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远在小西天的东南角的一座院落,大厅里正坐着一位中年人,穿着也算得体讲究。他的面貌较为威严,剑眉双挺,眼神咄咄,一看就知少年时候必是英俊潇洒之人。只见这人手上正玩弄翻转着一块玉佩。这块玉佩上刻着一个“卓”字。突然,这中年男子手中的玉佩由白色瞬间变为血色,随之出现数道裂缝。
那男子起先比较随意,待玉佩变色后,突然紧张了起来,只见他猛地站起,神情肃穆地望着玉佩。那玉佩裂缝越来越大,终于,碎成了碎块。男子身子一阵颤抖,后退了几步,显然是站立不稳。这时从正厅侧室进来一位灰袍老者,看到此景,躬身说道:“老爷,少爷……”
“不用说了!”那男子一挥手,他重重地坐回椅子上,看着玉块发呆。突然他手一发劲,握紧了玉块,那玉块瞬间被碾成了玉粉,顺着那男子的手指缝里一点点泻下。老者看到,便不再言语,退到了一旁等待男子指示。
一阵浓重的血气从男子身上散发出,还带着浓重的煞气与杀气,如波浪一般袭卷开来。突然,一阵黄色的光芒凭空冒出,如海绵一般,将那男子的血气吸收了干净。老者赶紧上来道:“老爷,小西天佛气充沛,随意的杀意或者煞气都会招来佛气的封盖,这样可能会惊动这里的某些人物。”
男子杀意虽以消失,但眼神里却是更加浓郁的血气。
“然儿,吾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必要找出是谁杀死吾儿,再将他碎尸万段!”
半个月后,当杨易看到“小西天”那块界碑时,他终于舒了口气。现在杨易可真的算是衣衫褴褛,衣服都是一条一条的。他已经半个月没有睡过床了,终日只能睡在树上或者石头上。他现在只想在大床上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杨易摸了摸胸口的那个小珠子,正是月仙化身的月莲种子,他特意用绳子拴了起来挂在脖子上,但由于月莲种子太过引人注目,他便给种子涂上了野菜的汁水,现在弄得和寻常配饰一般。
他看向那块界碑,上面只刻着“小西天”三个字,那块碑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它足有杨易两个身子高,三个字都是用黄金色的东西刻印上去的。杨易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久,只觉着心中越来越祥和平静,原先的疲惫感逐渐消失。他下意识的触摸着碑身,当杨易的手摸到“天”字最下面那一道时,一股暖意流尽胸口,那胸口的月莲种子也轻微的动了一下,那暖意似乎找到的出口,一下又流入了种子里,杨易只觉胸口一阵发热,暖洋洋的极为受用。他闭上了眼,感觉这这源源不断的暖流在自己身体里流动,每流动到一个地方,他身体的那个部位就会极为舒坦。杨易简直舒服地要叫了出来。
突然间,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幅画面,一座巨大的金身佛像坐在云雾之中,右手拈花,左手持戒。金身两边各有九座小一点的金身,造型各异。一阵巨大的梵唱声响起,宏伟异常。杨易看到这个画面,突然心里感动异常,两行泪水夺目而出,他喉咙哽咽,控制不住。逐渐地,梵唱声突然变小了很多,杨易心里稍微平复了一下。他看到中央金身的右手已经变换了手势,直接平伸。而在他的食指尖上,一朵洁白色的花朵悄然绽放,那花朵开放在金身手中,显得圣洁异常。随之,杨易发现,中央金身原来闭着的眼睛,有一点要睁开的迹象!
画面消失,杨易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他怔怔地看着那块界碑。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竟能够看到如此的情景。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便赶紧跨界碑另一侧飞也似的跑走了。
这时在小西天正中心的藏经楼里,正坐这三个老者,这三个人披着袈裟,手持念珠,嘴中梵唱。突然,他们同时停了下来。
“竟然有人引动了碑界,这碑界自从汲古阁主引动后,就再也没有人引动过了。”左边那位老者缓缓说道。
右侧老人放下念珠,朝中间那位老者说道:“师兄,他还长出了一朵莲花。”
中间的老者双手合十,一束微光从指缝泄出,只见微光组成了一幅画面,正是刚才杨易触摸界碑的情景。三人看完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右侧老者顿了一顿,说道:“师兄,这少年胸口戴着的,应该是颗月莲种子吧。”
中间老者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却缓缓开口:“善哉,这少年戴着的,的确是月莲种子,而且,还是佛祖手上的那颗。”
左侧老者明显有些急,他站起来开始来回踱步,道:“当初那个人为了这颗月莲种子,差点没把小西天翻了个底朝天。”突然他停住脚步,看着中间的老者,道:“师兄,你说这小子来小西天,会不会是那人的旨意?”
