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瑬顿了一下，紧接着脸上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笑容。他盯着顾念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答反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是了，就在刚才，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无论她怎么演算、无论她用什么方式力挽狂澜，最后得出的结论永远都是池家天下将彻底地毁于一旦。

如果一位君王已经失去了想要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心，那么他会设计至如今这般的局面也是无可厚非。既然是他自己亲手将这天下拱手让人，那任她怎么想逆天改命，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迟瑬伸出手指按在脖子微红的指痕上，原本柔和的眉峰在一瞬间带上了一抹锐气。

“国师，这个江山，不该属于朕。”那是主角的宝座，原身就是太执着这个位置了，才会落得原剧情的下场。不过这次的衾头关倒是比原剧情撑得久，久了近十天了！

“如果你想，没有什么该与不该的。”顾念垂眸，语气里并没有为人臣子对于君主有如此言论应有的讶异或是怒其不争。

她既能算出命数，就知道命数的节点在哪里。面前的人和池屹不一样，池屹的野心下是惶惑、是不安、是对所有人的不信任，而他不一样，他的未雨绸缪像是看过世间百态的从容，看起来容易挑破，却从不给人挑破的机会。李代桃僵在江湖传言间并不少见，当天下的局势发生大变的那一瞬，唯有能够窥得天机的她才知道，其中究竟经历了多少的曲折。

不断耗费阳寿求得天机，计算着日渐缩短的阳寿安排好一切后续事宜，她以为她能规划好一切。但这一切在目前看来，都是做了白工。

是什么人让好不容易扭转的局势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她怀疑过很多人，直到现在才彻底确认，也算是解开了她一直以来的心结。

迟瑬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那黑沉沉的眸子在不笑时会给被注视者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顾念面无表情，除了呼吸更为清浅外，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举动。

迟瑬收回视线，径直从她身边走过，靴子摩擦过地面细碎的石子，发出类似爪子摩擦墙壁的声音。

“有些事不是想或不想就可以改变的。”就比如说原剧情。如果不是外来者的强行插入，天道的自我调节完全是能使剧情按着原来方向发展的，毕竟在这个世界，天道才是主宰。

顾念没再接迟瑬的话，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她渐渐松开了衣角的那片衣料，垂下眸子。

不为所想而改变吗？如果这是你所愿的话。

……

迟瑬回到皇城的时候天色带着一丝灰亮，仗着原身记忆中对于皇城的熟悉，七拐八弯地回到了皇宫。

“宿主！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国师现在这个点出去是要干什么？！”03代的电子音诈尸般地想起，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不得了事情后的破功。

“去衾头关啊。”迟瑬将褪下来的衣服丢在一旁，随手勾了件架子上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动作端的是一个慢条斯理。

“知道你还不阻止！原剧情可里面没有这一出。”03代的电子音有点急促。

完了完了，现在追上去八成来不及了，刚才就不应该开小差去找02代吐槽最近的宿主有多难带，造成现在这局面真不是一般的gg。

“不会出事的，放心好了。”迟瑬眉毛上扬，实际上对03代的话却是没有太过在意。

“主上。”从窗台进来的人一身血腥气，唯有一双露出来的眸子透出无机质的杀意，但这层杀意在见到迟瑬的那一刻迅速收敛了起来，只余讶异与恭敬。

听声音才认出是暗卫中哪一个的迟瑬：“咳，池三。”

“国师传信给属下说您回来了，主上，最近皇城里的几个大家族都有反叛的倾向，尤其是东城洪家，仗着在皇城内的势力和您不在的时机以下犯上，若不是国师压着，怕是……”年轻人的声音并不好听，常年伪装他人的声音对他的声带损伤很大，这就直接导致他的嗓音失了原有的音色。

“全都除掉，无论是洪家还是韩家，不必顾忌母后。”迟瑬单手按上身前的木桌，眉头因为想到了什么重新舒展开来，看不出喜怒。

池三错愕地抬头，似乎在确认是自己说漏嘴了还是听错了。他自然是不会知道这是迟瑬在按照脑中03代给的剧情为麒麟的到来扫除障碍。

洪家和韩家，这两家本该在麒麟到皇城前就因为其野心勃勃受到皇帝打压，最后被打入天牢。太后则会因为这一点彻底和皇帝闹僵，然后试图用从异域得到的“奇药”将皇帝变成她手中的傀儡。最后虽然皇帝拆穿了太后的阴谋，却已陷入毒瘴，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而那个时候麒麟手下的那个小女孩就借着可以治疗皇帝这个原因带人混入皇宫，最后和麒麟成功里应外合。

现在的情况是迟瑬压根就没病，就算可以装也找不到原因，于是打算趁这个时间把离开半年的进度赶一下。

虽然到这种时候都找不到要找的人令他的心情并没有表面那么轻松，但任务就是任务，他还是得让麒麟先上位，自己可以设计假死等原剧情走完，事后屏蔽03代再安心找人……至于用来搪塞03的理由，他向来是不缺的。

池三并没有迟疑多久，当国师的话和皇帝产生冲突时，他只需要听从真正主子的指令就好。

“属下明白。”

迟瑬看着池三转身就准备离开的身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地开口：“暗卫现在还剩几人在皇城？”

池三的背脊僵直，用略生硬地口吻回道：“只剩属下和池八。”

“那你和他一起去吧。”

“是。”池三的身影再度消失，伴随着空气中血腥味地淡去。

“03。”迟瑬移步至另一侧的窗台，那里的外面，一片灯火通明，侧殿的景象一览无遗。

“……干嘛？”03代在系统空间看着缓缓推进的进度条，抽空回了迟瑬一句。奇了怪了，明明它记得没有国师去衾头关的剧情了啊，为什么进度条显示没有问题，甚至还有所推进，不会是出bug了吧？！它才刚更新完不久，不想回主脑那边维修！

“你说，一个世界同时出现两个任务者会怎么样？”