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迟瑬起身换了身常服后才去开的门。

“早安，神父。”凯米特站在佩里安的身后，浅棕色的眸子里溢满了期待。

“阁下，该用早餐了。”佩里安的语气平平淡淡，“您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放在外面的马车上了。”

迟瑬点点头。用马车速度会慢上很多，而且不用他废力气带着一个小孩蹦哒，挺好。

用完早餐，佩里安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停有马车的操场，马车上此时只有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魔更确切。

“莉亚姐姐，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凯米特看到马车上的莉亚，很高兴的跑了过去。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没了最开始看到莉亚就尴尬的情况，反而有点粘她。

“嗯。”莉亚今天有些沉默。不知道是不是佩里安吩咐了她一些什么事，除了迟瑬上车时她问候了一声，路上凯米特问她话的时候她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迟瑬看出了点什么。

莉亚应该是为送走凯米特以后再也见不到他这件事感到低落，毕竟莉亚的年龄在魔族算不上成年，心性也没有其他成年魔族成熟，只是因为他的父亲是魔堡里的管家，所以从小莉亚就留在了这那里，在那里学习、也在那里长大。

里面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不多，罗蒙又是个很早熟的孩子，难得来了个凯米特，虽然不是魔族，但也能和她聊点有趣的东西，她自然不是那么愿意那么早分开。

不过魔族之间情分这种东西是很淡的，特别是对方还是个人类。现在莉亚只是觉得这个人类小孩很有趣，想和他多待一会儿，从他那里得到一种愉快与满足，但时间长了她也会不耐烦，甚至失去兴趣后可能连记都记不住这个人。

魔族之间唯一可靠的是上级对下级绝对的压制，或者经历生死后产生的一种奇怪的纽带关系，这种纽带关系等同于人类之间的那种“信任”，但这种“信任”是在法则的强行绑定下产生的，防止魔族间自相残杀过头了导致勇者无用武之地了。

路过外围的几个城池多数是一副荒凉的模样，不是因为太过贫瘠被齐昊忽略了，就是只剩下残垣断壁，被火烧过的痕迹控诉着它所遭受的罪刑。

“神父，外面……”凯米特坐在迟瑬对面，望向外面的浅棕色的眸子中充斥着名为怜悯的情绪，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与不安。

“是齐昊做的。”迟瑬实话实说。

凯米特咬了咬下唇，小脸绷得紧紧的，但是迟瑬就是能感受到他身上隐隐的怒气。

“神会惩罚他的是吗？神父。”

“当然，毕竟他们所信仰的，是神所不允许的，他们是神的背叛者。”虽然说不用神那个外来者也会被他自己给作死，但是如果能借此把小孩的矛头对准魔族、其实只要对准他就好，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会好办的多。

“我该怎么做……我想做点什么。”凯米特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声音很小，细若蚊呐。他知道他现在的力量太微弱了，现在说什么都是痴人说梦。

“那就去除掉这一切发生的源头。有一个齐昊，难免不会有第二个‘齐昊’。你现在的力量是不够，但是到了皇城，里面就有机遇。”迟瑬的声音带着刻意地意味深长，他相信自带主角光环的勇者一定能在此时领悟到什么，特别是他都这么明示的暗示了。

“我知道了。”凯米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他向来是相信迟瑬说的各种鬼话的，这次也不例外。

莉亚没有加入这次交谈，一来她坐在外面听不太清马车里交谈的内容，二来她就算听清了她也听不懂交谈的到底是什么，所以她继续坐在外面保持她的小忧伤，顺便看看从未见过的“人类领地”。

马车到达皇城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路上走走停停，莉亚的注意力也从最初的“要失去一个有趣的人类小孩”转到了“人类的地域原来也有那么好玩的地方”。

皇城外围的检查很严格，魔法屏障一圈又一圈，站岗的士兵也大多具备攻击性的魔法，近远程都顾及到了。

所以当初如果不是真的有魔族和齐昊搭上了线，光凭那条银龙遇到自己时的状态，想攻下人类帝国这个皇城几乎是不可能的，又不是和凯米特那个小孩一样有主角光环，

“莉亚，藏好佩里安给你的东西不要离身，幻术也不能随便解除。”

“是。”莉亚一直以来都是以幻化的碧绿色双眸来面对凯米特的，这一点佩里安也有吩咐过，说是不能暴露魔族的身份，所以就算很兴奋，对于迟瑬的提醒她也是牢记在心的。

这里是人类的地盘，一旦被发现是魔族会有大麻烦的，而魔族不喜欢麻烦。

进城检查的时候，会有专门的检查人员把你带进一个小房间检查，当然如果你有关系，这个检查其实是可以放水的，就比如原身弄的身份。

原身是真的实打实做了很多年的神父，和皇城那边的教会也是有联系的，当然为什么他会去那么偏远的小镇，这就和人类寿命与魔族的不等价有关了，每当“应该到中晚年的时候”，原身就会自动要求被调到偏远地区，再在下一代长成回到皇城，就这样经过了所谓的“三代”时间。

在此期间，他也不是一事无成，在皇城内他也拥有了自己的一股势力，只不过每次成为“下一代”就要重新聚集，这一点才是让原身最郁卒的。

和内部的几个人通过气后，两魔一人顺理成章的过去了。住的地方也从略挤的小马车变成了驿馆。

白天迟瑬要处理原身在皇城里留下的旧事，就放莉亚和凯米特出去玩了一天。

下半夜回来的时候，迟瑬就看见一个人影半蹲在自己的房间门前。他的脑袋垂得很低，一点一点地，像是要睡着了那般，正是凯米特。

“唔，神父。”凯米特感受到有人靠近，于是抬起了头。在视线里聚焦出迟瑬熟悉的面孔时，他瞬间从蹲的姿势跳起来试图站好，只是蹲地时间太久腿脚麻了，就控制不住的冲撞上了对面的墙。

“……”没有出手的迟瑬。

“嗷——”捂着脸叫出声来的凯米特。

“发生什么事了吗？”为未来勇者小事上根本不起作用的主角光环默哀。

“我是来找您商量件事的。”凯米特捂着鼻子，支支吾吾地开口。

他的前额红了一片，眼角是没忍住的生理盐水，整个人看起来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