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刚一进门,就见这云中客栈里面甚是宽敞,摆满了饭桌,吃饭的人极多,显然生意极好。他看着桌上那些菜肴:酱鸭、清蒸桂鱼、叫花鸡,各式各样眼花缭乱,早就馋红了眼。舔了舔嘴唇,说着就要上前抢食。这时一位店小二从一旁冒出,毛巾往右肩一搭,哈腰笑道:“这位爷……”他边说便仔细打量杨易,只见杨易衣衫褴褛,一幅穷酸模样,刚才的笑容立刻敛起,一脸嫌弃的挥手喝到:“走开走开,臭要饭的,别挡着爷做生意。”
杨易见小二如此无礼,也不恼怒,眼咕噜一转,合掌念道:“阿弥陀佛,施主,小僧只为果腹而来,还请通融。”他面不改色,显然把自己装成了一位出家僧人。
那小二听闻杨易口年佛号,也是一惊,便凑到杨易身边仔细打量了一下,摇头道:“少出来蒙人,臭要饭的以为顶个光头就能骗到饭,再在这边胡搅蛮缠大爷我就赏你几个嘴巴子!”
杨易心里不慌,他心知这小二外强中干,实为草包一个,首要的便是得唬住那小二。随即提高嗓门,嗔道:“善哉善哉!施主如此亵渎佛祖,就不怕遭受业火缠身吗!”声音洪亮,周围吃饭的顾客闻声也放下碗筷往俩人看来。
见惊动周围的人,小二大怒,卷起袖子就要上前抽杨易。就在这时,一声苍老的声音透过人群从后面传来。
“住手!”
那小二听见声音,赶忙收住腿脚,一阵溜烟跑到二楼。杨易看着那小二上楼,心知事情闹大,若那小二再找人下来,那就真的不好收场了。想到这里,杨易赶紧默默转身,欲溜之大吉。这时,那小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位师傅,我家老爷请你上楼一聚。”那小二跑了过来,朝杨易恭敬请道。
杨易大奇,不过那小二态度瞬间又变得如此客气,那至少不会招来拳脚之祸了。杨易故作镇定,也不看那小二,自己慢慢地上了楼梯,楼下那些吃饭的顾客见杨易直至上楼,这才继续吃起饭来。
上了二楼,杨易才发现这一楼二楼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若一楼是用来招呼普通食客的,那二楼便是招呼那些尊贵宾客的。偌大的二楼只有四个包间,分别刻着:天、地、玄、黄。这包厢也是修的古色古香,别有一番韵味。小二走到杨易身边,小声道:“小师父,我家老爷在天字房等你。”说完便悄悄退了下去。
杨易莫名地有些心慌,但现在退无可退,也只得硬着头皮。他走到天字房门前,刚要敲门,里面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请进。”这是刚才的那道声音。
杨易推开房门,只见屋里装饰的甚有格调,而一位老者正端坐在桌边,饮着香茶。他见杨易进来,并没有仔细打量,而是和蔼地笑道:“小师父请坐。”说着便指示杨易坐下。
杨易心想做戏便要做个全套,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说完,便坐在了老者对面。
那老者给杨易沏了一杯茶,笑道:“适才我家下人不知轻重,怠慢了小师父,还望见谅。”
杨易忙道:“没事的,小僧这副打扮,也却是不堪入目。”
老者笑道:“小师父不在意外表打扮,这才是真修为,真境界呢!老夫名云,单字一个常,是这间云中客栈的老板。经营这家客栈也有数十载了,小西天的外城也算有些名气。老夫不是忘恩之人,心知这其实是小西天的各位师傅佛光庇佑,我才得以在这乱世中找得一丝安静。所以我对出家众都是极为欢迎的。小师父,敢问您是小西天哪个宗派的?”
杨易还在消化这云常的信息,突然被问道自己的来历,脑袋一愣,幸好他事先有过准备,这边回到:“小僧并不是小西天里的出家众。”
“喔?”云常眉头一皱。
杨易缓缓解释道:“小僧来自小西天外,但也不是江湖野僧。如今浴佛大会即将召开,小僧受院寺方丈指示,来这小西天参加浴佛大会。只是路途遥远,路上坎坷,如今遭人怀疑,也是情理之中。”
云常哈哈一笑,提壶给杨易将茶斟满,笑道:“师父可别误会,老夫也就是有点好奇。师父法号如何,也让老夫有个称呼,如此乱叫,老夫也怕失了礼数。”
杨易微微一笑,沉声道:“小僧法号觉天。”心想这法号自己琢磨了半天才琢磨出来,应该不会有错,谁知那云常老爷听到之后,表情变化极为微妙,杨易不知原因,但也不好多问。那云常意味深长地看了杨易一眼,这才道:“想不到师父竟然也是觉字辈的僧众,真是失敬!”
