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归到底是少女,虽然远离母亲很不适应,也很思念母亲。但是一路上高仙琦口若悬河的谈论一些江湖轶事,战争故事,王思归、李轼、傅小芸等听得津津有味。几人又常在一起探讨武艺,又是少年人,在随军驻扎时偶尔到郊外打一些小型的走兽飞鸟也是一大乐事。沿途一片沃野,风景宜人,丝毫不会觉得乏味。到了集镇又有地方官带领百姓拿着酒肉劳军,虽然行军辛苦,但是王思归却兴趣盎然,丝毫也不觉得劳累。
晚上王思归便潜心研究母亲给的剑诀,偶尔拔出双剑和傅小芸相互喂招,又和高仙琦、李轼等探讨剑术武功,这一路过来剑术都有精进。只是一路过来,平静如常,没有收到任何滋扰。江湖宵小实力不济,见到了数千的人马心中先自怯了,根本不敢妄动。
只在刚开始经过复州时,遭遇了一点波折。却是复州的一股水贼,常年在排湖上打家劫舍,本是附近的一群无赖泼皮,本来也不过小打小闹,复州县令对这种疥癣之痒本来毫不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前些年新来了一个头领,武艺高强,竟然把这么一股乌合之众收拢起来,成立了一个叫百刀会的小帮派,小有规模,这一伙人精通水性,刀法娴熟,神出鬼没,复州县令兵马虽不多,但也是正规的军队,但担心全军出动时被人端了后路,是以每次出战的兵力只有一半,每次也都是无功而返。到了现在也有上千人的规模,等到安禄山起兵叛乱时,那伙人的行事也更加肆无忌道了。倒是他们知道复州城池不好攻打,只在外围骚扰,并没有侵扰复州城,倒也算得了一时的安宁。
此时县令见高仙琦领着数千新兵过境,心中便打起了想要清除这个心腹之患的心思,缠着高仙琦把事情一说,高仙琦笑道:“好啊,就让这批新兵练练手吧。”他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匪贼,并没有放在心上,交手之下一个轻敌,竟然中了埋伏。好在关键时刻,李轼击杀了那个使刀的首领,傅小芸和王思归分别杀死了几个武艺精熟的头目,余下之众,群盗无首,见高仙琦兵力雄厚,纷纷逃命,作鸟兽散,反倒给后方接应的复州守军击杀大半,再也成不了气候了。
经此一役,高仙琦心中又多了几分忧虑。那匪首刀法精熟,绝非寻常强盗,刚好又在安禄山叛乱时坐大,只怕这是安禄山早就下的一枚棋子。远在复州都有如此一着,只怕其他地方也不容乐观,定要将此事详细禀告永王,早做提防。想到这里脑海中又浮现起李轼击杀那匪首的剑法来,只觉他剑法干净利落,快如闪电,实是精奇绝妙,不由得对李轼又高看了几眼。
这一日便到了江陵。江陵城墙高愈三丈,城下数十丈宽的护城河将江陵城隔为了水城和汉城两部分。城楼上青墙白瓦,门楼巍峨,有好几处还有工匠在修补,兴建工事。其时圣上为战事大局,特封江陵为南都,江南兵马由永王节制,已与灵武、叛军渐成鼎立之势。
只见城外一片营帐,绵延数十里,营帐之间散落着一些小型的校马场,营帐外围是一个方圆数里的演军场,此时正在操演骑术。只见数千名骑士身着青红黑白各色衣袍在场中纵横奔驰,一队队,一列列,衣鲜甲亮,刀枪在手,人嘶马鸣,大风吹过,军旗猎猎作响,声势骇人,确是一只强盛之师。
早有新兵营副官过来带走了这群新兵,只十来骑随行陪着高仙琦、李轼等人朝着城门走去。有人飞报城内,几人刚到了城门边上,便有数人过来迎接,与高仙琦大声谈笑间,领着几人到了高仙琦府邸安歇。
高仙琦的宅子也很大,门人仆役并不多,据说是为了支持军备,凡是十六岁以上的全部进了军营,是以高仙琦虽然是永王手下数一数二的干将,坐拥大宅,也不过是留一些妇孺老弱听用而已。
几人梳洗停当,已经是酉时。李轼正和傅小芸、王思归说一些没要紧的闲话,有小厮过来说道:“季大人置下了宴席,请三位随高大人同去府上。”李轼回想起来,季广琛乃是永王座下第一谋士,前翻李白便是他来劝说出山的。想到这里,不由得想到李白,据说现在正是季广琛的幕僚,乃是座上第一人,只不知眼下如何了,从高仙琦那里得到的消息毕竟经过了第二人转述,比不得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念及此,连忙答应,携着二姝一同随那小厮前往。
江陵城乃是古荆州,昔年武圣关云长驻守于此,可惜后来中了奸计,不幸殒命。作为兵家必争之地,此地是南北交接重镇。北接中原,东临平原,西近巴蜀,南可控洞庭长沙,又是春秋战国楚国所在地,楚人善战,此地也是兵精粮足,龙气汇集之地。李轼骑着马看着街市上攒动的人群,叫卖声不绝于耳,楼头林立,鳞次栉比,却是一派兴盛繁华,看来永王座下无虚士,将此地治理得井井有条。
转过几条大道,便是季广琛的宅邸,却比高仙琦的宅院豪华了许多,门首两只漆金大石狮子张牙舞爪的看着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在大红的灯笼映照下,闪耀着异样的色彩。
门房转过好几条回廊,到了一个大厅,高仙琦在门口看到李轼三人,忙迎上来,说道:“好好,可算来了,就等你们三位了。”拉着李轼三人一同进去。
厅内摆了十几桌,坐满了人,有的虎背熊腰,大刺刺的坐着,脸上尽是英悍之气,不用说多半是军中人物。有的身着儒袍,面色白净,举止斯文多半便是文官谋士之类。另有一些人精气内敛,腰悬兵刃,脸上更有清高冷傲之态,那多半便是江湖中的能人异士。
季广琛和李白坐在上首,旁边一桌却只坐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其余人等分散坐下。季广琛见高仙琦前来,忙站起来说道:“高大人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快来快来。罚酒,定要罚酒。”有侍女请着高仙琦与那军官同座。那军官显然也与高仙琦熟识,大笑着拉着他坐下。
李轼与傅小芸、王思归三人在下首坐下。李白早见到他们,欣然离座,到李轼桌上干了一杯酒,说了许多话,才慢慢的回到上首。众人见李轼竟然引得眼高于顶的李白如此亲热,不由得大为惊异,有的一脸狐疑,益发觉得李轼神秘,另有些人却觉得李白故意为之,只不过是在想要折辱在场的某些人,种种心思却不是李轼能够晓得的了。
而李轼此时才有机会打量打量在座的众人。眼睛一扫,忽然在下首角落里看到了两个熟人,心中惊异万分,暗想:他们为何也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