单冰冷的陈设像旅馆,没一丝生活的气息。吃过的方便面纸杯等想起来扔的时候已经长了一层白毛,洗过的衣服杂乱的挂在阳台上需要穿了才想起来收。有时回来才发现电视还是开着的,我的生活除了工作时的光鲜只剩下邋遢。我考虑买房,如果想在一座城市产生归属感一定要有自己的家。而中国的老百姓这个家,房子是头等大事。我也不例外。
好在这个时候我的高中、大学同学王尧和贱男来到了上海,读书时我们是一个小团体,我,王尧,贱男,大个儿,洪涛,夏杰,李思欣,张小花。贱男和王尧一直都是我从高中到大学毕业的同学,贱男是体育特招生,百米王。王尧不知吃了什么高考超常发挥最后踩着我们学校的分数线进来,高中时我总说哪个学校如果要了他算是瞎了眼,没想到。。。。。贱男是标准的富二代,豪宅,跑车,家中独子。父母离异,只是他的父亲在离婚后一直没有给他找个后妈,这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猜测他的父亲是不想再生一个跟贱男分家产,他骂我们真孙子。王尧算是个官二代吧,据说他的父亲现在已经做到了省部级。可惜的是他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母亲就死于车祸,这导致了王尧从不喜欢接受别人同情的性格,也许就是要强吧。他们两人的父亲是战友,一个锅里吃过饭的那种。所以两个孩子自小就在一起玩儿,关系非比寻常。我上学时父母也没太多时间管我,所以我们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大学毕业后我因为李思欣闪婚一个人到了上海,贱男在他老爸的公司里混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每天厮混度日,王尧则被父亲安排到一个所谓从底层做起的工作。我们的小团体随着毕业分崩离析只剩下他们两人坚持着每天晚上下班了一起鬼混,两人在一次酒后都感到这样虚度光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最后拍板决定一起出来创业。据说贱男的父亲给了他一笔很丰厚的创业启动资金,王尧的父亲也给了他一些,但还是比不了贱男。两人拿到钱后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高晋!!!!”是的,我们又可以混在一起了。美好的童年啊。
他们是中午才到的飞机,上午十点我就在店里出发了,怕迟到。在机场外面我停车焦急的等待着手机响起,到的太早了,他们要在一个小时后才到。自从出来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们,每次回家他们都被父亲带着四处走亲访友,好不容易等我稳定下来了又碰到了江雪出事。不过他们在江雪重病期间帮了我不少忙,帮我一起跑了不少家医院,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过他们。但这种类似于发小之间的情谊是不需要多说什么的,酒杯一端,干!。
靠在座椅上想起上学时我们一伙人在贱男家刷夜,他家是我们当中唯一长期雇保姆的人,老头除了过年又常年不着家,有吃有喝有大别墅这就是我们的天堂。李思欣还和贱男家保姆学着做我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我说好吃,他们几个直接就吐了,气的李思欣追着他们几个打。那场面无比的欢快,那时我们就说,一定要一辈子混在一起。如果不是李思欣闪婚,也许。。。。。。
罢了不想了,我焦急地等着时间一点点流过,这种多年好友重逢的喜悦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总算来了电话,他们已经下机上到了二楼出发口。我急忙驱车赶往,离好远就看见俩人在那站着抽烟。王尧没变,还是那么帅。我觉得如果可以用花容月貌来形容一个男人的话,用在他身上真的不过分。他有着北方男人少有的那种白嫩俊俏,但有着和我一样一米八六的身高让他在人群里特别出众。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标准的小鲜肉。贱男要比我们矮一点,一米七七的样子。但是常年运动让他看起来很魁梧结实,他不像汉族,我们叫他假洋鬼子,因为他有着一张西域风格的脸,刀削骨,高鼻梁,没那么黑的眼睛有些泛灰。
“孙贼!!!!”我停下车飞快跳下来离多远就冲他们俩喊着。
“哈哈哈哈,,孙子。。”他们俩激动地朝我跑过来拥抱,连行李箱都不管了。我们三个哈哈大笑的抱在了一起,一时激动的无以言表。
“哈哈哈,孙子,你怎么还那操行啊!!!”王尧怼了我一拳。
“哈哈哈,,孙子,你们俩怎么也还那操行啊!!”见到他们俩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仨人抱在一起傻乐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招呼他俩上车边走边说。
“走走走,先回去把东西放下。”
“狗头老高,你这混得可以啊,都说你现在阔了,家里囤着几百万的石头。这大吉普开着,日子过的很滋儿啊?”王尧拍着真皮座椅说着。
“嗨,这车哪是我的啊,我跟人换着开的,今天不是要来接你们么,我那车坐不下。”我不以为然地解释道。
“你自己买的什么车啊?”贱男问我
“tt。”
“那也行啊,总比我天天开个破现代强啊,还踏马棒子车。”王尧骂道。
“诶别说我了啊,说说你们俩吧啊,什么打算啊?”
