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微微亮，白惜初才从梳妆台上起来，趴了一个晚上，浑身酸疼得厉害。

“醒了？那就劳烦您起身，去为皇后娘娘治病吧。”

傲慢且带着阴森森的语气，像极了沼泽地里的幽魂。白惜初没回话，扭了扭脖子，才去看门口站着的四个老宫女。

四个人形成一排，低着头朝着白惜初的方向。

她们这是在送葬么？白惜初撇了撇嘴，随手整理了下领子，伸手去摸一旁的水，冰凉的。银兰不在，这沁德殿冰冷得让她竟有些不适。

“走吧。”泼了些冷水好让自己清醒些，白惜初便前往如轩宫。

经过连续三天的扎针，江忆如体内的毒总算散去，虽然还没苏醒，但总算看起来不那么可怖了。

在众人兴高采烈地去通知皇上时，白惜初闪了个身，在如轩宫每个角落转了个遍，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柴房里看见了被关着的银兰。

银兰也见到了她，一下子跳了起来，上上下下把白惜初看了个清楚，确定她什么事都没有时，立刻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银兰没用......不能好好保护好娘娘。”

“没有谁是为了保护谁而生的。”白惜初用一旁的石头狠狠一敲，那锁就掉了，看来江忆如根本不担心她会逃跑。关着银兰，只不过是要白惜初暂时失去救援的机会。

银兰身上并没受伤，只是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所有人的注意力现在都在江忆如身上，白惜初带着银兰从侧门离开，并没有人发现。皇宫就是如此，至尊之宠才会吸引大家的目光。

“娘娘，你真的全好了吗？那天我看您......”梳洗完毕，银兰小心翼翼地看着在写些什么的白惜初。她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似乎看起来更清冷，更加让人不敢靠近？

放下笔，白惜初吹了吹未干的字迹，上面的字苍劲有力，颇具大家风范。只是让银兰乍舌的是那些字所表达的意思。

“死而重生，连云城主。神祗天赐，大楚之后。”

连云城的事情，银兰那时虽还小，但是也有所耳闻。而那个“神祗天赐，大楚之后”，里面的含义就耐人寻味。不知道白惜初是指她自己，还是那个江忆如。

“是我。”白惜初从银兰的表情中轻易读懂她的想法，她点了个火折子点燃了纸，扔在脸盆里，再转头去看银兰，“都是我。”

眼前完全陌生的白惜初让银兰吞咽了下口水，她几乎都要以为眼前的人是江忆如了，可是江忆如的双眼没那么干净，这双眼里有冷傲，却没有那种对权钱的欲望。

“别怕，楚善公主。”白惜初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黄布，摊开在桌面。这是她在找银兰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的，这让她一下子明白了银兰为什么愿意为江忆如背叛她。

黄布上清晰地写着：

“朕允楚善恢复公主之身，享一世尊荣，不必遵循皇家联姻之责。

愿吾女，一生平乐。”

这个一生杀戮的帝皇，在这圣旨上，倒是流露出了不少父女亲情。

可是那又如何，害重宇流浪在外，重伽舞颠沛流离，谋朝篡位的，还是他。

死了，倒也省的她动手了。白惜初看着银兰紧紧撰住黄布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如果当年没有那些破事，姑姑也该享受这般公主的待遇，而重宇也不必连姓氏都换了，从小在外东奔西跑。

“你给我这个，有什么条件吗？”银兰有些警惕地看着白惜初，她见识过白惜初的本事，现在的白惜初显然已经记起了入宫前的事。

“恢复你的公主身份，跟楚承泽要个公主府，远离皇宫。这不是条件，是请求。”

她不想伤害到银兰，也不希望日后在宫内，银兰会卷入无谓的纷争中。这个皇宫，总需要一些干净的人，对吧。

“你会杀了皇兄吗？”银兰问得小心翼翼。

会吗？白惜初脑海里回闪过一些跟楚承泽在一起的点滴，他待她不差，也有过真心，她失忆的时候，也确实动过心。爱他，是真的，想杀他，也是真的。

白惜初这时才发现，为了让银兰远离纷争，她已经说得太多了。所以她决定摇摇头，对银兰撒了个谎，“不会，我爱他。”

银兰听完果然很开心，蹦跶蹦跶地拿着布去找楚承泽了。

其实也不算是撒谎吧，她确实爱过他，只要日后他不伤害重宇，一切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