听到这句,杨易心知不好,定是那法号自己编的犯了什么忌讳,当下装作不知所以,问道:“请问云老爷,这法号又如何了,小僧从小西天外来,并不知这里的情况。”
“相比师父是第一次来小西天吧。”云常笑道,随即他拍了两下手掌,片刻后先前的店小二便进了门到云常身边,云常道:“去弄几个菜来,我要好好招呼觉天师父。”那小二躬身退出门后。云常这才继续道:“觉天师父,你可不知,这小西天是佛家修根者的聚集圣地,相传佛祖当初便是在这修行完满,以大法力划开了这片土地,唤作小西天。这小西天其实并不属于三座大陆的控制范围。小西天里面有许许多多的佛根修炼门派,其中最大的,便是那万佛宗了。而那万佛宗持的藏经楼里,供养着三位圣师。”
“圣师?”
“嗯,那三位修炼佛根的出家师父,都已经是圣品顶阶的人物了,也是万佛宗的三位主持。他们分别是觉玄、觉慧和念心圣师,小师父您和那觉玄、觉慧圣师同为觉字辈,要不是你年龄实在太小,我还真以为你是那三位圣师的小师弟呢,哈哈哈!”
杨易有些脸红,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随便胡诌的一个法号竟然还和万佛宗主撞上了,头冒冷汗,只得宽慰道:“一切有为法,万般皆是缘。”
云常又看了一眼杨易,杨易心下明白这云常看似和蔼,实则心里锃亮,他并不相信自己就是出家人。
这时只听云常问道:“小师父,我这有个问题,一直不得其解,还想请教一下。”
杨易明白这是来检验自己了,心想之前在川震的时候,看书比较多,佛经也看过几本,实在不行,就拿佛经上的东西糊弄。再不行,就干脆承认自己是骗子得了,反正也没骗着吃的。便点头应了。
“老夫一直不懂法为何物,适才小师父说一切有为法,相比对着法定有许多了解,还想请教一下。”
杨易深吸一口气,凭着那残存的记忆,说道:“善哉,佛说法,即为令,佛说即为法。然而佛乃千万相,无唯一劫,佛而不佛,故非法非非法。”
云常心里本来并不相信杨易是出家众,就想出个题目让他露陷,谁知杨易一番解释着实震惊到了自己,那话里似乎有无数佛意,深奥晦涩。云常深受震撼。
而杨易这时心里只想着绝对露陷了,正在计划着如何逃出这客栈。不料那云常说道:“大师所言,可谓字字珠玑,还请问佛若不渡,奈何?”
杨易一愣,便知事有转机,他稍加思索,便答道:“佛不渡我我自渡,放下贪嗔痴,修得戒定慧。”
那云常突然握紧了双手,神色十分激动,他颤抖问道:“敢问如何修得戒定慧。”
杨易看着云常,把心一横,干脆说道:“破我执!”
那云常猛地起身,杨易吓了一跳,只道事情败露,拔腿就要跳窗。谁知那云常深深地给杨易鞠了一躬。杨易更是吃惊,不知何意。
“小师父,您真是有大佛法,先前老夫的确心存疑虑,现在想来,真是我的不是,实在该死!”
杨易松了口气,忙道:“施主言重了。”
云常摇摇头:“不,之前那三个问题,正是我的人生难题,老夫早年从军,南征北伐,手上沾过不少血腥,后来悔悟,开了这家客栈,便是想广结善缘,弥补我之前的过错。但我罪业深重,日复一日,便有了心魔,不知如何化解。我曾问过无数个出家众,都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最后我得到一次机会去万佛宗进贡贺礼,有幸见到了念心大师,便斗胆问了这三个问题,念心圣师为我一一化解。而像师父您刚才回答的……”
说着他认真地看着杨易。
“您回答的,和念心圣师说的,如出一辙!”
杨易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也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念诵:“阿弥陀佛。”那云常立刻也跟着合十念诵了一句,显然是对杨易敬佩有加。
“大师虽然年轻,但佛法高深,直达圣境,还请大师能在舍下小住几日,能为我解惑一番,老夫冒昧,还请大师见谅。”
这时小二端着菜盘敲门而入,见自己老爷正在给杨易鞠躬行礼,瞬间惊呆,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杨易闻见菜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云常会意,道:“大师先请用斋,什么事我们斋后再说。”说着示意小二将菜端上,小二得令,立刻将菜端来放好,大气不敢喘,更不敢看杨易,心想自己刚才如此呵斥杨易,必定遭殃,便赶紧溜了出去。
杨易不管这些,见满桌的菜,虽然没有荤腥,但也做得香气逼人,他实在忍不住了,合十道:“那就多谢老爷美意。”
云常一笑,行了个礼,便退离了房间,杨易见云常一走,立刻举筷痛快地吃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