“我们俩啊?我们俩打算做衣服,我之前就在我爸那有接触过这个。”贱男回答我。
“那你们俩是打算怎么个干法啊?”
“我们俩打算自己打版,进面料,然后卖给经销商。”
“哦哦,你的意思就是盖工厂咯?”
“没错儿,到底是狗头老高啊。一说就明白。”王尧还是那副贱相地一巴掌搭在我胳膊上,拍的我身子都一歪。
“不是,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这操行啊?你说你挺好看一张脸偏偏一副痞子气,真白瞎你那张脸了。”我笑着骂他。
“诶这你就说错了,王尧那就是跟咱们贱,跟外人特正经。而且他那痞跟你不一样,你是骨子里的痞,他是表面上的痞,夜晚时行为上的不正经。”贱男说完我俩哈哈大笑,王尧翻了我俩一眼“你俩大爷的!!”我们俩笑的更大声了。。
我们说着小时候的趣事,一路哈哈大笑的穿梭在城市中,他们俩都是头次到上海,难免有点土包子进城的味道,看什么都新鲜。王尧直吧唧嘴的说“哎哟,这南方大城市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你看那打扮,再瞧那身段儿,哎哟喂。哥们儿是决定了,坚决不离开这地儿了!”
“你是离不开这儿的姑娘了吧?哈哈哈”贱男还是习惯性的时不时揭王尧短,王尧也不在乎一扭头一本正经地问他。
“对啊,怎么了?”
我一下就乐了,“哎哟哟,贱男你瞅瞅,你瞅瞅,哟哟个喂的,明着暗着的他还都不当回事儿了,这幅道貌岸然的虚伪面具这么多年终于撕破了。哥们儿不在这几年你是怎么替我教育他的啊?没教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
贱男煞有其事地直扑棱脑袋,说着说着还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哭腔拍着王尧的后脑勺说。“哎,你不在这几年,苦啊。。我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着王尧啊。。”
“去你俩大爷的,飞机上我就说,你俩到一块儿得糟践死我。”王尧一手推开了贱男放在他后脑勺的手。越说越来劲。
“不是你们俩怎么还这操行啊!!!你们俩到底行不行啊!!!”
“你看你,说不过就起急了。咱们谁跟谁啊?”我回头冲贱男笑着。
“那是,咱们谁跟谁啊,从小就一块儿翘课踢球打篮球。”
“一块儿往女同学书包里藏毛毛虫?”王尧应喝着。
“一块儿打架斗殴进局子?”
“一块儿骑在月亮门墙头上往过路人身上扔烟头玩儿?”
“哈哈哈哈,美好的童年!!!!”三个人哈哈大笑着高声喊道。
那是我们从前最爱说的,充分体现了我们这群没人管的野孩子的学生时代。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一群坏孩子,也不知怎么今天就一个个人模狗样了,可即便阔别多年也改变不了对那段时光的怀念。我们笑的很天真、灿烂、真实。
把他们带到了我蜗居的小窝,俩人进门眼眶就有些红了,转眼间从刚刚的喜悦变成了哀伤。
“都过去了。。老高。。”贱男拍着我的肩膀。我明白,他们是看到我房间的凌乱想到了江雪。江雪走后我过的确实不怎么样,除了工作什么都能对付。不需要跟人吃饭就一个人吃泡面,连外卖都懒得叫。除了必要的工作应酬外我不愿意见任何人,每天回到这个小房子后就像关上了一道与世隔绝的门,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白天用火一般的热情去迎接这个世界,夜晚用冰块把自己封闭。
“没事,我很快就能买房子了,等买了房彻底稳定就好了。”
“还等什么很快啊?买!!现在就买!!现在我们俩就陪你去买!!”王尧一下就蹦起来了,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付首付,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呢。”我挣脱开他
“不够我们俩有啊,哥们儿身上有钱啊!!”他看了贱男一眼拍着胸脯说道。
“就是啊,,我们哥俩儿身上可是带着巨资的!!说,差多少。”贱男特得意地一扬头冲我挤了下眼睛。
“可拉倒吧,你们俩那点散碎银两还是留着创业吧。开工厂要的钱可不是小数。”
“啧。。小看人了吧?知道我们俩一共多少银子么?”王尧一脸坏笑地看看我,又看看贱男。
“多少?”我狐疑地看看他俩,还卖上关子了,就算贱男爹再有钱,贱男刚出来能给多少啊。这城市想买个房很多人怕是要把骨头都砸碎了也未必买得起。
“你坐好了啊。怕吓着你。”贱男把我按在沙发上,咳嗽了下。还装蒜,看你待会儿说完我怎么挤兑你。我心想。
他伸出两根手指跟我比划了下,
“耶?”我下意识地说。
“诶,在呢。”王尧马上不落空的在旁边答应。哈哈大笑
“去你大爷的,滚边儿去。两百万啊?”我踹了他一脚。
贱男直接翻了我一白眼,眼皮向上地摇了摇头。
“二十万啊?”我咧了下嘴。他俩还是摇头。
“两万啊?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笑了。他俩呆呆地看着我,仿佛看到个傻子。
