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莹严肃地盯着肖子远问:“你确定吗?”
肖子远也严肃了面孔,点点头。
朱莹拿起桌上的手机,给质量监管部打电话:“去弄一桶福慧公司的果汁,化验一下,看和我们相同型号的果汁,有什么不同?”
肖子远忽而一笑,再从资料里抽一份放在朱莹面前说:“这个我已经做了,不过是打着董事长的旗号,让生产部门的质量部做的。事先没和您打招呼,请董事长原谅。”
朱莹接过那份质检报告,仔细地看。
品级水果加工出的果汁,在质量上当然会比残次水果强很多,也不需要添加许多抑制细菌和防变质的化学原料,化验结果当然不一样。
看完化验报告,朱莹沉思许久,问肖子远:“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子远并没有直接回答朱莹,而是指着桌子上他拿来的那张地图说:“如果福慧仅仅是一家小企业,倒真像董事长说的那样,不足为虑。
我从网上查了一下,它隶属于香港一家规模不小的财团。这个财团很早就在内地有业务,只是一直没有涉足饮料市场。
三年前,他们开始涉足饮料生产,在全国许多城市建立了饮料生产基地。董事长您看,我们分布在全国许多主要城市的饮料生产基地附近,都有了他们的基地。有些是已经投产,有些还在建设之中。
他们为什么要将工厂的地址,选在和我们重复的地方呢?”
朱莹不由皱紧了眉头。
选址在碧源附近或者相同的城市,当然是为了和碧源竞争。
如果不是为了竞争,碧源还没有强大到生产基地遍布全国所有水果产地的地步。福慧完全可以到这些发展相对容易的空白地区建厂,把当地更小的果汁饮料企业先挤掉,做大之后,再来和碧源竞争。
这样做才符合正常规律。可是,福慧反其道而行之,这又是为什么呢?
从肖子远拿来的地图上看,福慧的加工基地已经不少,都和碧源在相同的地点,其他碧源空白的地方根本没有。碧源几乎三分之二的生产企业旁边,都有了福慧的影子。
如果福慧的经营模式,都像市里这家公司一样,那么,他们的意图就十分明显了。
朱莹在这个行业里干了二十多年,不乏经验。她已经大致弄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福慧的产品质量,已经明显优于碧源,只是它创立时间短,品牌效应上还远远达不到碧源的知名度。
那么,它要通过什么手段,来尽快将自己的这个差距,迅速缩小呢?
朱莹用疑问的眼光看着肖子远。
肖子远说下去:“董事长一定觉得,我们碧源控股有一天出现意外,意外应该出现在那些经营不良的资产上,而不会是我们做的最好的起家产品,果汁饮品上。”
看朱莹有认可的意思,接着说:“我不这样看。我觉得,别人如果想让碧源垮掉,首先要做的,正是要在我们赖以起家的这个果汁行业上,击败我们!因为我们所有的信誉,都来源于这个行业和这个品牌!这个品牌倒了,我们其余的产业立刻就会因此而损失掉更多的信誉,会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层层倒掉!这就是常说的,打蛇要打七寸。而别人,正是要打我们的七寸!如果我们还没有发觉,我觉得这是很危险的,所以才会来找董事长。”
肖子远说的没错,对方是在等待机会。
目前,福慧还是在布局阶段。等它的局布完,就会露出锋利的牙齿!
她目光再次转向肖子远问:“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肖子远也看向朱莹问:“董事长注意到没有?市里的这家福慧公司,规模很小,每天的产量,不足我们的百分之一。”
朱莹点头说:“它是怕引起我们的警觉。”
肖子远说:“是。但是我觉得,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朱莹问:“还有其他原因吗?”
肖子远说:“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在等待机会。”
朱莹不动声色:“往下说。”
肖子远继续说:“香港这家财团实力如何,我还不是很清楚。但从他们在内地的经营活动来看,财力不容小觑。
他们之所以暂时不投入更大的资金来扩大生产,原因有二。
一,他们现在的生产,基本无利可图,甚至是在亏损经营。投入越多,亏损越大。
二,他们只是在提前布局,抢占先手优势。
试想有一天,碧源的产品被消费者投诉,然后被他们利用新闻渠道反复轰炸,碧源会怎么样?碧源会不会面临产品被迫下架,全面整顿的局面呢?我觉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朱莹插话说:“你说的我已经理解了,你不用给我脸上贴金。如果有强大的势力背后推动,我们不是百分之八十,而是百分之百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肖子远默认,然后说下去:“接下来,就是碧源控股的股票断崖式下跌,资金链断裂!碧源要自救,就不得不出售资产来偿还负债。
到那个时候,碧源旗下的资产当中,又有哪些是最有效率的,可以做到弃车保帅,挽救整个公司的呢?”
“饮料生产基地和碧源这个品牌。”朱莹主动回答。
“对。”肖子远分析说,“只有这部分资产,贬值不会太大,也最有价值,因为这是全国知名品牌。”
朱莹接下去说:“对方会通过二级市场举牌,在碧源的股票变成垃圾的时候,大量收购,用最低的价格,成为我们有决定权的股东。然后,利用这个决定权,逼迫我们将所有的饮料基地变卖给福慧,完成蛇吞象的壮举!
我们这几年盲目的扩张,造成流动资金短缺,无法筹到足够的资金,来挽救二级市场的失败,这正是对方早已经看到的漏洞!从而利用这个漏洞,用最小的代价,将碧源彻底肢解!”
朱莹已经完全明白了,肖子远也就不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