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初跟楚承泽从不是那种能从诗词歌赋聊到星星月亮的那种人，所以话不投机半句多，白惜初很希望楚承泽能移开他那尊贵的龙爪离开这里。

可偏偏楚承泽就不离开，还唤了李呈季来上菜，看样子打定了要在这里用膳的节奏。

“我以为你说说而已。”看着满桌的菜白惜初没觉着有多欢喜，反而眉头拧成了一团。向来她跟银兰自由惯了，也没主仆之分平起平坐的，饭桌上聊聊八卦话话家常，也挺好的。现在好了，十几个宫女太监围在旁边，一个个用银针试毒，然后又一个个把菜夹你碗里，这种待遇……快折磨死人了！

“朕从来一诺千金。”

白惜初反射性地回了一句，“你对江忆如还许诺过‘你若不在，后位不存’呢。”

顿时，整个餐桌上的气压变得极低，银兰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座上的那位人上人，她家主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白惜初故作镇定地吃着碗里的菜，心里恼着自己怎么嘴就那么快呢？

“啪嗒”

楚承泽的筷子放在了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转过身，“起驾如轩宫。”

“起驾如轩宫！”门口的太监尖声喊道。

见楚承泽出了宫殿，白惜初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满肚子不解地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疑惑道：“银兰，你说这像不像临死前的最后一餐。”

银兰一怔，回想了刚才楚承泽刚才的话，脸色一白，但很快就恢复镇定了，“娘娘，您别多想，陛下应该只是想跟娘娘好好吃一顿饭罢了。”

“这样啊……”白惜初没放在心上，拍了拍银兰，“来，他走了正好，我们吃得自在。”说完，把菜直接端到了银兰面前。

“是的，娘娘。”银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白惜初，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楚承泽，你真的要除掉她吗？

出了沁德殿，楚承泽没有去如轩宫，而是唤来了进宫汇报情况的萧离，换上了一身平民装扮，出宫直到临庆大牢。其实自从上次白惜初着魔一般发病时楚承泽就想去看看这个自称重宇的男人，但是盛恩县跟赈灾后续工作时不时都出问题让他一直抽不开身来。

“陛下，要不还是等萧泠回来后再去看可好？”进入了临庆大牢，李呈季还是忍不住劝道。上次陛下下着阴暗的牢房审那几个江家余党他就够胆战心惊的了，现在又要亲自去那‘天’字牢房看那个被传得神乎其技的犯人，他是在不放心。

“李公公，我没耐心再等了。”楚承泽说这话时淡淡地瞥了萧离一眼，萧离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他知道，陛下在责备他办事不力。

萧离跟两个护卫走在楚承泽前面，四个护卫跟李公公走在他后面，其实楚承泽心里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可是李呈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劝着，念在他是个老臣子对楚家也是忠心耿耿，便由着他了。

当楚承泽带着人来到天字牢房时，重宇正在石墙上用一把小刀雕刻着什么东西，借着牢房外的几盏烛光可以从那未出阁的偏髻看出刻的是一个少女，少女脸上的眼睛还没刻，但小巧的鼻子，微笑的嘴唇足以见出这该是个清秀的美人，厚重雪白披风落在少女纤瘦的身子上，长袍包裹了少女全身，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站在了风雪中。

“重宇，陛下来了，还不跪下？”萧离身边一个护卫用刀柄敲了敲旁边的石墙，冲重宇吼道。

哪知重宇连头也没抬，嘴上应了句，“我这边忙着，你随便找个位置坐会儿。”说完，便开始聚精会神地刻少女的眼睛了。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护卫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萧离倒不是很惊讶，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楚承泽的反应。楚承泽先是一愣，后把视线都转移到了重宇在墙上刻的少女身上，神色变了变。

“搬凳子过来。”楚承泽看了眼萧离。

“是的。”陛下这脾气也太好了吧。

等楚承泽真的坐下安安静静看重宇雕刻时，这旁边的李呈季有些恼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话真没错，他憋红了脸说道：“陛下，这人根本没把您放眼里，直接斩了得了，何必呆在这潮湿阴暗的地方受罪呢？江……”

在李呈季又想搬出江忆如时，楚承泽迅速打断了他的话，看向萧离，“萧离，你知道朕小时候也很喜欢雕刻画画吗？”

萧离很快反应过来，笑了起来，“臣知道，当年先皇大寿，陛下独具匠心，送了一尊自己雕刻的寿字送给先皇。”

“可惜先皇一下子就把朕的寿礼给砸碎了，还让人把朕禁足了三个月。”楚承泽说着说着死死地盯着重宇，“后来朕才听说，当年楚瞾帝雕刻画画书法样样精通，楚瞾帝在世时，每年先皇的生辰他都会雕刻一些东西送给先皇作为生辰礼物。”

楚瞾帝，雕刻，重宇？萧离看向了对雕画进行最后一部修饰的重宇，他仿佛置身于自己的世界，全然没被外面的事物给打扰。楚瞾帝唯一的太子已经在当年病死了，难不成重宇是楚瞾帝流落人间的孩子？

“楚承宇，告诉朕你所说的真相！”楚承泽站了起来，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墙上的那个少女身上，他的雕刻技术真的很好，简直就像真的她站在里面，站在他身边。可是那个眼睛，那种眼神，温柔到了宠溺的地步，楚承泽从来没有见过，在宫里她的眼神永远都带着警惕，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会把自己与周围隔开来，躲回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这时旁边的人也注意到了重宇雕刻的人是谁，李呈季最先讥讽道：“竟敢肖想江小姐，真是不知死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