“两千?”我又觉得不太可能。王尧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轻轻地说“万。”
“两千??万??两千万??”我不可思议地跳起来冲他俩比划着手指头,王尧确定地点点头。看在我像个猴子一样在地上乱蹦。玛德,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劳资当年创业启动资金才两万多块钱,还是固定资产,还是江雪赞助的。瞬间马上变脸,二话不说就一伸手。
“借钱。我要买房子。”他俩被我这突然之间的转换一下逗乐了。
“老高你这属狗的吧,说翻脸就翻脸,刚才还不要,这会儿又变卦了。”
“不管,少废话,拿钱!”我们小时候就是这样,谁有钱都一块花,从不计较。现在长大后那些条条框框在我们这好像也没起什么作用,跟他俩我从不客气,同样,他俩也不跟我客气。
“明儿就去买?”贱男还在逗我,我立刻一脚飞过去。
“你借不借吧,少废话。”
“必须。。。借!!!!哈哈哈”贱男说着一把把我按倒在沙发上,两个人在我身上好一通挠痒痒,直到我求饶。
“好了好了,服了服了,不闹了不闹了,咱先搓一顿去吧?怎么说也得给俩债主接风啊。”
“这就对了,跟我们俩你还客气个蛋啊。”王尧一把搂住我的脖子。
“你要带我们俩吃什么啊?”贱男问,我手一搭。
“说!!想吃什么!!全上海滩的馆子随便挑!!”
“我觉着吧,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吃。”贱男朝我递了个眼色,他还是最了解王尧的,知道王尧早就按捺不住骚动的心了。
“那也得是吃完饭的事吧?”我看了看王尧。王尧一下有些着急了。
“你看,不是。你看啊,我们都是正经人,我们又不干嘛,我们就是觉得光咱仨吃饭,那多没劲啊。对不对?你在这这么多年,那总得有点好朋友吧?对吧?”
“你们俩刚到,我总得陪陪你们俩啊,他们又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俩又不是明天就走了。”我没反应过来他的真正意思,还解释着。
“人多热闹么,对不对,”王尧一脸正经地说,我还真不习惯,他好热闹这倒是真的。
“行,那我叫几个,不过年龄都偏大啊,都三四十岁的。”说着我就要拨电话,王尧一把拦住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我。
“不是高晋,你特么是不是傻啊?”
“啊?”
“啊啊啊。哦。。我明白了。。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不行啊,可我找谁呢?我总不能花钱给你雇两个吧?”我又犯难了,在这除了生意伙伴真没什么好一点的异性朋友。
“你真的假的啊?高晋?”
“哎呀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德行,一搞对象旁人都不多看一眼的,一闲下来跟谁都贫。”贱男想让王尧放弃。我一拍脑门儿。
“你别说,还真有那么一个,是个夜总会的老板,对我一直都挺关照的,我今儿那车就跟她换的。而且她前段时间还没少帮我,我找她好几回了她都不来。”
“多大岁数?好看吗?”王尧马上两眼放光。
“好看,比咱大个两三岁吧?反正我看不出来到底多大,没你经验那么丰富。也不知道她说的真的假的。”
“对对,就她了。。。”王尧让我赶紧打电话,倒是我有些怂了。想起来那天晚上她调戏我的事了。
“你。。。你确定么?那段位可是很高的,一眼能看穿咱的心肝脾肺肾的。而且。。。最关键的。。”
“诶你快说啊,卖什么关子啊。”
“会!!武!!功!!!”我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意思?”俩人异口同声地问道,我不由看了他俩两眼。
“你俩合体了啊?”
“诶你说不说啊你。。”王尧急了。
“不是,她那人,怎么说呢。太会撩了,我怕你吃亏,做朋友倒是行,回头你再陷进去。就那么个妖精,还不把你吃了啊?”王尧虽然素日里一副不正经模样,其实内心还是很纯情的,长这么大就谈过一次恋爱,俩礼拜就吹了,痛苦的要死要活的。就差跳楼了。那段时间整个人跟废了一样,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又不干什么,吃个饭能有什么的啊。开胃你懂不懂啊?你上没上过语文课啊,不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啊。赶紧打。啰嗦个蛋啊。”
拗不过王尧,我给三姐打了电话。她开始还以为是要招待什么人,问我要几个女孩儿。吓得我马上跟她解释,纯是为了感谢她,加上两个发小要来这创业,也算是找个由头大伙儿一块聚一聚热闹。这次她倒是欣然答应了,问我能不能带她妹妹一起,我当然不会拒绝。王尧喜欢热闹,而且我对她妹妹也没什么坏印象。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简单的饭局,竟成了那么多件事的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