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时一样的小洋房,却没有那种温馨怀念的感觉,只有满满的怨念与仇恨。
庭院里本应枝繁叶茂的大树,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说起来,这个小到只有一座房子的世界的季节应该和外界无关,只受约翰的影响。
难道说,十年后的约翰放下了仇恨吗?那为什么还要在觉醒仪式上抓走莉莉丝呢?
“还是别想着有人来救你了,没有人能找到这个地方的。”
“这里可是你的童年回忆啊,不怕被我的尸体玷污了吗?”
“回忆?童年?”约翰面色古怪,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约翰拿出一把老旧的钥匙,其实他只要心念一动,就能轻松打开,他只是在享受开门的过程而已。
回忆之地。
不过是吴悔的一己之见吗?连本人都嗤之以鼻的可笑说法,或许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吴悔自己一厢情愿的偏见而已。
死亡之地,这个人,冷血的杀手,不负责任的老师。埋藏了数十年的仇恨,已经被摧毁了,被他的搭档、来路不明的音乐家、厨师还有吴悔,以及他自己。
在十年后,一切都将在那艘船上走向终结…吗?
吴悔随他走到了客厅,那个放在茶几上的相框,那个约翰所珍惜的……
被切得七零八碎,凭借着大约2.0的视力,吴悔看得清清楚楚。照片上,脸部的切痕格外的多。
约翰抬手就是一道风系魔法,将茶几上的相框残渣吹进垃圾桶里,那本来就只是垃圾而已。
“这样好吗?”
“那种东西不过是过去的残渣而已,年少的时候还能拿来泄愤,现在就毫无价值了。光是对着这些死物泄愤根本毫无意义,只有用行动、用那些人的鲜血和惨叫才能满足我的仇恨。”
用来发泄的废品。
这么说来,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吴悔这些人自以为是的猜想,什么痴情、专情的铁血剑士,完全和这个人沾不上边。
约翰在茶几上摆上两杯热茶,将腰间的细剑放在一旁,一屁股坐了下去。又示意吴悔坐在自己面前,吴悔乖乖地坐了下来。这到底是什么展开啊?吴悔不解地看着他。
老师请我喝茶了,怎么破?
约翰轻轻地啜了一口茶,对吴悔道:“不如来喝喝茶,聊聊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义?”
这种台词实从一个杀人狂魔嘴里说出来,让吴悔感觉十分别扭,不过转念一想,现在他似乎还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割裂之刃。
“对了,不是说校长先生被人杀害了吗?”
“那与我何干?我只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管闲事的。”约翰满不在乎地说出这种冷血的台词,他只关心怎么复仇。
“杀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说到底我们只是在虚构的过去中的虚构人物罢了,即使再接近现实,我们也没有未来可言。”
吴悔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只是“伪”穿越吗?这么说的话,这里的沐夕和现实中的毫无关联。
但也并非毫无意义,至少这些人都和“本尊”一模一样,吴悔抛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一件事情:
“在你的这个世界里,如果被杀了,应该对现实毫无影响吧?”
答案呼之欲出,吴悔只是想确认一下,像这种人怎么可能会以那么可笑的死法挂在那艘船上?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
“不是为了防止别人来救我吗?”
“嗤——”他轻蔑地笑了笑,“我是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你砍了。”
约翰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茶,一爪将陶瓷的茶杯捏碎。
“不管你有几个救兵,来一个我砍一个!”
他的话音刚落,在他背后的天花板下十几厘米处,张开了一道银色的裂缝,从里面出来的是身穿荣华大学女式校服的许清。
上身纯白的衬衫,下身及膝短裙(这么长,还好意思叫短裙),本来一头黑发变成了银色,连瞳孔的颜色都淡了许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她的头发还不够长吧。从吴悔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裙底下若隐若现的……噗…吴悔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似乎没有穿!他下意识地撇过头,但眼珠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上瞟。
可惜好景不长,应该说是转瞬即逝,只是一眨眼,那把明晃晃的小刀就出现在她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约翰。
约翰虽是背对着她的,但在她撕裂空间的时候就已经感知到了,他头也不回,这个时候,什么魔法都来不及,他立马抄起身边的细剑反手回击,剑还来不及离鞘。
带鞘的细剑和小刀撞在一块,就像豆腐一样被小刀连鞘带刃切开了,那小刀去势不减,一刀贯穿了约翰的心脏。
吴悔没想到约翰居然能背对着她进行反击,更没想到那把小刀竟然如此锋利,约翰只是输在了武器上。一想到这种凶器曾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由得瑟瑟发抖。
只见银光一闪,许清便出现在他背后,一把提起他的衣领,从先前的裂缝中离开。
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周围零零散散放着一些校服,看来她就是在这里换的衣服。房间的角落里,放着许清本来穿的灰色衬衫和牛仔裤,当然还有被暴力拉断的皮带和四角内裤。
“别告诉我你大半天没回来,就是在这里换衣…”话还没说完,冰冷的刀刃就已经和他的脖子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先给我闭上眼睛。”
吴悔立马合上眼皮,这样一来,其它的感官变得更加灵敏了,脖子上的凉意扩散到整个身体。
“为什么我身上会穿着这些奇怪的衣物?”
吴悔算是明白了,这个人不知道汽车、不认识现代的衣服,大概只要把她当作外星人或者古代人处理就好了。
“姐姐,能不能把这个东西放下来,跟一个小孩子说话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在我们组织,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了。”
“那到底是什么灭绝人性的组织啊?不要用你们组织的标准衡量我这个普通小孩,你要防备的应该是某个死神小学生才对!”
