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满面霜尘,满眼血丝的人走进木屋的时候,景沐之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他就这样在木屋里枯坐着,不知道在思考、等待着什么,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也许数年,也许……是几百年。
木屋是他把自己的肌体骨骼一块块敲下来搭建的,久经风雨,依然屹立。古老的泥土一层层掩埋了它的基底,新嫩的藤蔓在它身上蔓延。
沐之看着来人周身弥漫升腾着的魔气戾气,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想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头脸四肢乃至全身都生出了条条根须,扎进了埋着他的泥土里,扎进了四周枯槁的墙壁。
他灰污的胡须与头发一样长短,披覆在皲裂皱残的身体上,与根须与泥土纠缠,难分彼此。
他的存在早已失去了意义,苟延残喘的人生,即将迎来解脱……他想起来要笑,又想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讲起。
陈旧的往事,早已磨灭在了历史之中,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景沐之的记忆却还是那么清楚,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
他看到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亲手栽下一株株梅花,满头霜发在悲凄呜咽的风中飘扬。
他看到一身泥泞的少年赤着幼嫩的脚丫在雨夜中哭泣奔跑,摔倒昏迷在一户农家的门前。
他看到一个皮肉皱巴巴的婴儿在几只大手中传递,自出世之日便孑然一人。
……
景沐之清了清喉咙。
来客只闻枝桠摩擦。
那客人迈步而入,卸下了一身的骄傲,跪倒在地上。魔气控制不住地从其身上四散溢出,挤满了整间破败的木屋。
“神木爷爷,我想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