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莫子行再次找到于惠，询问当年肖敏的情况。开始于惠还硬撑着不开口，不过她哪里是莫子行的对手，没说几句话就被莫子行套路了。于惠的防线终于崩溃了，于是她把当年发生的另一个次生悲剧讲给了我们听。

“我本来叫肖惠，肖敏是我的亲姐姐。因为母亲再嫁，继父想要我们两姐妹随他姓于。但母亲不愿意，最后决定只改我一个。”

肖敏比于惠大九岁，从小就非常疼爱这个和自己长的很像的妹妹。虽然年岁差的多，但是两人特别聊的来，无话不谈。

“我姐姐不该死，她才二十四岁！都是林楠那个贱女人害的！”于惠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我不由得一惊，这里还有林楠的事？

原来，林楠是跟肖敏前后脚分配到病房的，因为年岁相仿，俩人也总是姐妹相称。不过肖敏跟于惠聊天时提过，林楠这人好像挺尖刻的，还小心眼。

国庆节那天本来是该林楠值班的，但她想跟男朋友出去玩，所以就找到了老好人肖敏，要求跟她换一个班。肖敏答应了。

就像蝴蝶效应的启示，开始的一个小小改变，都可能引起结局的大逆转。这一次普通的换班，导致肖敏因为连带责任被处分，最后抑郁自杀。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接下来于惠说的话，更加使我震惊。

“我姐姐之所以自杀，并不全是因为那个处分。”于惠说，“郁闷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恐惧。”

那天下班回家，肖敏一头扎进房间里，连晚饭都没吃。当晚就发烧了。在于惠的一再追问下，肖敏告诉她一个惊天的秘密。

“姐姐看到，是王斌勒死了高卫华。姐姐当时去查房，刚要推门，透过小玻璃看到王斌正用绳子死死的勒高卫华的脖子。姐姐吓坏了，当她反应过来想要进去救人的时候，高卫华已经瘫倒在地上了。姐姐快要吓死了，趁没被发现赶紧就跑了。”

顿了顿于惠又说：“你不知道我姐姐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背了个处分就不说了，她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不是梦见女鬼索命、质问她为什么见死不救，就是梦见王斌要杀她灭口。整天神经兮兮的，整个人都脱相了。所以最终，她选择了自我解脱。”

说到这儿，于惠已经泪流满面了。

屋里有一会儿鸦雀无声。片刻，于惠抹了抹眼泪，露出凶狠的目光，咬着牙狠狠的说：“这一切都是拜林楠所赐，她必须死！给我姐姐抵命！”

有阴阳眼的于惠，在接到姐姐死讯，赶到医院的时候，在14号病房看到了怨气冲天的高卫华。那一刻，一个复仇计划萌生了。

很难想象，当时十五岁的于惠，是怀着多大的仇恨才有勇气用砖头砸伤了自己的脚骨。因为姐姐的死，医院多少有些歉疚，所以当她提出要住进14号病房的时候，没有人为难她。

当晚，十二点刚过，于惠一瘸一拐的来到护士站，把正在跟人聊天的林楠叫出了屋外。她说东西掉到了床底下，自己的脚蹲下不方便，同屋的人又都睡了，不好意思打扰，想请林楠帮她掏出来。

林楠对于肖敏的死也有愧，所以理所当然的跟于惠来到14号病房。

当林楠低下头去床底下捡东西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高卫华恐怖的鬼脸。而此时一旁的于惠微微一笑，轻轻走出屋去，把门关好了……

听完这一切，我感觉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难以呼吸。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看了看身旁的莫子行。

他也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的说：“你姐姐确实冤枉，但把她的死归罪于林楠也有失偏颇。”

“偏颇？要不是她耍滑不愿意假期值班，要不是她看姐姐老实非要找她调班，我姐姐怎么会死？”于惠冷冷的说，“当然，还有王斌那个混蛋。”

对于王斌，于惠没有选择报警，因为她没有任何证据。为了报复王斌，于惠考了护士学校。毕业后又找到院方，以姐姐的死为由得到了在这里工作的机会。

她想过各种报复王斌的方法，但由于王斌仕途一帆风顺，职位越来越高，于惠一直都没有机会。

“三年前，王斌提前退休了，我又看到了希望。”说到这儿，于惠嘴角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你们知道吗，那时就是我跟领导建议，把816还改回病房的。我要让高卫华杀更多的人，早日恢复自由，出去杀死王斌！”

听到这儿，我知道，于惠彻底疯了。

“不过，不久就传来消息，王斌已经得了绝症，时日无多了。哼，就算我拿他没办法，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他虽然坐到了副院长的位置，但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如今又落到这步田地，真是天意。报应啊！”于惠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莫子行面沉似水，冷冷的说：“你还知道天意，其实你比林楠更险恶！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好自为之！”

说完莫子行拉起我就走了。

此时东方发白，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和莫子行走出大厅，在花圃边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柔软的凉风吹过来，我这才感觉心情平复了一些。

都说人怕鬼，其实人心一但变恶，比鬼都可怕。

我们到医院的单人特护病房去找王斌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病榻老者。

莫子行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善恶到头终有报”。想必经历了这么多人生的起起落落，行将就木的王斌对自己的罪孽也有所悔悟了。没费什么力气，他就把我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了我们。

原来，当年把高卫华杀死以后，王斌用推车把她的尸体直接运到了位于地下的病理标本储存室，跟其他的尸体标本混了在一起。那时没有监控系统，当天又是节日本来医院里人就少，神不知鬼不觉，再加上高卫华亲笔写了诀别信，所以整件事可以说算无遗策，天衣无缝了。

但是老话说“人在做，天在看”，等王斌意识到这一点，为时已晚，正所谓“再回首已百年身”。

我们离开病房的时候，王斌吃力的拿起手机拨打了110。我知道要不了多久，高卫华的尸体就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