吴悔脖子一松,架在上面的刀子瞬间移开,许清一把将他按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领。
“你又懂什么!你以为我们是为了是为了什么,为了谁才战斗到现在的啊!”
“好了……对不起,是我不好。”吴悔立马认怂,“我知道了,是为了正义而战斗,为了和平而杀人吧?”
许清松开了他的衣领,看来吴悔的求饶还是很有效的,当然也有可能因为他是个小孩子,至少外表还是。
“我已经探查过了,这是个独立的小世界,可以活动的空间小的可怜。”
她的空间魔法造诣极深,尤其是在理论上。
“只是空间吗?”吴悔嘀咕道。
“啊?”
“时间。这个世界应该涉及到了时间吧?”
“你是在质疑我吗?这只是个空间魔法而已,虽然还有一点其它类型的,但绝对和时间扯不上半点关系。”
“可这里确实是十年前。”
“十年前?什么跟什么,十年前哪有这些奇形怪状的建筑,还有……”
她扯了扯身下在她看来短的可怜的裙子,本来先前穿的牛仔裤要好一点,但那紧绷绷的裤子根本不适合战斗。
“这种不知廉耻的衣服……”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做衣服的裁缝,粉嫩的小脸染上如血的红晕,可惜吴悔还是老老实实地闭着眼睛。
吴悔感到莫名其妙,在自己看来还略显保守的服装,居然还有人说它不知廉耻。
“大姐,你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人?”
“无忧十五年。”
“……这好像大概或许是一千年前吧。”
虽然他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不是很熟悉,但这里已经不使用年号好多年了,他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睛,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闭眼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不对吧,如果你真的是那个时代的人,说话不应该满口都是『吾』、『在下』、『之乎者也』什么的吗?也不对,应该是『小女子』、『妾身』之类的吧?”
许清陷入了呆滞之中,自己怎么这么说话呢?连吴悔趁机睁开眼睛,并且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上瞄都置若罔闻。
“那又如何?”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通。
她紧握着手中的小刀,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
“即便如此,我也会继续战斗下去。”
吴悔看着这张可爱又坚毅的小脸,真的是……真是……太讨厌了!讨厌软弱无能的自己,讨厌胆小懦弱的自己,讨厌懒惰无为的自己。
既然已经有了软弱无能的人,又为什么要生出坚强勇敢的人?既然已经有了好吃懒做的人,又为什么要生出勤劳向上的人?既然已经有了平庸无能的人,又为什么要生出天赋卓绝的人?
明明早就应该死了,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到现在?本来就是无药可救的人,不管经历了几个世界,还是不行。
已经无能为力了,已经无药可救了,烂泥扶不上墙了。烂泥、废人、渣滓、蛆虫、污垢……
干脆去死好了,不就是自杀吗?反正已经试过一次了,就让眼前这个人结束这一切好了,让一个看起来是美少女的家伙结束这可笑的人生,和上次被没有人情味的汽车碾死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happyend了。
如果是长发就更完美了。他有些遗憾地想道,算了,有就不错了,自己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呢?
“你怎么了?”
“许清”感觉这个俘虏有点不正常,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杀了我。”宛如恶魔的低语。
“……什么?”
“请杀了我吧。”
不过是举手之劳。
对她来说,也就是一刀子的事情,脆弱的脖子,毫无防备的心脏,她早已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为了正义而杀人,为了和平而杀人,为了拯救而杀人,为了守护而杀人。但是——
“我为什么要杀你?虽然我已经做好了与他人厮杀的觉悟,但也不会做出无意义的行为。”
“……”
于是,吴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双手,超越自身极限的速度,超越对方反应的时间。
抓住…不,按住了她腹部以上,脖子以下的部位,一言以蔽之,也就是胸部。
虽然看起来和腹部没有什么区别,但如果仔细摸一摸,还是能感受到微微的起伏。
反正已经做出了罪大恶极、不可饶恕、死有余辜的行为,不如好好享受第二次人生最后的时光。这样感觉还不太保险,于是附加评论。
“这是什么呢?难道是肚子?你的身材真不错,一点赘肉也没有……”
不是他不想说了,而是因为许清散发的恐怖气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她的眼睛平静得可怕,或许已经出离了愤怒。什么组织、正义、信念……一瞬间全都丢到爪哇国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把这个家伙大卸八块、碎尸万段、凌迟处死、五马分尸、抽筋扒皮、生煎活煮……
吴悔也只有一个想法:等死,等死,等死……
或许应该换个平和点的方式,说不定还可以愉快地死去,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现在也应该很愉快的。
就算要做,也应该等她头发长得长一点,胸长大一点才好啊。不对不对,这个出发点就是错的。
算了,现在讨论这种事情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只是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穿越了。
最好不要。
不管再来几次都无济于事,不管再怎么扶也上不了墙,不管再怎么吐也出不了象牙,呃……这个好像用错了。
总而言之,就这样死掉算了。
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嗯…你在干什么?”不是柔软的女声,而是偏中性的男声。
吴悔睁开眼,发现许清银色的头发逐渐化为黑色,眼睛也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阿悔!你没事吧!”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沐夕出现在门口,看见了吴悔两人,一时间目瞪口呆。
“呃……不好意思,打扰了。”
“砰!”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吴悔:“那个,你的胸…肌,还挺不错的。”
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