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琦道:“北方诸镇多与番邦相接,战事不断,兵强马壮,绝不是南方的安乐乡中的民夫渔民所能敌的。这些民夫能够有一站之力的只怕还不足一半。”傅小芸看向身后的士兵,个个都是没精打采的扛着刀枪,慢吞吞的朝前走,队形也极为散漫,纵有下级军官喝止,也不多稍微快了几步,勉强跟着大部队而已。
“咦,那是谁?”傅小芸指着后面两匹飞奔而来的骑士说道。
高仙琦一见心中暗暗叫苦,原来来人正是王思归。忙提马迎了上去,笑道:“思归,你也来送行吗?”
王思归哼了一声,说道:“高叔叔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走了都不说一声。傅姐姐,还好我赶上了。”
李轼和傅小芸上前叙话。高仙琦道:“好了思归,现在也见到面了,可以回去了,免得你母亲担心。”
王思归道:“你看我这身装束难道还会回去吗?”
高仙琦如何看不出,但还是劝道:“战事可不比小孩子过家家,着实凶险得紧……”
王思归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已经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回去的,要是高叔叔你不愿意带我一起,那我就一个人独自到江陵。”
高仙琦还真担心她一个人独自上路,心想把她留在身边时时照看,过的几个月她想母亲了再派人送她回来也不迟,留在身边想必不会出什么事。点头道:“如果要跟着我们,那我们得约法三章,一切都要听话,不可以鲁莽行事。”王思归拍手道:“我历来听话,保证不惹麻烦。”高仙琦头都大了,你历来听话那就怪了。但此时却也没有办法,若是用强把她送回去,以她的性子指不定会创出什么祸事来,只有留在身边时时照看或许好点。
王思归得偿所愿,心情好了不少,叽叽喳喳的缠着几人说个不停,高仙琦和李轼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这解释那,说明这说明那,好不头疼,只傅小芸暗暗好笑。
行了三五里路,到了沔州地界,王思归突然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连忙往李轼身后躲。众人正自诧异,却见前方长亭有几人纵马驰来,为首一人正是李倩,身后一骑高高瘦瘦却是华仓。
高仙琦拱手道:“十二娘,怎么在此处?”他心中了然,先前早已经饯行,此时前来用意不问可知。
李倩客套几句说道:“在我面前你何必明知故问呢?思归出来吧。你把你荣婆婆折腾的够惨的,太调皮了。”一探手把躲在军士中间的王思归抓了出来。这一爪十分高明,明明相距尚远,但李倩却如探囊取物一般,信手而至抓了个正着。高仙琦见惯了,也熟知李倩的武艺,李轼和傅小芸却是一惊,这一手乃是极为高明的擒拿手,看上去平淡无华,但越是平淡处越见功夫。
王思归苦着脸说:“母亲,你抓疼我了。”一边拼命挣扎,奈何李倩手如钢箍,任王思归如何挣扎,却也休想扭动分毫。
李倩怜爱的看着王思归道:“你这孩子啊!唉……”松开了手,这个样子多么像自己年轻的时候啊,认准了的事怎么也不会放手。她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要去,我本来也不会拦你……”王思归摸着手腕低声嘟哝着:“还不算拦么?可也要拦得住,嘻嘻……”李倩没有理她,继续说道:“为娘我只是不舍得你呀,你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你走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说着说着眼圈一红,终于还是落下了几滴眼泪。
王思归从来没有见到过母亲有这样脆弱的一面,看着母亲撒娇道:“妈,不要哭,我去几天就回来了……一辈子都不离开你了。”忽然想到真的会去几天就回来吗?她不善说谎,此话一出,立时觉得自己只怕办不到了,不免有些张口结舌,嗫嗫嚅嚅。
李倩道:“说什么傻话,一辈子留在我身边那不成了老姑娘了么。唉,孩子大了,终究不能留在身边,就像雏鸟长成了终究要展翅高飞啊。你要走,我也不拦你,这个是我整理的公孙双剑口诀和剑招,你抽空多看看,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这副鸳鸯剑你也带上吧。”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又摘下身后的宝剑一并递给王思归。
王思归没想到母亲居然送来了这个,这剑法和宝剑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啊,接过宝剑和剑谱,不由得问道:“妈,你全部给了我,你自己呢?可没有什么防身了。”
李倩道:“家中还有华仓,还有荣婆婆,这许多人,倒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王思归突然想到一事,叫道:“不如把庄子交给华仓照看,你和我一起到江陵吧。”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要是真个一同前往,自己可没那么自由了。
李倩嘴动了动,终于说道:“不了,我走了他要是回来找不到怎么办?你好好保重。”说完看了看高仙琦,高仙琦道:“十二娘放心,有我高仙琦在一天定保思归太平。”李轼和傅小芸齐声道:“我们也会好好照看思归妹妹的。”
李倩强作欢颜,勉强的笑道:“那就有劳各位了,一路走好。”说完扭头便走,王思归想要再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张口,拨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一行人走了几步,忽然身后传来瑶琴的声音,王思归自幼学琴,听到曲子却是《平沙落雁》,她知道母亲是在鼓励自己远行,不由得眼泪婆娑,但终于还是硬气心肠朝远方走了。耳中传来琴声,又想走快点不要这么悲伤,又想慢一些多听听母亲最后的嘱咐。终于,人马喧嚣着过了长江,王思归回首望去,只见江面水花点点,沙鸥掠过飞入天际,江水茫茫,再也看不到那人,再也听不到那曲了。看前方,天地漭漭,沃野千里,田地里农夫农妇不辞辛苦的劳作着,高仙琦、李轼、傅小芸早已经上了前了,王思归银牙一咬,拍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