中间老者已经闭上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左侧老者看着着急,右侧老者却说道:“应该不是,他能引动佛气,说明并不是那人的指派,而我担心的却是,他能像汲古阁主一样,引动界碑。汲古阁主当初也使佛祖金身生出了一朵莲花,那么……”
“不。”中间老者打断了右侧老者的话,“不一样的。”
只见中间老者眼睛睁开,眼神里无喜无悲。
“汲古阁主当初引动的,是一朵五彩月莲,尚未完全成熟,而这少年引动的,却是一朵完全成熟的月莲啊!”
左侧老者又走了下来,疑道:“那也许是因为他身上那颗月莲种子引起的啊。”
中间老者笑笑道:“觉玄,你和觉惠还有我一起诵经已愈千年,为何这种事还没有想清楚了。”
那个被唤作觉玄的老者一笑:“念心师哥,我要是能和你一样,我早就圆满了。”
念心大师轻轻笑了,手作拈花状,一片洁白的花瓣突然出现,围绕在心念手间旋转,右侧的觉慧大师合十道:“师兄的佛法又精进了,拈花观佛已是出神入化。”
“阿弥陀佛,佛法在心,万念一空。”那念心手上的花瓣受到牵引,花瓣上面逐渐出现了丝丝墨迹,但墨痕尚未成型,花瓣便消失了。
觉玄“咦”了一声。
“怪哉怪哉,这月莲花瓣都承载不住那少年的身份?”
念心看着消失的花瓣,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句,才缓缓说道:“是有人帮他掩盖了天机,现在天机不可泄露,想不到,竟然还有在世的天机者啊!”他怅然道,显然是记起了往事。
觉慧看见师哥此状,犹豫道:“师哥,要不……”
没等觉慧说完念心便摇摇头。
“阿弥陀佛,这少年来小西天一番,无论福祸,都是因缘,我们不因干预。一切入我,即为魔,一切出我意,即为佛。”说着便闭上眼,沉寂了下来。两侧的觉玄觉慧似都有感触,也都坐定,梵唱渐起。
这时杨易已走进小西天的城中,他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看到城市,他从路人那里打听到这座城市只是小西天的外城,专门接待像杨易这些从外面进来的人,而非出家之人。这个城市极为的热闹,路边摆着小摊,大街上有着酒楼和客栈,还有当铺和绸缎店,各种叫卖声和争执声此起彼伏,热闹异常。街上有传普通衣服的男男女女,还有穿着武装的男女,他们各自持着奇形怪状的武器,结对而行,显然是各个宗门派别的弟子。杨易看着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他在川震的时候见到的都只是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这些场景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如今能亲眼看见,他自然非常感兴趣。
但是一阵咕咕叫声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确实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望着街上卖糕点小吃的,他差点流出了口水。
杨易心中自己身上身无分文,道哪里能够换来吃的。这里又不是野外,没有野味可以打。自己可别没出家就被饿死了,对了,出家!
“出家人化缘总可以了吧!”杨易喃喃道。
随即,他把心一横,自己找到一个小角落,见周围都没人,就把逆鳞掏了出来,又将铜镜掏了出来。然后,杨易对着铜镜一下下慢慢地给自己剃了头发!
他想到反正迟早要出家,还不如先给自己剃度了,先填饱肚子再说。他看着镜中头发逐渐稀少的自己,不觉暗暗好笑,心里也一直在保佑自己别被逆鳞削到脑袋,弄得和卓然一样的下场。
不过一会儿,一个崭新的光头杨易出现了,他想把衣服整理整理,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好整理的。想清楚台词,看着眼前的那家“云中客栈”,杨易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